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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远方 ...

  •   我不是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却没有一根羽毛。可我还是起飞了,用一张机票换一根羽毛,从一万米的高空去一万里的远方,孤寂的,模糊的,看不清前路的远方。
      2月7日,塞尔维亚的天气仍然寒冷,飞机降落在尼古拉?特斯拉机场时,天空灰蒙蒙的,周围的建筑既不密集也不高大,和中国的城市完全不一样。“人事”提前把详细的注意事项发到群里,所以我们出关还算顺利,很快和来接机的同事相遇,一起等车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一阵急雨,把大家淋个通透,这是塞尔维亚给我们的第一个礼物,为我们洗去一路尘埃。
      赶紧躲进车,大家都已疲倦,安静地缩在这个暂时的堡垒里,我看着窗外的景色,感觉陌生又新奇。汽车驶出贝尔格莱德,道路两旁出现大片的田野,非常平坦,偶尔会路过居民的房屋,多是两层或者三层的独栋,有些破旧简陋,有些则干净漂亮,可又有什么关系呢?它们各自的花都开得美丽!一路向前,大约一小时后进入我接下来生活一年多的城市:沙巴克,城市不大,10万人的规模,建筑大多是传统的欧式风格,街道算不上宽敞平整,是一个安静的小城。我看着周围的景象,同样的道路,落叶,微风,阳光和天空,可一切又都是那么的新鲜,疏远,未知,忐忑。
      进入沙巴克后,先一一把同事送到相应的住所,最后我和2G来才到自己的公寓,准确来说,这不是我的公寓,可是2G一个人住心里害怕,最初的几天想让我陪着他,一周后有其他人来,我再搬回自己的地方。我是不想和任何人住在一起的,除了我爱的和爱我的人。不过2G是副总,总是要给他些脸面的。公寓在市中心,一个地下室,地上两层,我们租住在二楼。进门后,拖着行李上一段长长的楼梯来到二楼,空间很大,一间大客厅,三间卧室,一个阳台,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各自走进自己的房间,我带的行李并不多,半个小时就收拾好,这时才真正地坐下来歇口气。打开窗户,下面是一条街道,很窄,仅有的两个车道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车辆占满一半,幸好是单行道,剩下的车道勉强能够应付车辆通行。街道两边是一些小商店,不那么热闹,但整洁精致,偶尔有顾客光顾,他们不仅仅做生意,也会像老朋友一样聊天。屋顶上还有些积雪在慢慢融化,不远处可以看到城市的边界,边界的上方是辽阔的天空,天空很蓝,点缀着朵朵白云,很美,很梦幻,如同昨天的我还在万里以外的中国,现在却又实实在在地身处这个异国他乡的城市。这时突然听到2G说着什么,我推开门,看到他正在烧水,手里拿着2桶泡面叫我吃饭,我赶紧抢上两步夺过泡面:“就是烦你这种戏精,真心叫我吃饭,完全可以等泡好以后叫我!”简单的吃好饭,跟2G草草应付两句,回到自己房间休息。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数小时的等待,反复的车来车往,真切地体会到舟车劳顿的滋味,躺上床没多久就睡着了。也不记得那晚我有没有做梦,不管那晚有没有做,从这天起,我注定要真真切切地梦一场。
      第二天醒的时候才6点过,天已经大亮,起来洗漱,换好衣服,家里有暖气,但室外非常冷,所以得穿上厚实的衣裤。我拿上钥匙,瞥一眼隔壁的2G,一点动静也没有,“哈!估计还在缓冲吧!”我轻声一笑,径直下了楼。出门先是被冻得一颤,接着就呼吸到凌冽而清新的空气,大大地吸上几口,大脑一下清醒起来。我开始漫无目的地走在异国他乡的街道上,时间还早,又是周末,路上行人很少,街道上的积雪比昨天多了一些,估计昨晚睡觉的时候,又悄悄地下了一场。看到白白糯糯的雪,我忍不住跳上去踏上几脚,松松软软的雪发出“吱吱”的声音,对于一个重庆人来说,雪是上天赐予的礼物。踩着雪往前走,很快来到步行街上,街道两边有咖啡厅,剧院,一家叫“candy house”的甜品店,一直延伸出去居然是一家中国超市,让我顿时倍感亲切和自豪,赞叹华人敢打敢拼,足迹遍布全球,“我大中华真是伟哉!”。从步行街往下走来到一个小型中央广场,四周是酒店,酒吧还有赌场,平时人就多,节假日还会举行一些大的庆祝活动。走到广场中央,终于碰到几个塞国人,热情的会跟我打招呼:“Dobro jutro!”“早上好!”,我虽然不懂塞语,但我猜他想表达这个意思,我也会礼貌地回上一句“Good morning!”年纪大的通常不会那么主动,但如果大家不小心有了眼神的接触,也会相视一笑,传达出友好的心意,塞国人民大多是友善且有素养的。继续往前走,来到一个环岛,环岛中央的草坪上立有一位老者的全身塑像,远远的看不清上面的文字,“就算看得清楚,我也不懂文字的意思”我自嘲地笑了笑,转头看到路旁的一家面包店已经开门营业,刚好可以买早餐。推门而入,店面不大,十来个平方,几个玻璃柜子摆放成“L”型,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面包。老板是一位老奶奶,带着一丝惊讶更多的是慈祥地看着我:“Dobro jutro!……”老奶奶说了很多,我也只听懂了刚刚才学会的第一句话,不过并不影响我们的交流,接下来通过一连串手势加上计算器顺利完成交易。“谢谢!再会!”说完,我拿着装有面包的棕色纸袋子走出店门。在小广场角落里的一张长椅上坐下,开始享用我在塞尔维亚的第一顿早餐。这时天空中飞来几只鸽子围在我的四周,吃着我掉落的面包屑。它们安静、淡定,并不害怕我,反而与我和谐地待在一起,也不错,至少有你们陪我吃这塞国的第一顿早餐,也不那么孤单,我分出更多的面包给它们,它们更开心地吃起来。不知道下次我还去到那家小店,买回同样的面包,坐在同样的长椅上,它们是否还能认出我这个老朋友?鸽子在欧洲享有崇高的地位,它们与人类和睦相处了几千年,它们有淡定的底气。吃完地上的面包,鸽子们肚子鼓得滚圆,吃力地飞到附近的房顶上晒太阳。看着袋子里还剩下的一个面包,我犹豫了一下:“唉!还是贴到你的脸面上吧!”
      回到公寓时,2G的房门还是紧闭,我顺手把面包放在桌子上,坐到沙发上玩起手机来。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悦耳的钟声传来,仿佛刚好敲在我心弦之上,拂去上面堆积已久的灰尘,寻声而去,当我跨入阳台的一刻,才发现离公寓不远处矗立着一座东正教堂,规模不算大,翠绿圆润的屋顶,玉白高雅的外墙,其中一根细塔高耸直入云霄,仿佛人神交流的秘道,又或者是天选之人直达天庭的路,看起来既神秘又庄严,让我的心灵涤荡又倍感安祥,就这样在阳台上享受神的抚慰,又欣赏着四周的景色,慢慢地开始喜欢上这种氛围。这时电话突然响起,“人事”的电话,通知我去附近一家叫“your more”的中国超市拿电话卡。是该买一张电话卡了,一出门就没有网络,以至于我不敢走得太远而迷失了自己。打开导航查查大概位置,距离并不远,十多分钟的路程,和我早上走的是同一条路,只是到步行街后要往反方向一直走到路的尽头。这时已经接近中午,路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他们穿着素雅得体,说话声音不高,看到你时会报以微笑。街边除了一些商店,居然还有一所学校,让我颇为惊讶!它不像中国的传统校园,倒像是一栋步行街里的商业大楼。课间的孩子们正探出头张望窗外的世界,看见我时,他们热情地挥手,又引起其它学生的注目,续而像烟花绽放的瞬间,无数的手都举起来,绽放到不同的空间里,就像他们以后的人生开放在不同的角落。他们嘴里还叫嚷着什么,满脸花儿般的美丽灿烂,青春飞扬且热烈。再走几步,前面是一家小画廊,也不知道我这个不懂画的人为什么会为它而停留,可我又真真切切用心地陪了它一段时光。画廊里以小画作居多,仅有两三幅大一点的画撑撑门面,老板也不在,留下一串数字替他守着画廊。我想我回国的时候至少会带一、两幅画回去,也许是挂在柜门上的那片大海或者窗台边上的一夜星空。继续前进时,我变得更优雅起来,脚步扇出的风仿佛也唱起了歌。走到街道尽头,旁边服装店的女老板正陪着她的闺蜜在门口抽烟,两根纤细又略显粗糙的手指优雅地夹着香烟,和闺蜜谈笑的时候,头自然而潇洒地偏向一边,慢悠悠地吐出袅袅烟雾。我正好和她擦肩而过,接住她侧脸的眼眸时,里面迅速亮起了光:“Hi!where are you from ?”:“Hello!China!”我微笑着回答道,:“Oh!Great!We are friends!”她说完,微笑着小心地弹落香烟上一段长长的灰烬,那一刻,她的笑容好美,仿佛蕴藏着整个太阳的温暖,让我的心情也美满起来,阳光照着的地方,总是充满美好的希望。走进 “your more” 超市大门,两个中国人坐在收银台里接待顾客,其中一个告诉我电话卡在她老板手里,在超市最后面的二楼。超市很大,估计有1000平方米以上。穿过长长的过道时,你能看到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日用商品。沿着超市后门的楼梯来到二楼,正对着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完全打开,里面一位中年华人男子正在打电话。看到我走进来,老板匆匆地结束通话,和我寒暄几句后,便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大摞电话卡给我筛选,从号码可以看出来这些电话卡都是精心为中国人准备的,尾号都是3重号,“666”,“888”,“999”,倒是省去了选号的烦恼。照老板的规矩先付三个月的话费,钱拿到手上的老板明显比我刚进门时热情不少,主动告诉我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帮忙。从超市出来,沿着来时路回公寓,沿途的风景依旧,只是匆匆过客们换了他们的颜色。回到公寓,2G哥正横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888”的号码时,手舞足蹈得笑开了嘴,像一只活过来的招财猫。吃过午饭,躺在床上刷手机,正昏昏欲睡的时候,“人事”的名字突然从屏幕里跳出来:“今晚1G总为新来的同事接风,邀请大家晚上六点在Djukic餐厅吃晚餐,请安排好时间!”挂掉电话,想再睡时,却翻来覆去怎么样也睡不着,索性拿起手机查查餐厅的位置,就在公寓附近,7、8分钟的路程。在床上躺久了全身开始发麻僵硬,来到卧室,2G还躺在沙发上看斯诺克的比赛,看得津津有味以至于没有察觉到我,也好,省得去应付他,走进阳台舒展舒展身体,吸上几大口新鲜的空气。不远处的教堂总是那么的醒目,它的庄严肃穆激荡出我内心深处的一股暖流,慢慢流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让我精神充盈愉悦,仿佛一切喧嚣浮华燃尽,只剩下安稳宁静的灵魂。阳台下面正好有一户人家,常常能看到一辆老旧但干净的小汽车停在院落里,旁边倒放着一辆自行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某个调皮的孩子玩尽兴后都懒得把它摆正。天气好的时候,女主人会把晾衣服的架子搬来院子里,让衣服也享受一下阳光。还种满了花,月季还是玫瑰,我分不怎么出来,红的,黄的,在灿烂的阳光下,对我点头微笑,一阵风碰巧路过,正好把花儿醉人的香气送入我的鼻息,我深呼一口,身体变成一片花海,花香浸润着我的每一个细胞。这一刻,花香与教堂激荡而出的暖流水乳交融,合为一体,自然和宗教在这一刻接管了我的灵魂。看够风景,吸饱了新鲜,走回客厅,坐到2G对面,他在看着比赛,我在看着他。他的眼睛跟着球滚动的时候,身体也拱来翘去,要不是耗掉了全身的力气努力克制,他整个身体下一秒就会像球一样弹来弹去,把整个房间砸个粉碎。时而呆若木鸡,时而傻笑,时而又冲天怒吼,情绪极度不稳定,我好怕他会像松开保险的手雷,在未知的某个时刻就会爆炸。这时他好像发现我在观察他,瞪着两个台球般的眼睛看着我,:“2G总对斯诺克这么喜爱,一定有一套深刻的见解!”吹嘘像麻醉药一样瞬间让2G的眼神涣散开来,“对!我研究斯诺克多年,个人认为斯诺克不仅需要娴熟的技术,更需要无与伦比的智慧!”说到“无与伦比的智慧”时,一颗种子从地里钻出来,迅速地长成参天的智慧巨树,而他正坐在树的顶端揺着腿,肆意妄为地把头往天空斜抛出去,同时用手快速地拨弄他那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油光铮亮的头发,似乎想要把他脑袋里装不下的智慧甩出一些来,以恩泽我这个看起来就智力普通,信号微弱,交通不畅的loser。:“2G总真是高屋建瓴,说得太深奥,我都听不明白,还好可以在你身边多向你学习!”我又吹了一口气,把他吹得更高更远,最好远得看不到也回不来。可我的良心又在痛,快要裂开,暴跳如雷地在我的身体里横冲直闯,遭受背叛的折磨,唾弃我这具肮脏腐朽的躯壳。:“嗯,起码你这个态度是正确的,平时多陪我看看,不懂就问,也可以延伸到工作当中。”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飘了回来,现在更是像苍蝇一样满天飞舞。
      差不多傍晚六点钟的时候,我们来到吃饭的地方,餐厅很有特色,全木制结构,大斜面的屋顶整个铺满稻草做装饰,大门外面的平台上也用木头和稻草围成一个圆柱形,周围开了门窗,天气暖和的时候在里面吃饭应该别有一番趣味。可在2月的寒冷日子里,还是乖乖地躲进室内,抱着暖洋洋的暖气更舒服。餐厅分上下两层,今天我们人多,只有二楼的一张可以容纳十几个人用餐的长方桌能满足要求。有几个同事已经先到,坐在一起聊着天,我和他们打了招呼找一个空位坐下,看着眼前的桌椅,听着同事们的声音,看出去,又是当地人的白皮肤蓝眼睛,让我在故土和他乡里反复的穿梭,渐渐模糊,又混成一团,再慢慢的清晰起来。6点20分,1G终于姗姗来迟,好在没有半抱琵琶,勉强能看清他的脸。他坐下的时候拿出一只手来在空中按压,把大家压回到座位上:“大家安静!首先我代表公司感谢大家不远万里奔赴塞尔维亚壮大我们的团队,也希望大家在未来的日子里进一步发扬这种精神为公司发光发热!”这是宣誓的时刻:“我们时刻准备着,为公司流光每一滴血汗!”大家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客人,冲破了屋顶,冲进了云霄里。1G笑了,满足的笑,大手一挥,每个人都获得了一份食物。牛排挺香,也很嫩滑,我正在享受这份美味时,1G领着2G又唱起口号,画起饼,再抽鞭子,给我一种吃一口肉,被抽一鞭的感觉,即使牛排再香,现在吃起来也是索然无味了。会餐持续了一个小时,结束时,大家互道保重,各自回到自己的公寓。躺在床上,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一幕幕地在大脑里闪烁,7个小时的时间差像一条时间的裂缝,我卡在这条闪烁的裂缝里慢慢失去知觉。好好歇歇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新的挑战,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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