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不是无情物》木易夭夭

9、青燃山门

　　地脉灵力奔涌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山村中弥漫着尘土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残存的红衣教徒与灰衣人，在凌清霄那声冰冷的“清场”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死寂，随即被更深的恐惧与疯狂取代。
　　无需多言，战斗再次爆发。失去了阵法依仗，又皆已负伤，红衣教众与灰衣人虽仍负隅顽抗，却已是强弩之末。凌清霄剑光如电，虽不复全盛之威，但剑意愈发凝练纯粹，每一剑都直指要害，带着一股肃杀决绝的意味。吴颜则紧随其后，她不再试图强行调动大规模灵印之力，而是将力量凝聚于指尖，或点或划，一道道纯净的白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专破邪法，瓦解对方的护体灵光，为凌清霄创造必杀之机。
　　两人配合渐趋默契，如同经过千锤百炼。青白二色光芒交织，在残余的敌人中穿梭，所过之处，血光溃散，灰气湮灭。
　　那红衣首领眼见大势已去，眼中闪过疯狂，狂吼一声，周身血气暴涨，竟是要自爆金丹，拖所有人同归于尽！ “小心！”凌清霄脸色微变，欲要强行将其压制。
　　然而，吴颜动作更快。她福至心灵，手中剑兰玉佩白光大盛，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道柔和的白色光罩，瞬间将红衣首领笼罩。那光罩看似薄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净化”与“安抚”之力。红衣首领周身狂暴的血气撞在光罩上，竟如同沸水泼雪，迅速消融平息，连他眼中的疯狂也褪去，转为一片茫然，随即软倒在地，气息萎靡。
　　这并非杀伐之术，而是灵印之力另一种形式的运用，源于守护与平衡的本源。
　　另一边，那灰衣人头领见势不妙，身形一晃，化作数道灰影四散遁逃，竟是使用了某种秘法分身。
　　“想走？”凌清霄冷哼一声，并指如剑，一道细微却凌厉无比的剑气破空而去，精准地命中其中一道灰影。
　　远处传来一声闷哼，那道灰影速度骤减，洒下几滴污血，最终还是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其余分身则随之溃散。
　　至此，场中除了惊魂未定、躲在残垣断壁后瑟瑟发抖的村民，便只剩下满地的狼藉与尸骸。
　　凌清霄没有再追，他拄剑而立，气息粗重，额角渗出细密冷汗，显然方才连续出手，牵动了旧伤。吴颜连忙上前扶住他，触手只觉得他手臂冰凉。
　　“小师叔！”
　　“无妨。”凌清霄摆摆手，目光扫过村落，尤其是在那已失效的破屋方向停留一瞬，“此地不宜久留。红衣教与那灰衣势力接连受挫，绝不会善罢甘休，必有后手。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返回青燃山。”
　　他取出几块灵石，迅速在两人周围布下一个小型匿踪阵，隔绝气息。“我先调息片刻，你留意四周。”
　　吴颜点头，守在一旁。她看着凌清霄苍白的面容，心中愧疚与担忧交织。若不是为了保护她，以小师叔的修为，何至于此。
　　约莫半柱香后，凌清霄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睁开眼：“走！”
　　两人不再耽搁，也顾不得惊世骇俗，直接御起遁光，冲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将那片饱经蹂躏的山村远远抛在身后。
　　这一次，凌清霄不再选择低空潜行，而是将遁光提升到极致，直入云层之上，借着晨曦未至的掩护，全速向着青燃山方向疾驰。他深知，唯有尽快回到宗门，借助护山大阵，才能真正获得喘息之机。
　　吴颜紧随其后，她能感觉到凌清霄的遁光不如之前稳定，速度却更快，显然是在透支真元。她心中焦急，却不敢多言，只能全力跟上。
　　日升月落，云海翻腾。两人一路无话，都将警惕提到了最高。所幸，或许是因为之前的拦截失败，或许是因为凌清霄选择的路线足够隐蔽，后续的路程竟出乎意料地平静，再未遇到截杀。
　　连续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飞行，饶是吴颜有灵印之力支撑，也感到有些疲惫。而凌清霄的脸色更是难看，嘴唇已无血色，唯有眼神依旧坚定锐利。
　　终于，在第二日黄昏时分，远方天际线的尽头，出现了一片连绵无尽的青色山峦轮廓。那山势并不如何险峻奇崛，却自带一股磅礴厚重的意蕴，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峰顶殿宇的飞檐，仙鹤翔空，灵光隐现。
　　青燃山！
　　看到这片熟悉的景象，吴颜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涌上心头。凌清霄紧绷的神色也缓和了一丝。
　　然而，就在他们接近青燃山外围区域，即将踏入护山大阵范围之时，凌清霄的遁光猛地一滞，停了下来。他凝望着前方看似平静的云海，眉头紧紧锁起。
　　“小师叔？”吴颜疑惑。
　　“护山大阵……开启了最高级别的‘青莲净世’模式。”凌清霄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非强敌压境，或宗门有惊天变故，绝不会如此。”
　　吴颜心中一沉。难道宗门出了什么事？
　　凌清霄取出一枚雕刻着青莲纹路的玉符，注入真元。玉符亮起，射出一道青光，没入前方云海。
　　片刻之后，云海翻涌，一道仅容数人通过的光门缓缓开启。光门之后，并非直接是山门景象，而是一条由纯净灵力构成的通道，通道两侧，隐约可见无数符文流转，肃杀之气弥漫。
　　两名身着核心弟子服饰、神情肃穆的修士从光门中御剑而出，见到凌清霄，立刻躬身行礼：“见过凌师叔！”他们的目光扫过吴颜，带着一丝好奇，但更多的是凝重。
　　“宗门发生了何事？”凌清霄直接问道。
　　其中一名弟子恭敬回道：“回禀师叔，具体情况弟子等并不知晓。三日前，掌门真人突然下令，开启‘青莲净世’大阵，各峰戒严，所有在外弟子一律召回。执法堂更是倾巢而出，似乎在搜寻什么。”
　　三日前？那正是他们还在封仙台的时候！
　　凌清霄与吴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事情，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掌门师兄现在何处？”
　　“掌门真人在青燃主殿，已吩咐下来，若师叔回山，请即刻前往。”
　　凌清霄点头，不再多问，带着吴颜，一步踏入那灵力通道。
　　通道之内，压力陡增，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注视。吴颜能感觉到，自己袖中的剑兰玉佩在进入通道后，微微发热，与这护山大阵的力量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共鸣，似乎被识别，又被审视。
　　穿过漫长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真正的青燃山，展现在眼前。
　　七十二峰如利剑般直插云霄，云雾在半山腰缭绕。飞瀑流泉，仙禽异兽，奇花异草遍布山间，浓郁的天地灵气几乎化为实质，呼吸间都觉心旷神怡。无数殿宇楼阁依山而建，雕梁画栋，气势恢宏。远处主峰之上，一座巍峨大殿沐浴在夕阳金辉中，如同仙境宫阙。
　　然而，这本该祥和宁静的仙家胜景，此刻却笼罩在一层无形的紧张气氛之下。天空中不时有遁光严格按照固定路线穿梭，巡逻弟子的数量明显增多，且个个神色紧绷。
　　凌清霄没有丝毫停留，带着吴颜，化作一道青虹，径直飞向那主峰之巅的青燃大殿。
　　越是靠近大殿，吴颜心中的那股悸动就越发明显。不仅仅是玉佩的共鸣，更有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呼唤，仿佛大殿之中，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终于，两人落在大殿门前宽阔的白玉广场上。殿门紧闭，门前站着四位须发皆白、气息深不可测的老者，乃是青燃山的守殿长老。
　　见到凌清霄，其中一位长老微微颔首：“凌师侄，掌门已等候多时，进去吧。”他的目光落在吴颜身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探究，“这位，便是吴颜师侄？”
　　“正是。”凌清霄应道。
　　那长老不再多言，与另外三人同时打出一道法诀。沉重的殿门缓缓向内开启，露出一条幽深庄严的通道。
　　殿内光线略显昏暗，只有长明灯摇曳的光芒。一股沉重、压抑，却又带着一丝急切期盼的气息，扑面而来。
　　凌清霄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吴颜紧随其后，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知道，答案，或许就在这大殿之中。
　　而大殿深处，那道她熟悉又此刻觉得无比陌生的气息，正清晰地传来——那是她的师父，青燃仙人，唐菖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