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一笑懸命

25、你一定是想活着的

　　东风城这么多年风平浪静，经过宵禁一事已经不复存在。

　　“那恶鬼当真一点头绪都没有？”坊间议论声不断，官家反正也懒得管。

　　“什么恶鬼？听说是神祈者！”

　　“神祈者？不可能，不可能，神祈者哪个不是被奉上座上宾，为什么要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

　　“这你就不明白了，哈哈，那些神祈者哪个不是性格古怪？万一抓了人再杀了可以提高自己的力量呢？”

　　“你这可就危言耸听了。”

　　讨论归讨论，谣言归谣言，就是说得玩玩，不发生到自己头上，最后总归是被当成了消遣。

　　高楼独坐小酌，锦衣华服，少年意气风发。

　　白亦舒身着白衣站立于少年身侧。

　　红衣少年面带微笑，那是一张秾丽得近乎具有攻击性的面容，眉眼却如最深的夜，一双凤眼宛如明镜，是标准的和繁长相。

　　别人不知道，白亦舒却心知肚明，这根本不是什么少年，而是一个不到二八的女子。

　　一个武力值极强，身份成谜的少女，只身一人便从墨尊手里将她救了出来。

　　“白亦舒，你自由了。”伪装成男性的少女慢悠悠地说。

　　手中红色长剑在阳光下更加抢眼，甚至光芒万丈。

　　那是她的剑……到了这人手里就变成通体红色的模样，还浑身炽热，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拿的了的。

　　白亦舒还是不甘心：“你夺了我师傅的遗物还有无上之巅的至宝，现在想一走了之？木炎，你太过分了！”

　　这人自称木炎，并且在说出来的时候就直接承认了这是她临时瞎编的。

　　这般自信和无赖，白亦舒自认她是学不来的。

　　那少年仿若听到了什么笑话：“如果你的命抵不上这些的话，我可以都还给你。”
　　她笑得恣意，半翘着二郎腿，倚着木椅，一手晃着酒杯，一手撑着额头，抬眸间，岁月失痕。

　　白亦舒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你……”她失了气力，“那是师傅留给无上之巅的东西，你不能拿走……你杀了我吧，把东西还回去。”

　　“真是高风亮节！”木炎拍手夸赞道，“不过，恕我做不到，我不轻易杀人。”

　　白亦舒失言。

　　木炎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这店的酒不敌花神酿，胜在视眼开阔，木炎十分喜欢，已经成为了常客。

　　“你的师傅不是白羽人杀的。”木炎放下酒杯，移动视线，看见了白亦舒震惊的表情。

　　白亦舒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是谁！”

　　无上之巅在南安草原只有凤栖宫一个对手，在整个和繁也是有头有脸的。

　　无上之巅的盟主，当世豪杰，虽不是神祈者，却拥有媲美神祈者的力量。

　　而这力量的来源……呵呵，木炎看着被放在桌上的长剑，想必就是因为这把剑吧，再加上勤学苦练，有这样的名气也算是不错了。

　　只不过无上之巅的盟主也没能发挥这把剑真正的力量。

　　木炎笑了笑，回答白亦舒的问题：“李烁焯？你认识吗？”

　　白亦舒瞬间冷静下来，“你什么意思？”

　　李烁焯，当今和繁但凡听懂话的就知道的名字，皇城最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白亦舒还在学艺练剑的时候，李烁焯就和叶尚岚一起闯荡江湖了，拉拢各大门派了。

　　“非要我说个明白吗？”木炎知道白亦舒心中所想，无非是怀疑她说谎之类的。

　　这李烁焯虽然人品不行，威严不错。

　　不过……“李烁焯杀了你的师傅，无上之巅的盟主，那个名叫白瑜的女子。这是事实，随你相不相信。”

　　木炎的话已经很清楚明白了，白亦舒难以置信。

　　她问：“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

　　“……大概，李烁焯自己算一个的话，不算你，有四个吧……”木炎假模假样地算了算。

　　“哪四个？”白亦舒又问。

　　木炎冷下脸，却依旧笑着：“天机不可泄露，我会遭天谴的，白亦舒。”

　　白亦舒觉得这是搪塞她的话，李烁焯又不是天，只是个拥有一身武力还有权势的普通人。

　　“我明白了，师傅的东西还请你妥善保管。”白亦舒咬牙，“我会再回来找你的。”

　　那可不一定了。

　　木炎望着白亦舒下楼的背影默默道，只是白亦舒不会想听到答案。

　　“天机？”空灵的男声忽远忽近。

　　“难道不是吗？”木炎眼神冰冷，握上了那把凤归剑。

　　“……”

　　街上来来往往人群，忙碌的摊贩和店家，休闲的行人悠哉，东风城趁东风，春和景明，春风依旧。

　　“……昨夜下了雨。”她出生时也下了雨，当时他们都在为她欢呼。

　　“我无法理解。”

　　此时，城的另一边，第五轩坐在牢房外。

　　苏林深刻感受到了这人的死板。

　　“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苏林的胆子或许是与生俱来的吧。

　　第五轩也不觉得冒犯，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想了想，回答：“我觉得我是做到了应做之事。”

　　苏林来了兴致，他反问：“那我就没做到吗？”

　　第五轩：“我不了解你，我不知道。”

　　苏林继续道，步步紧逼：“如果我生来的使命就是卧底和繁，搬弄是非，那我应该活着吗？”

　　第五轩眉头紧锁，这问题对于他来说超标了。

　　“我是和繁人，我自然是希望你不要这么做的。”

　　白羽人会有不同的看法，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你的想法呢？”第五轩问。

　　他的想法……没人问过他的想法。

　　“咎由自取吧……”苏林回答，之后就没再出声。

　　第五轩也沉默了，他本来就是不会说话的类型，对于苏林的回答他是一点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一定是想活着的。”

　　不然就不会好奇别人为什么会活着了。

　　苏林笑了笑，他自然是想活的，可叶苏墨已经铁了心不让他活了。

　　致死而后生？

　　有趣。

　　叶苏墨想让苏林死，最好越快越好，不出意外，他要回叶氏城了。

　　叶慕辰，也就是他的母亲传信让他回去，没谈苏林的事。

　　他的心情有所缓和，刚才他已经派亲信去散播齐明德宠妾灭妻的谣言了。齐明德没妾，的确是谣言。

　　第五轩会听见的，牢房的守卫也是人，并且组织松散。

　　多亏齐明德这几年疏于管理。

　　案子他调查过了，那个侍女说死的不是第五纤，的确，死的不是第五纤，而是她新上任的贴身侍女。

　　死因是毒……是天雪宫的那种奇毒。

　　医师说的话历历在目，叶苏墨不想和天雪宫扯上关系，现在也没办法了。

　　“天雪宫？我倒是认识一个叫天雪莹的。”华景明坐在叶苏墨对面，他刚刚安顿好了尚银铃就匆匆而来。

　　叶苏墨摇头：“我认识的是天雪璃。”

　　天雪璃，天雪宫的少宫主。天雪莹，天雪宫的大师姐。

　　天雪璃的身份一直被天雪宫瞒着，甚至不惜推天雪莹上前当挡箭牌，原因不知。

　　“丹煞的来历不明，幕后之人不简单。”

　　叶苏墨知道丹煞？

　　朱明渊的人也出世了吗？

　　华景明漫不经心地想。

　　“让第五轩来查吧。”

　　的确。

　　“我等会要去见花素月。”叶苏墨道。

　　华景明：“你告诉我做什么？”表示信任吗？

　　叶苏墨没回答，而是问道：“你知道风云令吗？”

　　“……知道。”华景明怎么可能不会知道，那可是现在李烁焯心心念念的东西。

　　“你想要吗？”

　　华景明不明白叶苏墨的用意，遵从内心回答：“不想。”

　　风云令对他而言是没用的，得到了也是要交给李烁焯的，啧！

　　叶苏墨起身，“但李烁焯想要吧。”

　　的确。

　　华景明不语。

　　叶苏墨继续：“我此去就算花清霜一事了结了，再杀了苏林，我便会和李烁焯合作。”

　　“感觉我们没怎么帮上忙？”这是真话，虽然最后杀苏林的人是他，但也不是非他不可。

　　叶苏墨：“不会。”

　　华景明思索片刻，对上叶苏墨的目光：“你不会就想要和李烁焯合作吧？”

　　“那是我现在的想法。”叶苏墨依旧大方地承认了。

　　光明磊落叶氏叶苏墨。

　　花素月现在是花家的当家，雍容华贵，端坐席间，一双淡粉色的眼眸却显得格外奇怪。

　　叶苏墨想起了花清霜凭空幻化的花瓣。

　　上次见花素月他就有些不适，体内的自然之力在排斥花素月。

　　“你说你带不回我的妹妹了？”花素月好似早有预料，摆弄着席间小桌的花瓣，跪坐于对面的叶苏墨颔首。

　　“罢了，罢了，这样的话先前答应你的也不算数了。”

　　“可以。”叶苏墨应下。

　　花素月认真看了叶苏墨一眼，见他不卑不亢，这点她没料到。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厉害。”她夸赞道，似笑非笑。

　　叶苏墨不语，欲离开。

　　花素月抬手示意侍女添茶，缓声道：“既真在那墨尊那儿的话，他们的女儿也不要了？”

　　叶苏墨知道自己一时半会走不了了，顺着花素月的话问下去：“他们还有女儿？”

　　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此事涉及尚银铃，干脆就当他之前不知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