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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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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海市发展的很不平衡。
北部靠近经济腹地发展的很早,人口密集,教育和医疗也是市内最佳,有着省内有名的杨海市第二中学和身为三甲医院的杨海市第一人民医院,老火车站和老汽车站也就都在这一片。
与北部城市风貌不同,南部平原开阔,海岸线漫长,沙滩银白,沙子细腻松软,靠着旅游业成为后起之秀。
杨海市的南北都较早的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和发展的方向。
只有中部地形起伏的荣山县,交通不便,人口分散,很多年都没有崭露头角的机会,甚至在一段时间内被上一级的市区当成皮球踢来踢去。
但或许每一个地区都有自己的命运。
荣山县的转机是有个村出了一个很有名气的作家,他写了很多温暖浪漫的故事,被很多年轻人喜欢,连带着有许多人知道了荣山县这个“沿海的内陆”“平原中的山区”。
他是荣山县的发展契机,而荣山县也成为他的火种。
作家许从在2020年春的时候突然开始在网络上更新《同游记,与尘书》,在第一篇发表之前他已经无声无息的停更了半年。
许从以前是一位非常高产的作家,那次的停更没有人知道原因。
“复出”之后更新时间也不稳定,有时是三五天一更,有时候又是好几个月才更新。
粉丝从担心他又停更渐渐的也变得习惯和随缘了。
新书的内容就像名字一样,有出游的各种见闻:山川河海,日月星辰,风土人情。
有时候又不单单是这些。
每一章的末尾还会附上几张照片,重“观”而不重“教”,文字清丽而不卖弄,不写情而含情,更像是一位多年的老友在讲述他的生活,因此成为很多人在忙碌生活中的“充电桩”。
真正让他进入大众视野的就是关于荣山县的一篇,将荣山与人生经历结合在一起,首次谈及了无忧无虑的童年与急转直下的学生时代。
文字平淡却让人潸然泪下。
荣山县政府也借着这股东风,开发荣山的旅游资源和当地风俗,完善县内的基础设施建设和卫生环境,同时开始变着花儿的在网络以短视频的形式做一些喜闻乐见的宣传。
荣山县等这一个机会很久了。
夏潮冬冷的石头房以前是家贫的无奈选择,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当地特色民居。
车辙遍布的泥土路以前不知道挨了多少的白眼谩骂,现在也是翻身农奴把歌唱成了乡土气息的典型代表。
新农村在这片土地上拔地而起,虽说不是发达城市的独栋小别墅,但也是白墙红瓦。
除了农民不会有人再爬的群山也被发现了喀斯特地貌,独特的古镇也被保留下来成了旅游的景点。
水泥路如同河流般在这片土地生长漫延。
曾经作为村里主要出行工具的摩托车也伴着隆隆声逐渐退场了,换上了横穿荣山县的高铁。
许佳讯摁灭手机,不在去看这篇报道,她不知道的是再往下滑一点就能看到许从的照片。
许佳讯起身离开座位走到车厢的连接处,等待着车门打开。她手肘夹着行李箱的拉杆,手里虚握着箱子最上面的握把,透过高铁侧门的玻璃数外面飞驰而过的电线杆。
速度太快了,电线杆只剩一个虚影,稍微走点神就看不见了。
过完这个暑假,许佳讯就大二了,行李箱有点沉,她又把它往怀里揽了揽。
这是许佳讯第一次坐高铁,她不知道广播播报将要抵达目的地之后还要等待这么长时间才会真的到达目的地。
明明前几站播报之后的等待时间很短,怎么到荣山站就这么难熬呢。
许佳讯打开手机,把界面停在妈妈给她发的信息上。妈妈说,爸爸要来接她。
列车在飞往目的地,许佳讯的心绪向着时间的反方向跑。
奶奶的病、家庭的开支和她的学费像是一片浓厚的云盖在她们家上,爸爸没有办法,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去很远的南方打工了,一年只有过年的时候能见。
而她也是一个能让大人觉得省心的女儿,她的话不多,她的成绩很好,懂得很多道理,所以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更乖,更多的都是在感受爸爸妈妈或者家庭希望她是什么样子。
青春期的爱美,对爸爸的思念还有很多不可言说的羡慕都被紧紧压在现实之下。
现在好像不用了。
现在家乡发展起来了,涌现出很多很好的工作,光是在家里开一间民宿就能有比较好的收入,再加上额外的一些活计,家里过得比以前好太多了。
所以,三月份的时候爸爸就从广东回来了。
许佳讯的内心渐渐的也充盈起来了,她无比的期望暑假的到来,她不用像以前的此刻在大学的当地找一个暑假工,而是可以像其他的孩子一样,一放假就奔入温暖的港湾。
有一次和妈妈打视频的时候,妈妈总是夸那个叫许从的作家,说他有出息了没忘本,又说他真给老许家争面儿。
虽然许佳讯也不知道许从除了也姓许外和自己家有什么关系。
高铁即将到站,窗外模糊的一切变得渐渐清晰,出站口的指示牌离她越来越近又被她落在不远的身后。
高铁停稳,开门。
熟悉的土地,陌生的建筑。许佳讯抬脚踏出落在月台上,心也像落在一团又一团的棉花上,此时此刻,她由衷的感谢那个叫许从的人。
许佳讯上午到家的时候天空还阴沉沉的,一副要下雨的样子,没想到下午却放晴了。
他们村子在山里,夏季热的不明显,即使在下午两点也有一丝的凉风。
回来的时候,离家门老远花花就闻到了她的味道.
花花是一只快十年的老狗了,平时懒洋洋的躺着,但只要有家里人回来会围着人的腿边蹦蹦跳跳。
大概是花花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吃完了午饭还是绕着许佳讯转,许佳讯也很高兴,决定带着出去溜溜弯儿。
新村就建在老村前面一块,不是很远,翻过一个小缓坡就是了。
村里的人都搬到了新村里,老村也没有被推平,反而被保留下来成为一个景点。
夏初古村就已经有了旅游旺季的苗头。
花花是一只不喜欢热闹的狗,于是许佳讯停在那个缓坡的坡顶,遥遥地看了一眼生活了二十年的老房子,就左转上了另一个缓坡。
这里的山都没有什么正式的名字,都是用地的亩数来叫。
有的山陡峭,能种的地就少;有的山缓,农民能发挥的空间就多。
山里面埋着大块的石头,村里老人的都说:石头底子龙做盘。
许佳讯从小听着这种传说长大,几乎每一座跟着爸妈涉足的山头都有大块的岩石裸露,小的时候她想,这条龙真大啊,需要这么多山才能盘下。
小时候也就格外的喜欢在这些石头上睡觉,尤其是半山腰的,边上长树的。
花花钻到路边,许佳讯收回思绪想把花花叫出来,夏天的草丛有很多的蜱虫。
“花花......”许佳讯刚开口,花花就跳回来了,嘴里叼着一朵花。
钻叶紫菀,是山里最常见的花之一。
以前并不知道它有一个听起来这么高级的名字,它的花很小,开完之后会变成一个同样大小的绒毛球,所以许佳讯就叫它小蒲公英。
小蒲公英不仅花小、球小,叶子也是细小而卷曲的,唯有茎细而长,能长到半人高。
花花小的时候,许佳讯常常随手揪一株用来逗狗,久而久之花花每次看到就会自己衔一棵回来。花花跳不动了,还是会把花塞到许佳讯的手里。
这个山头村里人都叫它十八亩山,因为它坡度较缓,沿着山坡的耕地亩数能达到十八亩,长长的一条一阶一阶得横在山腰上。
十八亩山的后面被另一座山横插一脚,形成了一个平缓的山谷。
据说以前是隔壁村一个大地主的财产,因为位置偏僻,当初收地的时候把它忘了,没后来就慢慢的荒了。腹背被两座山夹击,阳光不如别处好,新树长不起来,多的是低矮的无名花草。只有地中间有棵银杏,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忍受这种恶劣的环境,许佳讯曾经听房子后面的而爷爷说,是五百年前一位神仙种的。
自从家乡成为景点之后,许佳讯就在担心这个小时候发现的秘密基地会不会也没了,毕竟没有人会忽视无主的土地可能会带来的价值,而去在意无名的野草野花。
后来妈妈说,那块地镇长也寻思改改,但是被一个有钱人买走了,买了之后什么也不干,就在那放着,钱多的烧得慌。
幸亏有个有钱人,许佳讯心想。
山里的土路一没有人走,草就会蹭蹭的长起来。许佳讯本来不打算从小路穿过去,没想到走近一看,覆盖路面的草都被人向两边压过去了,把土路原原本本的露了出来。
山遮住了大部分的艳阳,只有银杏的周围沐在光里。许佳讯牵着花花,走进了才发现有个人影靠着树干背坐在那里。
许佳讯愣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了,草划衣服的声音没有惊动那个人,许佳讯有些怕,花花也开始走在她前面。
又靠近了一点,花白的短发随着风摇晃,看来是个有点岁数的人。
许佳讯正想着该怎么打招呼,旁边的草地里又钻出来一个狗头,一人两狗静静的对视。
全身棕色,皮毛发亮,脸上有一双豆豆眉,身量比花花大一圈。许佳讯把花花往后拽,紧张的与它对视。
许佳讯心理砰砰直跳,却见那狗歪了歪头,咧嘴笑了,笑得还很傻气,嘴里哼唧哼唧地就朝着她跳过来。
许佳讯看见它过来,短促的尖叫了一声。
棕狗感受到了她的害怕,停在一步之遥的地方。
那声叫喊也惊动了靠着树的人,对方回头忙叫;“可乐!”
语气焦急难掩微哑醇厚的声线,比许佳讯想象中的声音年轻许多。
可乐听到喊声,也就蹦蹦跳跳的去找主人。
许佳讯的防备渐渐的落了下去,毕竟能给狗狗养的这么油光水滑,起这么可爱的名字的人,大概率不会是个很坏的人。
许佳讯的目光和对方对上,才发现他的脸也比想象中的年轻很多,充满歉意的冲她笑了笑。
斑驳的光落在他的身上,表情柔和,笑得很浅,背很直,忽略一头的白发,简直像个二十多岁的大学生。
或许就是个染了发色的学生,非主流,许佳讯想。
可乐拱了拱许从的腿,又朝许佳讯跑过去,这次许佳讯没有那么害怕了,反而蹲下来摸了摸狗头。
“别害怕,可乐不咬人。”非主流冲她说,也朝她招手。
许佳讯松开了花花的绳结,可乐高兴极了,在它旁边跳来跳去,花花的性格内敛,一开始也不动,过一会儿就随着可乐转来转去的绕圈。
许佳讯坐在离对方三米侧后方的岩石上,头顶落了一片树影,她在阴影里静静的观察。
这个陌生人,含笑着看了一会儿两条狗在野花从中玩耍,就低下头,以膝盖作垫写着些什么东西,一点不在意还有一个人。
怎么会有人矛盾成这样,一头白毛明明的张扬的不行,可人看起来却是平平淡淡的。
直到他停笔,把笔记本放在身侧,许佳讯才开口问:“它是叫可乐吗?”
对方没有回头,转头看着两个狗在地上打滚,说:“对,叫可乐。”
“颜色也很像可乐。”许佳讯也转过头去看。
白毛笑了笑没说话。
“就这么放可乐在草丛里玩,不怕它被蜱虫咬吗?”许佳讯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四分之一的脸,一直都是柔和的表情,她心中一动,觉得好像他并非她心中那种文艺白毛男。
“没关系,它只管玩,我给它处理,可乐不用管那么多。”许从说完,样了扬手,可乐看到了,带着花花一起到两个人的面前。
“可乐好聪明,它能看懂你的手势?是什么品种的狗狗?”
许从打开自己的背包,拿出一个碗倒了点水,放在可乐面前,才回答:“可乐非常聪明,有的时候我都怀疑,它是人变的。至于品种,是一只土松犬。”
可乐乖乖的坐在白发青年的脚边,先拱了拱花花,让花花喝水,等花花喝完,白发青年又添了一点,可乐才凑近喝水。
“真的好聪明,我第一次见这么聪明的狗狗。”许佳讯很惊讶,她记忆里的狗不强食就算好狗了,“可乐一定很贵吧,这么聪明和花花这种土狗一点也不一样。”
男生等着可乐喝完,拿出纸巾给它擦了擦嘴,又把碗擦干净放起来,才说:“没有,可乐是我五年前在雪山上碰到的,我失温了,它窝在我胸膛上,没有它,我就死了。”
许佳讯没想到是这种故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温柔的神色沉下去许多,像是触到了什么伤心事,许佳讯很愧疚:“抱歉,我不知道。”
白发青年没想到她会道歉,唇角重新弯了弯,道:“没有冒犯,不用道歉。”
可乐又领着花花离开他们坐着的岩石,男生又恢复到原来的姿势,仰头看天空。
许佳讯还是觉得她勾起了对方的伤心事,为了缓和气氛,她开口问:“哥哥,你是来旅游的吗?”
过一个坡就可能有一个村,附近村里的年轻人很少,基本上都打过照面,没听说过谁家儿子染了这么显眼的白发。
许佳讯没想到她问完对方就轻笑了一声,道:“我是本地人,就住在五家屯,而且我已经三十多快四十了,你应该叫我叔叔。”
许佳讯闻言重新打量对方转过来的脸,眼角细细的皱纹若隐若现,确实是她想错了,随即另一个问题浮现在她嘴边:“三十多了还能染白色头发吗?”
问完许佳讯就暗道:不好,太冒犯人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我也想染头发,大学里的同学有很多都是五颜六色的头发,很漂亮,我也想染,但是我妈妈不同意,她觉得......”她觑着对方的神色,“你怎么说服你妈妈,不,你老婆,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她们怎么同意的?”
男生表情没什么变化,仍然是侧歪着头,眼神像落在虚无里,就在许佳讯以为不会收到回答的时候,对方缓缓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哑:“我不是染的白发。如果你想换个发色,可以和......爸爸妈妈,商量一下,先染一个不那么扎眼的颜色。”
早生华发、潘鬓成霜。
许佳讯看着对方的背影,肩膀宽阔,背很直,在应该成家立业慢慢变得幸福的三十岁,什么原因会使一个人未老先衰呢?
许佳讯不敢再问。
他给人的感觉就和白色一样,什么都没有,但是又包含了所有的颜色。比起称呼他叔叔,许佳讯觉得甚至单字白更适合他。
这个时候疯玩的两条狗也回来了,花花和可乐都咧着嘴笑,花花明显有点玩过头了,显得有点乏力,走过来靠着许佳讯躺下,鼻息沉重,深喘了几口气。
许佳讯没想到可乐也没有精神,头枕在白的大腿上,慢慢合上眼。仔细想想,五年对一条狗狗来说,可能也没有那么年轻了。
白从包里那个条火腿,分了许佳讯一半道:“这是......狗狗可以食用的,它们玩了这么久,也饿了。”
许佳讯接过,出去包装,喂到花花的嘴边,又把垃圾放到对方伸出的手中。
“你有什么愿望吗?”白背对着她开口,“我这有一些红带子,可以把愿望写上,系在树稍,保佑愿望实现。”
这是他这两个小时第一次主动开口问许佳讯问题。
许佳讯觉得他的身上又非常沉重的忧虑,不管是一头的白发,还是眉眼间柔和的笑,都让许佳讯觉得好像这个人转眼间会变成一只蝴蝶飞走。
她不知道对方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但一定经历了很艰难的时刻。
困难在前,不能任其打倒,既然他开口问,许佳讯就希望自己的话能带给他力量,于是,她说:“我没有什么愿望,我的努力会实现一切,事在人为,什么都打不倒我!”
许佳讯说的很坚定,年轻人蓬勃的生命力都从缝隙中洋溢出来,锋芒毕露。
这下白是真的笑了,许佳讯一直觉得对方长得很好,和电影明星似的,他说他自己快四十了,但这样一笑仿佛见到对方学生时代的样子。
“说的很好,同学,你一定能实现一切梦想。”白背对着光站在她的面前,许佳讯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手上攥着根红带子,走向岩石中间的银杏树,许佳讯的目光跟着过去。
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那么粗的树桩却扎根在方寸之地,也没有注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之间,有那么多的红带子。
有些已经完全白了,更多的是不同深浅的红色,有些上面还有字迹,大部分已经完全无法辨认了,只有一个依稀能看出来是两个名字,一个笔画简单,一个笔画复杂。
许佳讯细细的看仍然辨认不出来,在她端详的过程中,白爬上了更高的岩石将带子系了上去。
夏日的天暗的很晚,快五点了还是天光大亮,许佳讯想回家了,花花还没吃完那半根火腿,她也只好蹲在旁边。
可乐大概是恢复了些力气,又从岩石上跳进花丛里,不一会儿,嘴里叼着什么又上来了。
“钻叶紫菀?”许佳讯很惊讶,怎么可乐也会叼着这种不起眼的小花放在主人的手上。
白也很惊讶,说道:“你也喜欢它吗?”
许佳讯点点头:“花花小的时候我喜欢用钻叶紫菀逗它,渐渐的就喜欢了。”
白的表情更温和了,目光看着手中的小花,却又好似不单单落在花上。
不热烈的阳光落在白的半张脸上,许佳讯轻轻地问:“你也喜欢这种花吗?”
白浅浅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开口:“我的爱人喜欢这种花花草草,他有时候觉得路边的一株很普通的草都很漂亮,经常它们带回家种上。他以前种的那株钻叶紫菀死掉了,我给他带一个新的回去。”
他有爱人,听他的语气过得非常幸福,许佳讯松了一口气,问:“那你们家里是不是有很多花盆?”
白眯了眯眼睛,像是想起了很幸福的事:“对,我们也经常自己去店里做陶瓷的花瓶和花盆,每一个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我们也会在底部落上我们俩人的名字。”
他又缓了口气接着道:“我们第一次做花瓶的时候是刚刚正式在一起,那个花瓶瓶口都歪了,他说很像个歪着脖子的向日葵,于是就在瓶身上也花了个向日葵。”
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许佳讯就觉得男人的身上有很强的距离感,像被云层层的围裹,连话也很少,现在对方缓缓的讲述着和爱人的故事,恬静的笑挂在唇边,身边的云也像消失了似的。
“那你给她带回一株,她一定非常高兴。”
白很郑重地点点头,没有再开口。
花花吃完了,开始绕着许佳讯的腿打转,于是她向这一头白发的陌生人道别重新踏上来时的小路。
依旧是花花走在前边,在即将在回头不会看到那棵树的转弯处,许佳讯回头了。
她在山的阴影里回头。
太阳西斜,被阳光照耀银杏树像金边包着翡翠,而那个白发的陌生人也坐在光里,白发变金发,像一个神仙。
他以前会不会染过金发,许佳讯突然产生了这个疑问。
三个小时,其实足够了解一个人了,可她仍不知这个陌生人的名字,白发的原因,只是知道他也是荣山县人,养了一只叫可乐的狗,有一个单纯喜欢花草的爱人。
他的爱人在等他带回钻叶紫菀,幸好不是许佳讯脑补那种家破人亡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