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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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这笨重□□如轻灵思想，
则山重水复难挡我振翅高翔，
我将视天涯海角如咫尺之隔，
不远鸿途万里孤飞到你身旁。
此刻，即使我落足在与你最远的对角，
但......”
文字会突然失去它的意思吗，我想不会。那我为什么突然看不明白了？
它们在我眼前飞舞，穿过了处理信息的大脑皮层，又原模原样的离开了。
我有些发懵，这是什么书，为什么会在旁边的枕头底下。
好像有一把锋利的刀，把我心和脑子的连线果断地切开，一方迫切的想过去，另一方决绝的告别。
痛苦又莫名。
我好像病了。
我决定在七天内治好我的病。
于是，第一天的上午我从花店带回来一捧向日葵。
向日葵通常作为花束的配角出现，一般不会有人只买它。
但我站在花店里，环视了四周，还是选择了它，让店员包了七朵，作为治病的倒计时。
花瓶选了家里很朴素的一个，年代较久远，看上去很旧，瓶口是歪的，瓶身上有一个不太像向日葵的向日葵图案，像没有任何技巧的新手做出来的作品。
瓶底有凹凸不平的落款，用手把浮灰都摩挲掉了才把花放进瓶子里，摆到桌子上的盒子旁，倒是很和谐。
向日葵味道很淡，它把所有的能量都留到绽放，留给味道的就很少了，但还是能闻到一股草地的味道，那是一种生命的味道。
九点钟的太阳还不算热烈，屋子的采光也一般，阳光从窗中斜下，照出一片光亮，其它地方都埋入阴影中。
只有那束向日葵在与阳光呼应，它像单独开了一盏小灯，稳定地持续着。
它那样的绚烂，那么的夺目，黄灿灿的，让人目不转睛。
我看着他，笑了一下。
......
我的病让我很焦躁，吃不下也睡不好，白天犹为的磨人。
我距离意义的彼端仅一步之遥，就在我的嘴边，在我的呼吸之间，可我到不了，说不出。
细细密密的附在皮肉、关节、神经、骨骼上。
就像......就像喝可乐不加冰，烧烤不撸串。
窗帘的遮光很好，正午的阳光透过布匹中的细微缝隙浅浅的映下，卧室显得朦胧又神秘，如梦似幻。
非常适合睡觉。
可是我脑子太乱了，在床上一个小时，仍然没有睡意。
硬生生地熬过午睡的时间。
以前有人跟我说过，午睡对于人就跟刷新对电脑的意义一样，上午人和下午人是不一样的，人生短短三万天，睡个午觉在某种意义上就变六万天，血赚。
我信了这个理论，从听到的那天就开始实行，慢慢的也就有了午睡的习惯。
现在睡不着了，总有一种自己还留在了昨天的恍惚感。
时间仿佛变长了，秒针流速减慢，时间冗沉。
我盯着天花板发呆，目光不自觉的落在卧室灯上。
在昏暗的环境下，因为表面材料的独特，灯会发出淡淡的蓝光。映在白墙上，光点辉映拉长，七颗灯组成北斗七星的外形，仿佛真的处在宇宙中。
浪漫又迷人。
我突然想回一趟大学，就在同市，大概十公里，不远，步行大概需要两个小时。
......
S大的大门很出名，不是因为多么宏伟气派，而是因为那股子厚重的历史感，或者说整个学校都有那种厚重感。
学校始建于上个世纪，在后期诸次的维护和扩建中，校方都有意保留或模仿那样古朴的感觉，楼建的也不高。
落座在市中心，却没有现代社会的轻盈。
时间在这里仿佛没有作用。
S大的另一个特色在于树，高大且茂密，能达到遮天蔽日的效果，从上空看甚至连教学楼都变得隐隐约约。
得益于这一点，即使在一天最热的时间段，只要在校园里都会落下一片阴凉，甚至包括校门口。
便宜了我。
我从S大毕业已经六年了，前几年为了安全校门口安上了人脸识别，往届生的面部信息早就被删除，我过不去门禁。
门口的保安也一脸警惕的看着我，不信我的一面之词。
我心急如焚，又毫无办法，只能站在门口，穿过层层的树叶和坚毅的教学楼，望向最角落的那一方小湖。
它有一个约定俗成的名字，叫情人湖，是学校情侣的约会圣地，也是一个很适合漫步的地方，我想去一下那里。
但此时，进也进不去，望也望不到。
我仍在门口站着，门卫的保安似乎看我构不成威胁，也不再搭理我。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地从正对大门地办公楼跑出来，那个身影模模糊糊的瞧着有点眼熟，像是朋友，但我不确定，我出门忘了带眼镜，有些看不清。
不管他是谁，此时此刻我都羡慕他能够自由的出入校门。
想着想着又跑神了。
“许哥？诶，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我如梦方醒般转头，刚才被我羡慕过的人正站刷脸的闸机那一脸激动的看着我，闸机反应有点慢，放行之后他又急匆匆地就朝我这边跑。
“许哥，你咋来了。”
他在我面前站定，跑的有些急，我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一下，也就认出来了，竟然真的是方旭，前一段时间还给我俩发了消息说评上副教授了。
我揶揄地开口：“方教授——我来逛逛学校。”
“哎哎哎，许哥，见外了啊，叫什么方教授啊，还和以前一样叫方子就行。”方旭挠了挠头，面上浮现出了点不好意思的神情。
我朝他笑笑，没说话。
“我刚做完实验，学校的餐厅过时不候，我快饿死了，出来觅食。没想到这么巧，还和你遇上了。对了，怎么就你自己来了，向哥呢？”
时间在这个校园里仿佛真的不起什么作用。
方旭还是这个话多又精力旺盛的样子，脸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消瘦了点，黑眼圈重了点，但神采奕奕。
而校园之外的人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回忆像走马灯一样在我脑子里流了一遍，最后汇于一点，是我避不可避的一点。
“你向哥他回老家了，说是想念S大，让我过来看看，给他拍点照片。”我平静的对他说。
“奥奥，这样啊。”方旭点点头，又摸了摸肚子，“许哥你来了怎么也没跟我说，最近忙死了，就等着有人能找我玩，带着我顺口气。”
马上要步入而立之年，方旭身上还是有股孩子气，或者说是一种令我自惭形秽的朝气。
“你和向哥上次来找我还是我过生日，向哥拉着你直接突击到了我办公室，给我吓了个半死。”方旭又挠了挠头，才问：“许哥，你饿吗？我问的这是什么问题，你中午肯定吃过饭了。”
我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
我真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能把一个话多的人逼到没话讲。
“我正巧也饿了，走吧，吃饭，我请你。”
“真的吗，许哥还是你疼我，向哥只会让我请客。那咱们去吃上次我过生日那天又去的‘享今朝’，这还是向哥发掘的宝藏火锅店。”方旭很激动，脸上有明显回忆的表情。
我顿了顿道：“好。”
那个店也不远，就在S大附近。
时间只在S大内凝滞，S大外有改天换地的作用。
仅仅过去了三个月，享今朝的装潢不像初开业那般，已然焕然一新了。
幸好味道还是原来的味道。
方旭是真的饿狠了，一味的埋头苦吃。我胃口不大，吃的不多。
吃饭并不能阻挡话多的人侃大山，人只会在一种情境下变得沉默。
比如，此时，方旭失去了和他互为逗捧哏的向辰曦。
我还是没忘今天下午的目的，吃完饭和方旭一起才进了S大。
“上次你们俩直接出现在我办公室，我还以为门卫老师认识你们呢。没想到这次把你拦住了。”方旭和我并肩，语气不像初见我那般的激动。
我垂下眼道：“张叔他们认识辰曦，不认识我。”
又沉默了一段路，这种沉默会让从不允许话落地上的捧哏很难受，也让逗哏无从逗起。
“许哥，你.......和辰曦哥是不是发生了矛盾？”方旭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乐观、积极、神经大条的人可能才是最敏感的，方旭敏锐的觉察出可能发生了什么。
我很高兴，我和辰曦有这样好的共同好友。
我淡淡一笑，语气里甚至带着些抱怨：“没有，只是辰曦自己回老家没带我，我有点想他。”
“奥奥奥，吓死我了，我可是看着你们在一起的，你们要是分了那我咋办啊，我判给谁啊。”方旭一点都没有教授的样子，一下子跳到我跟前，拦住了我的路，双手扒在脸上扯得五官都有点变形。
还是像大学、高中的时候那样，用他自己的方式帮助别人消化不好的情绪。
我看着他崩溃的鬼脸，这次是由衷的笑了出来。
......
情人湖还是我印象里的那个样子，没怎么变。
湖泊不大，只有大概三个足球场的大小，小路环绕，周围垂柳，为了保留独有的氛围，这里的柳树不会做统一的裁剪，树梢就显得参差不齐，湖泊的浅滩处，芦苇翠绿，随着风悠悠荡荡。
和以前还是有不同的，湖中间多了两只黑天鹅结伴同游，一会儿啄啄荷叶，一会儿展展翅膀。
据说黑天鹅是一种非常忠贞的生物，他们一生只会有一位伴侣，当一方死去，另一只会断食自杀殉情，生死相从。
我站在湖边看了他们许久。
现在正值期末周，学生大多都在复习功课，湖边人很少，我这样盯着一处不动的人也不会被当成异类。
湖边的步行小路是我大三那年修的，七年的时间过去，木头栈道有两道深色的痕迹，那是不知道多少对情侣相伴散步走出来的。
我沿着靠近湖的那一道痕迹走，太阳西斜，两个小时候后将落入地底，我的影子被拉的很长，盖住了另一道痕迹。
我尽力的想放空脑子不去思考，可人总是这样，越不想干成什么往往却适得其反。
我放空的意识不可控的飞到一个小时前，在办公楼下，我向方旭道别。
不用回头我就知道即使我走出很远，方旭还是站在沉默地原地看我，我觉得他知道我要去哪，他很敏锐。
思绪一直向后翻飞，很多年前的画面都在眼前闪过。
那年，我大三，向辰曦大二。
那天，这条小路彻底完工开放，我们等不及似的想成为第一批踏上它的人。
我们并肩，我走在靠近湖的一侧，他走在另一侧。
和我不同，辰曦是很活泼的性格，对待世界永远保持好奇和探索的欲望，他揽着我的肩膀，蹦蹦跳跳的。
“许从，木栈道有一天会不会烂掉？”
“会。”
“许从，湖水有一天会不会漫上来？”
“可能会。”
“许从，我想走里边。”
“里边有蚊子。”
“这不是有你在给我赶着呢嘛。”
辰曦说着，用空出来的手抓住了我不停摆动的小臂。
辰曦特别招蚊子，被咬一口就能肿起一个大包，他太好了，在蚊子眼中是，在我的眼中更是。
我们反反复复更换里外的位置，乐此不疲。
辰曦在问，我在回答，世间上的一切都在我们的嘴里，再由我们张口讲给对方听。
而我已经记不得当时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只觉幸福非常。
一阵风吹过，把柳条吹在了我的眼前，打碎幻影。
据说当速度超越光速，我们就能追上时间，回到过去，那我是不是就能回到向辰曦问我的那些问题里。
......
日暮西陲，来湖边散步的人变多了，我该走了。
掏出手机才发现方旭给我发了两个链接“情侣间怎么处理矛盾”“问题不需要吵架，需要解决”和几句碎碎念，顾左右而言其他地把一句话说得婉转非常，他不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也不好贸然地给辰曦发消息，只能暗戳戳得向我打探。
我有些无奈，跟他说我们真的很好，谢谢你的链接，我要回去了。
又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回复，方旭的实验很忙，他兼具思维的灵活和专注，做起感兴趣的事外面就算炸锅了也对他没什么影响，上学的时候就这样。
出校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去了。
华灯初上，路灯璀璨明亮，沿着东西走向的文化路绵延开来。路边的小店一家挨着一家的开，从设宴摆席到路边小食，应有尽有。
我和向辰曦当年一家一家的吃过，有的挺立依旧，更多的是改门换店。
今非昔比了。
向辰曦一直很喜欢S大门口一个大娘卖的盐焗鹌鹑蛋，他吃了多少颗，我就剥了多少颗。
我往东走，她一般都会在校门口偏东的地方，沿着这边走回家也顺路。
校门口的这段路是人群的高峰，散步的居民、逛夜市的情侣、聚会的学生，不说摩肩接踵，也差不了多少。走远人也就明显少了，小摊也没了。
买不到，向辰曦可能会生气，我不想让他生气。
我掏出手机，方旭给我回了信息，我重新点进他下午发的链接，认真的开始拜读。
普遍化的方法论解决不了我的具体问题。
我窝在墙边的阴影里，看着路灯思考对策。
飞蛾扑火，蛾子和很多昆虫都有向光性，它们一味的朝着光冲刺，没有考虑过飞行路上是否有障碍，也没想过光热对它们身体的灼烧，是天性，是刻在基因里的本然。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只是不知道靠近光的时候身体会灼痛呢？
得不到答案，他们只会往前循着他们眼中幸福的光源前进。
“许从同志，会不会是阿婆换地方了，等到下次我们没找到她的时候对周围进行地毯式搜索，怎么样？”
我们曾有几次也找不到那位阿婆，向晨曦就这样说。
同样的话语，从心脏处沿着血管爬升，在我耳边骤起。
只是那时候总因为学生时代开不完的会，做不完的作业、其他的美食、懒惰、欲望等等诸多的理由没有施行。
这么简单有趣的探索都没有做过。
我长舒一口气。
转身，朝相反的地方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