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影的边界》桉然自得

2、雨夜的温度

　　夜雨如织，城市在灰蓝色的雨幕中模糊成一片朦胧的光影。
　　林昭收起相机，站在“旧城区记忆展”临时展馆的屋檐下，望着街对面那栋即将被拆除的老楼。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浸湿了衬衫领口。他刚拍完最后一组照片——空荡的走廊、斑驳的墙纸、窗框上凝结的水珠，还有那扇被钉死的门，据说曾困住过三个孩子的呼救声。
　　他转身准备离开，却看见一个身影静静立在展厅深处。
　　沈砚没有打伞，黑色大衣被雨水打湿了肩头，他站在林昭刚拍摄的那组照片前，目光停在一张老妇人倚门凝望的影像上，久久未动。
　　“你来了。”林昭走近，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外。
　　沈砚侧头看他，眼神清冷：“你拍的是不该碰的东西。”
　　“所以才更该拍。”林昭笑了，毫不退让，“这栋楼要拆了，再不记录，就什么都没了。”
　　沈砚沉默片刻，忽然问：“你知道这栋楼的设计师是谁吗？”
　　“沈氏建筑，2003年项目。”林昭答得干脆，“你家的？”
　　沈砚眸色一沉，没否认。他转身走向出口，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吞没：“别再来了，这里不安全。”
　　林昭追上去：“你怕我挖出什么？还是怕我想知道你父亲做了什么？”
　　沈砚猛地顿住脚步。
　　雨声骤然清晰。两人站在狭窄的屋檐下，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沈砚终于回头，眼中是压抑多年的风暴：“你不懂……有些真相，知道就是伤害。”
　　“可我们活着，不就是为了不被遗忘吗？”林昭上前一步，手掌轻轻覆上沈砚的手背——那手冰凉得像石雕。
　　沈砚一颤，没有抽开。
　　雨越下越大。林昭的体温透过掌心缓缓渗入，像一束微光，试图穿透那层厚厚的冰壳。沈砚闭上眼，仿佛听见母亲最后那晚的低语：“别怕……有人会听见你。”
　　他终于动了——不是后退，而是反手握住了林昭的手，很紧，像是抓住了唯一能浮出水面的木板。
　　“明天……”沈砚声音沙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昭笑了，雨水混着笑意滑过脸颊：“好。”
　　他们并肩站在雨中，没有伞，也不再说话。但交握的手，已胜过千言万语。
　　那一刻，光与影的边界，悄然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