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师门就我是废柴》满陇桂雨

30、第 30 章

　　时间，在绝望与等待中缓慢流淌。仙界在仙庭的高压与归墟的阴影下苟延残喘，逆熵联盟则在封锁与限制中艰难维系。转眼间，距离夜玄昏迷，已过去十年。

　　这十年，对于寿元漫长的仙神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但对于在末日倒计时中挣扎的生灵，每一天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

　　逆熵联盟并未因夜玄的沉寂而消亡。在中天明的执掌与云疏月的暗中支持下，联盟如同石缝中倔强生长的野草，在仙庭的封锁下反而更加凝练。那些基于太虚仙朝遗产和夜玄、云疏月用命换回信息的研究，在摒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后，开始结出一些虽不耀眼、却实实在在的成果。

　　一种基于“混沌干扰”原理的小型阵盘被研制出来，虽不能完全抵御瘴气，却能有效扰乱低阶墟妖的感知与行动，大幅降低了前沿巡逻小队的伤亡率。
　　一种借鉴了“虚实转化”理论的匿迹仙符，能让使用者在短时间内极大降低自身“存在感”，如同在瘴气边缘“隐形”，成为了侦查与渗透的利器。
　　甚至有人从“负熵之源”的设想中得到启发，尝试培育一种能吞噬微量瘴气死寂能量、转化为纯净灵机的奇异苔藓，虽然转化效率低得可怜，却象征着一种从“对抗”到“转化利用”的思路转变。

　　这些成果，无法扭转乾坤，却如同黑暗中的点点星火，微弱却坚定地证明着“逆熵”这条路，并非完全走不通。越来越多的散修、小势力，在目睹仙庭的无力与联盟的坚韧后，开始冒着风险，通过各种隐秘渠道与逆熵联盟接触，寻求合作或庇护。

　　联盟的力量，在压抑中缓慢而扎实地增长着。

　　星陨别苑深处，那间被重重仙阵守护的静室内。

　　夜玄依旧平静地躺在蕴灵仙玉床上，眉心的月墟晶光泽比十年前黯淡了些许，但依旧稳定地散发着清辉与虚无道韵，维系着他那残破不堪的道基。他的脸色不再如最初那般死白，隐约透出一丝微弱的生机，只是意识依旧沉寂，如同最深沉的冬眠。

　　然而，在他那看似空寂的意识海最深处，那点混沌灵光，经过十年漫长而缓慢的滋养与蜕变，已然从最初的微弱星火，壮大成了一团不断流转、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微符文生灭的混沌气旋。

　　气旋之中，不再仅仅是求生本能，更蕴含了他毕生的记忆、感悟，以及那来自归墟核心的残酷洗礼和云疏月最后的馈赠。前世魔尊的杀伐果决，今生青山派的温情羁绊，师尊陆怀仁的疯癫与深意，小师妹苏棠的狡黠与坚韧，大师兄江澈的沉默守护，云疏月清冷面容下的决绝与付出……还有那吞噬一切的归墟之眼，那令人心悸的“奇点”脉动……

　　所有的一切，都在混沌气旋中被碾碎、重组、融合。

　　他不再执着于仙魔之分，不再困惑于毁灭与守护的对立。太初源炁的本质，本就是包容一切，衍化万物的“混沌”。所谓的“逆熵”，也并非要强行逆转整个宇宙的热寂，而是在那无可抗拒的洪流中，为生命与文明，争取一小片可以暂时违背熵增定律的“孤岛”，保存下那珍贵的“信息”与“秩序”的火种。

　　“源初混沌……负熵之源……”一个明悟，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沉寂的意识。

　　那团混沌气旋骤然收缩，凝聚，最终化作一个极其微小、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初所有奥秘的——混沌原点！

　　也就在这一刻，静室内，夜玄那沉寂了十年的身体，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他眉心的月墟晶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光芒大盛，随即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的眉心，与他新生的混沌原点缓缓交融。

　　他那紧闭了十年的眼睫，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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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是同一时间，正在自己洞府中打坐疗伤、同时推演某种虚空阵法的云疏月，心有所感，猛地睁开双眼！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夜玄之间那缕因救命之恩和本源交融而变得更加紧密的因果线，传来了一阵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悸动！

　　他……要醒了？！

　　一向清冷的面容上，难以抑制地浮现出一抹激动与期盼。她立刻起身，化作一道月影，瞬间出现在夜玄的静室之外。

　　静室内，夜玄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静室穹顶，以及感应到动静、瞬间出现在床边的，云疏月那张带着难以掩饰关切与疲惫的清丽容颜。

　　十年光阴，并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但那双眼眸深处，却似乎沉淀了更多的东西，有担忧，有决然，还有一丝……他从未见过的、复杂难言的情愫。

　　四目相对。

　　一时间，静默无声。

　　千言万语，生死轮回，似乎都在这无声的对视中流淌。

　　最终，是夜玄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因长久的沉睡而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平静与……一丝脱胎换骨后的深邃：

　　“师尊……我睡了多久？”

　　“十年。”云疏月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夜玄尝试动了一下手指，感受着体内那虽然微弱、却无比精纯凝练，并且与月墟晶力量完美融合的新生力量——那不再是简单的太初源炁，而是更接近本源的混沌仙元。道基的创伤依旧严重，但核心处那枚新生的混沌原点，却散发着源源不绝的生机与潜力。

　　“十年……辛苦你了，师尊。”他看着云疏月，眼神复杂。他能感觉到，自己能够醒来，并且道基得以重塑，云疏月那枚耗尽心力凝聚的月墟晶，以及这十年来的守护，至关重要。

　　云疏月轻轻摇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言，直接问道：“感觉如何？道基可还稳固？”

　　夜玄内视片刻，缓缓道：“道基受损依旧，但核心已重塑。只是……力量十不存一，需时间恢复。”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这十年，外界形势如何？”

　　云疏月将仙界与联盟这十年的变化，简明扼要地告知了他。

　　听到仙庭的封锁与玉衡仙尊的“便宜行事”，夜玄眼中寒光一闪。听到联盟在困境中的坚持与取得的微小成果，他眼中又流露出一丝欣慰。

　　“看来，我们还没有输光。”他撑着依旧虚弱的身體，试图坐起。

　　云疏月伸手扶住他，触手之处，能感觉到他衣袍下消瘦却坚韧的骨骼。

　　“你的伤势未愈，还需静养。”她蹙眉道。

　　“静养不了太久了。”夜玄靠坐在床头，感受着体内混沌原点缓慢却坚定地汲取着周围稀薄的灵气，修复着残破的经脉，“三百年倒计时，已过去十年。仙帝……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慢慢恢复。”

　　他抬头，看向云疏月：“师尊，在我昏迷时，你与仙帝，或者说与玄都仙翁，可有更多接触？”

　　云疏月沉吟道：“玄都仙翁暗中传递过几次信息，多是些关于归墟动向的模糊提示，态度暧昧。至于仙帝……”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似乎在等待，或者说……在酝酿着什么。凌霄宝殿的气息，近年来愈发深沉难测，有时甚至让我感到……一丝与归墟同源的死寂之意。”

　　夜玄瞳孔微缩。仙帝与归墟同源？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看来，这位仙帝陛下，所图非小啊。”他冷笑一声，“或许，他早已找到了某种‘应对’归墟的方法，只是这方法，未必是仙界众生所能承受的。”

　　他闭上眼，神识沉入那新生的混沌原点，尝试着沟通、推演。虽然力量微弱，但他对规则本质的理解，因祸得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我们需要加快速度了。”他睁开眼，目光如电，“联盟的研究方向是对的，但需要更激进，更大胆。我们不能只满足于干扰墟妖，隐匿自身。我们需要能真正影响，哪怕只是短暂影响‘归墟奇点’的力量！”

　　“你想怎么做？”云疏月问道。

　　“整合所有研究成果，集中所有资源，启动‘薪火计划’。”夜玄语气决绝，“以我新悟的混沌仙元为核心，结合太虚遗迹的虚实符文、联盟的混沌阵法，尝试构建一个微型的、能够短暂存在的‘负熵领域’！哪怕只能维持一瞬，覆盖方寸之地，我们也必须验证其可行性！”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一旦失败，很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反噬，甚至可能加速他们自身的灭亡。

　　但云疏月看着夜玄眼中那燃烧的、不容置疑的斗志，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青山派屋顶，倔强勾勒星轨剑印的孩童，也看到了在归墟核心，为了救她不惜一切的男子。

　　她知道，这是他选择的道路，也是他们唯一的道路。

　　“好。”她没有任何犹豫，清冷的声音带着与他同行的坚定，“我帮你。”

　　而就在夜玄苏醒，并与云疏月定下“薪火计划”的同时。

　　凌霄宝殿深处，那朦胧仙光之后的仙帝，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缓缓抬起了手。他的掌心之中，一团与归墟“奇点”极其相似、只是规模小了无数倍、不断脉动收缩的暗影，正安静地悬浮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他凝视着掌中暗影，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种古老的沧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狂热：

　　“种子已然萌芽……时机……快要到了……”

　　“旧的时代终将落幕，而新的永恒……将由朕亲手开启……”

　　暗影脉动，映照着他朦胧面容上，那一闪而逝的、冰冷而决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