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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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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的病要一定治了,还是赶快给她送医院去。”
“张叔,我家啥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要是有钱送愿院早就给送去了”余途靠在铁门上,他身后立着一座掉漆生锈班驳的铁棚屋,破璃窗透射出屋内节能灯的微弱白光。
“那你老来找我也没用啊,我都给巷里邻居看了多少年病了,你妈这病去大连院才治得好。“张大夫跨起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就准备回门诊去。
余途伸手抓住住张大夫自行车后座。
“张叔,没有什么特效药吗?医院用钱太多了,要是有药我还能去搞点过来,随便中药西药都可以。”
张大夫低下头,想了一会
“行,我今天回去翻书看看,你妈这病不是那么容易弄好的。”
“人能活着就行。”余途松开了自行车抓着自行车的手,转头推开铁门进屋,这个铁棚屋的空间非常狭小,从铁门进去的左手边摆着一张用木板拼成的床,木板上铺着一层垫子和一床薄薄的被子,被套被洗得发白起流苏,在床的旁边放着一张漆黑的矮桌。
一张塑料帘子将这个小小的铁棚屋分开成两个空间,余途的母来就躺在帘子后方。
“都听见了吧,张叔说要去医院,你还留着你那些钱干麻呢,死了又带不走”
“让我去医院,咳…咳咳…除非我死了,去医院干麻,就是要坑我钱,还有你这个贱蹄子,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么,你妈我说啥都不听……”
余英用胳膊撑起上半身,嘴角口沫横飞的吐着脏话。原本轻细的嗓音因为长久的咳嗽变得沙哑特难听。
“钱是你的,要去就去,不去就挨着痛,别一天到晚在这骂骂咧咧的。”
狂风从承顶的铁皮拂过,吹得铁片阵阵做响,余英嘶哑骂声渐渐淹没在响声中。
余途对余英的叫骂早就习以为常,关上门往小厨房走去。
说是小厨离其实就是一张桌子上放了一口电饭锅和一个电磁炉,电磁炉还是余途从垃圾场里翻出来的,家里的很多东西都是二次回收品,经过余途的修修补补赋予它们新生继续在这个破棚屋里燃烧生命。
熟练的将土豆削皮切细,放进不锈钢盆里,再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根萝卜放到盆里,余途端起盆往屋外走。
当时巷子里接水管,余英死活不愿意掏钱修下水管道,水管工就只好把水管接在了门口,现在要煮饭洗衣服余途就只能端着盆去门口接水。
倒点油把土豆丝倒进锅里,随便翻炒一下加点盐,一盘菜就算好了,没有其它配菜,没有其他佐料,把土豆丝盛到盘子里,就着锅里剩下的油加水在放萝卜进去就算一个汤菜。
余途把菜端到矮桌上,给余英盛了碗汤泡饭,自从余英得病了之后嗓子就一天比一天难受,现在只好吃些汤汤水水才不刺激喉咙。
余途坐在床边刚好能够到桌子上的菜。
每次吃饭前余英都要教训余途几句。
“不是说了少放点油吗?那些油大风刮来的,不要钱的?你个没脑子的,放这么多油,你出钱去买?”
余途自动屏蔽了对方的话,耳朵已经被这些话磨出茧了,吃完饭把碗筷洗了,收拾好桌子后他拿起床头的书包就往外走。
余途今年14岁刚上初二,虽然在一直没吃过什么有营养的东西,平常吃得唯一含营养的饭菜应该就是学校的营养午餐。即使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余途还是长到了一米七出头,就是人特别瘦,显得很奇怪,像是一个电线杆在走路,薄薄的一片,在他这个年纪,余途的个子已经算高的了,也许是遗传了他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
余途没有父亲,作为单亲家庭政府给予帮助,在十二年义务教育的基础上免除余途的在学校里的所有费用,意思就是余途上学就只用人去就行了。
初中是按照家庭住址来分配的,虽然初中在市里的排名只是中游,但是余途一直很努力学习,常年霸榜年纪第一。班里的同学都是他家那一片地方的,大部分人都只想混个初中毕业证就行了,认真上课的人很少,每次余途上课几乎变成了老师一对一辅导。平常余途不和班里其他人有太多交流,他又经常挂着个脸很不好惹的样子加上学霸气压,没有多少人主动去找他说话。这样余途也挺舒服自在的,不用听那些人的奇怪语录。唯一较多的交流的同学就是同桌来问他题。
下午放学后,余途会习惯留在班里写点作业,看点书等到保安上楼检查学生是不是走完了要锁门了,他才会回家。
门诊就在巷子口,余途今天从大老远就看见张医生在给他招手。余途走近张医生连忙把他拉进门诊里。
“我今天翻医书,找到了一种药看起来可以缓解你妈的病,只是嘛……我这里没有,一般药店里也没有,而且要新鲜的,被摘到入药不要超过24小时最有效果。”
“长什么样子,雾鸣山上面有没有?”
“雾鸣山上大概率是有的,但是挺难找的,而且……你知道的。”
“这次要什么药,给我画下来,我一起去采回来行了吗?”
“就知道你愿意,给你妈找的药叫天葵子通体呈黯褐色,不规则的短柱状只是这种药一般长在湿润背阴的地方,你尽量往溪边,山谷里找找看,我要的药叫一见喜,通体是那种毫无杂质的、纯粹的枯绿色长在烈阳下,你可以去阳坡的地方多找找,崖边也有可能找到要小心点。”
“明天周末,把装备给我,我明天就去采回来,记得这两天给我妈送饭。”
“行,等你采回来换了钱,给你三成。”
“不行我这次要四成,这都九月份了,我要拿点钱去换一床厚点的被子,省得冬天一直长冻疮。”
张大夫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小伙子不禁愣了神。
“好四成就四成。”他转身走进店里面去找采药用的东西。
张医生给余途的装备根本不能称得算是装备,一圈长麻绳和一个药篓子里面放了一个药锄和一包药,以防被划破皮可以当场处理。
以前是张大夫和余途一起上山采药,那时候余途人小,体重轻,遇到药长在不好采的地方,张大夫就会把麻绳捆在余途腰上,把他放到下去采药。
山里水汽足,山路上的草上都沾着露珠,泥巴常年潮湿非常容易打滑,一不小心就容易滑倒,张大夫有次就是直接滑到山沟里去了,左脚撞到石头上,尖木插进小腿肉里。直到现在张大夫腿上还留着一个肉窟窿,走了一瘸一拐的。
从那次后张大夫就没法上山了,需要药采的时其候就让余途上山去采,卖的钱就分给余途三成。
凌晨四点,天边一丝光线都没有,路上只有几个环卫工人在清理昨夜的大风吹落的叶子,余途就已经打着手电筒到汽车站等去雾鸣山的车,周末会有很多村里的老人扛菜到城里卖,所以即使是凌晨汽站也有车陆陆续续进出,不到一会余途等的车进站了。
红色的大巴车,闪着右转弯的车灯,车身上贴着家电广告,不停转动的轮子把原本静静躺在水泥地上的灰尘给扬到空中。
余途进到大巴车里,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没熄火的老式大巴车持续地发出“突突突”的怒吼,整个车身伴随着响声不断地震动催促着还没上车的乘客抓紧时间。
余途将药篓放在一旁,自己微眯着眼放空大脑,明年他就要中考了,上高中就需要自己承担学费,考上个重点高家街道里也许会给他一点助学金,学校也会给他发一些奖学金,再加上他这两年给张大夫采药,跑腿攒了一点钱,保底能交上学费了,但是再加上生活费和他治病的钱,这点钱根本就不够用,他带想法子在明年多攒点钱。
这样的重担压在一个少年的肩担,说实话太过分了。
当你在路上与一个14岁的少年擦肩过时根本想像不到他居然是家中的顶梁柱。
14岁,花儿一般的年纪,本应该被父母宠爱,与朋友同学相约游玩,而余途在这个年纪,没有体会过家庭的呵护,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爱意,回到家中打开门不会出现像电视剧里父母温馨的笑脸,而是他妈难听的咳嗽声和一阵阴冷的潮气。
余途也想过为什么自己会被他妈生下来,为什么自己不是电视里那个幸福的小孩,是谁把自己放到余英的肚子,让余英把他生下来的,他要是能遇见那个人一定会攥着他的衣领问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天害人。
不管心里怨恨多少次,余英是自的母亲的事实不会改变。
汽车上只有寥寥几人,但是村里还有第二批人要来城里卖菜,司机扭动钥匙,发动了这辆为他谋生的老伙计,余途已经在这条路上走过二三十回了,司机看到他就知道他又是要去雾鸣山。
第一次听到雾鸣山的人都会下意识觉得是雾会打鸣了或者雾发声了。
对于这个名字有两种解释:一是说雾鸣山以前是一座无名山,而的村里人又没有几个识字的,说话也带着乡音,后来城里人就无山按着他们的喊法记作雾鸣山.
第二种说法是雾鸣山在特定的时候山里会升起大雾,而这些大雾都是从一个山洞里飘出来的,只要对山洞大声的喊,洞里的雾就会慢慢散去,顺着山洞往里走就可以直接走到山下。
这种说法真假如何无从查明,也没有人找到过那个洞,生大巴车在村口停下,乡亲们抬着他们还挂着露水的农家菜挤着上车,余途伴随看他们吵嚷的人声从后门迅速下车。
从村口列雾鸣山至少还有四五公里的路程,余途看向东边的山头,天边才刚刚泛出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光线在厚重的水汽中显得朦胧而柔和,夏日的晨风带着沁人的凉意和水汽轻拂过发丝,远山顶山的雾气还末消散,遮掩了山体原本的形状。
余途加快进山的脚步,更早进山才能有更大的机率找到天葵子和一见喜。
通常余途不会选择在山里过夜,一是夜里山上地势复杂、又有许多蛇虫猛兽的一不小心就会去不复返,二是张大夫不同意他在山里过夜,每次余途上山前张大夫都会给村长通电活,让余途晚上去村长家里借宿。
曾经有一回余途在山里迷了路,等到他点走到山下的时候就看到刚从城里赶来一瘸一拐的张大夫和村长要进到山里找他,自那之后余途每次都会很早地进山、天黑之前就赶紧从山里出来。
顺着山路往里走,路越来越窄,但是两边的野草却有被砍切的痕迹,说明在余途之前就有人进山了,雾鸣山里草药很丰富,只是现在很多人觉得进山采药很辛苦又太危险就都外出去打工了,只剩下少部分人留在这里继续上山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