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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殿下,我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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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公子……我……”
那宋顷也不傻,给了惜柳一个安抚的眼神,“楚公子,今日我出门实在着急,要不三日后我亲自登门拜访,将这银子给您送去。”
看不出,这新科状元还是有点脑子,知道三日后再来问自己要什么。
楚沧澜嘴角一勾,微微一笑,不慌不忙,“行,你们读书人啊,最遵守规矩了,我等着。”
众人刚为这新科状元松口气,谁知这楚公子又转身回头,笑得见牙不见眼,“三日后要是给不了这银子,可是要还利息的,就按五厘吧。”
众人倒吸一口气,钱庄的放贷也不过三厘。
“这位楚公子是不是狮子大开口,枉费刚刚还赞叹他行侠仗义了……”
“是啊,这跟抢钱有何区别,真是人模狗样,三句话就漏出了狼尾巴……”
“最近,京城出现好多骗子,就是故意帮你,然后就使诈,这楚公子该不会……”
楚沧澜见他们说得越来越不知所谓,赶紧扯开话题,“好了,做好事就要做到底,宋公子,我先走了,那利息,给你少一半。就当做给你日后新婚的份子钱。”
众人苦笑,这人还没去人家婚礼,这会连份子钱都省了。
宋顷没注意楚沧澜说什么,只是连忙感谢,又带着惜柳留她吃饭。
眼见时辰不早,今日出来想要打探的事还没着落,楚沧澜摆手,婉拒宋顷邀请,叫上寒江,又坐上了那破车。
刀不见血,打了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楚沧澜越想越美,这一出行侠仗义可真不耐。
就是不知道周旭的那块地有多大,能不能用来跑马,练习府中军甲。
心中大事落定,难免高兴,她大手一挥,“寒江,走,去逛逛。”
马车慢慢走着,车内楚沧澜更是得意非凡,自在地哼着小曲,“这呀,好日子要来了……”
寒江瞥她一眼,闷声道,“你要什么东西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直接跟那宋顷说不就好了吗?”
“你懂什么,就你那点智商能懂我今日之举。”楚沧澜打了个响指,“跟宋顷说,这意味就变了,还以为我要以权镇压他。”
“这偷偷摸摸,隐隐暗示就不一样了,反正就是拿块地训练三千军甲,即便日后发现,父皇也不会说什么,他们这些人也跟着我下水了,自然也会帮我尽力做事。”
寒江无言以对,也不再跟她争执。
夕阳沉落,高伟的城门下回城、出城的百姓排起了长龙,隐隐见前方驻守的侍卫在踢打一人,那人远远看着,衣衫褴褛,瘦弱不堪。
“快滚!这乞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说自己是什么宫里的内侍,硬要进去。”
“嗯,人多,先往旁边停一下,等人过去了我们再走。”
楚沧澜让寒江将车停在城门旁的大树下,自己又觉得闷,索性下了车躲在树荫处,等这长龙进去后,自己走。
“那里有人在打人。”寒江淡声一句,走来她身旁,挡住西斜的太阳,也遮盖住了大半视线。
“嗯,打就打吧,闲事太多我也管不过来。”楚沧澜闭眼淡声回答。
方才那些骂人的话,她分明听得清楚,不过是一个乞儿为了讨口饭吃,想进去混个好地而已,这些侍卫最多教训几句,也不会闹出人命。
过了一会,排队的长龙慢慢进去,前方一辆豪华版马车行了过来,到了眼前,里面露出一张惊喜的脸,“三哥,你怎么在这呢?”
咦,启麟小乖乖。
楚沧澜吃了一惊,立马起来,跟旁边的寒江轻声说,“装作不认识我。”
说罢,就迎了上去,微微笑,“启麟今日怎么出宫了?”
启麟立马下车,跟随而来的是几名侍女,“舅舅给我带了一些稀罕玩意,我过来拿,母妃先行回宫了,刚刚老远我就觉得是你,没想到真是三哥啊。”
“三哥,你在这干嘛呢?”
“我下来休息一会,这里人多,便等了下。”
楚启麟看她又好奇地往后看,“三哥,我刚刚好像看见一个黑脸的人在你旁边站着呢,这会怎么不见了。”
楚沧澜笑,“你眼花了吧,可能是路过的人呢。”
说完,两人上了马车,车内宽敞舒适,淡淡清香宜人,楚沧澜深吸一口气,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三哥,你今天出来是干什么呀,下次能带上我吗?”
楚沧澜听得一惊,自己每回出宫都是故意从犄角旮旯的角门出去,就是为了以防别人发现,上次碰见大哥是意外。
没想到这小鬼倒是盯上他了。
“你瞎说什么呢,我出来不就是为了喝喝酒,看看美女,你还小,现在不行。等你长大了三哥再带你出去逛逛。”
“你别生气吗?”楚启麟讨好地过来笑,“三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竹苑有个傻子质子吗,就是北庭来的那个。”
楚沧澜心惊,这小鬼莫不是看见了什么,“听说过,怎么了?”
楚启麟神神秘秘地凑近说,“那日我跟宫女玩捉迷藏,无意中发现,有个小太监居然进去了。”
“太监,进去了?”
“嗯!”
“可能是送东西吧,你个小孩子以后不要去那里,知道吗?”楚沧澜边听边叮嘱,目光转向车外,随行的侍女早已递上了通行令牌。
那墙角的乞儿挨揍以后匍匐在地,头发散乱,满脸尘埃,在马车掠过时,只留下一瞬间的一瞥。
进了宫门,想起刚刚城门外的一幕,那个乞儿,楚沧澜莫名的心神不宁。
正想让马车走快点时,忽闻后面有人轻声连唤,“殿下……殿下……”
沙哑的声音凄楚寒凉,声声飘进耳中,如此熟悉!惊得她浑身一个哆嗦,差点跳起。
“停车!”
马车停下,楚沧澜随即下车,等目光看见呼唤之人时,无法置信……
宫门半开,守门的侍卫正奋力驱打那人,那人蓬头垢面,即便被拦截在地,依然不顾身上的驱打,奋力地往前爬,“殿下……是我呀……”
楚沧澜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看着他一边被打,一边遮挡,还不忘出声呼喊,急道,“住手,住手,你们给我住手!”
侍卫被她一段呵斥,统统松开,那人没了支撑,跪爬在地。
楚沧澜心潮起伏,又气又惊,却强装着耐力不动,硬是看着他自己站起,又颤颤巍巍地捡起地上的拐杖,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朝她走来。
“殿下,真的是你……”
来人语气惊讶喜悦,瘦骨嶙峋,嘴唇干裂,要不是身旁的那根拐杖,只怕早就摔倒在地,被人践踏……
他满脸血丝,手脚乌黑,却似不感知疼痛,只知道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
眉眼弯起,清淡的笑开在他唇边,如此痛苦,他却如此满足。
楚沧澜看着强压心头的震惊没有作声,倒是身后的楚启麟,惊喊,“老天,这不是三哥你身边的雀儿吗,三哥,他……他怎么成这样了……”
“谁知道呢?”
楚沧澜淡淡一声,却见雀儿已立在眼前,双眼含泪,神情凄楚又激动,拐杖落地,砰的一声就在她面前跪下,
“殿下……我回来了……”
楚沧澜倒退一步,言语冰冷,“雀儿,你知道这趟去福建,花了多长时间吗?”
雀儿跪拜,“整整六十日。”
楚沧澜轻笑,哼道,“枉费你记得清楚,本殿怎么记得只给了你五十日。”
说完心中一阵咯噔,明明是打发他走的,自己为什么要说记得日子这样的话。这显得天天盼着一般……
她甩了一下头,故意斥责,“超时未归,按照宫规应该如何严惩?”
沈青雀脸上血色退尽,惶恐不安,“轻则罚一年月钱,重则赶出宫去。”
楚沧澜还未说话,就见他低头触地,死命的磕头,“殿下,不要赶小的走,小的愿意接受任何处罚。求求殿下,不要赶小的走……”
就这几下,额头已是鲜血一片。
楚启麟于心不忍,也跟着求情,“三哥,要不就饶了他吧。雀儿当差也做得好,只不过超了一些日子,也没什么大碍。”
楚沧澜不为所动,只侧身冷声问,“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
沈青雀垂眸,“雀儿无能,殿下给的银子小的没保护好,等小的安葬完父母回来的路上,就遇上了强盗,那人武艺高强,人数又多。”
“身上的钱全被抢走,小的风藏露宿,所以才耽误了回宫的时间,请殿下开恩……”
“强盗?”楚沧澜盯紧地上那人,“在哪里,什么时候,对方有什么特征?!”
“是在徽州时,大概是上月十一,大晚上的,那人长什么样子小的不敢看清,逃跑的时候,小的被他们敲了一棍子,等再次醒来,身上早就搜刮干净……”
“徽州?”楚沧澜挑眉,“此地距离京城少说也有千里,你是如何回来的。”
“小的……小的,走回来的。”
走回来的?楚沧澜惊讶,却不动声色。
一个月的路程,他风餐露宿,夜不成眠,他一步一步走回来的?!
似是无法相信,这恐怕又是他的苦肉计,想到这里楚沧澜一脚上前,拽起地上的人,命令道,“将鞋脱了!”
“殿下……”
“脱!不脱就走!”
“殿下……”少年呜咽,伸手慢慢去取下那不能称得上是鞋子的东西,丝丝隐忍的痛苦声,滴在楚沧澜心里。
鞋子半脱,却是鲜血淋漓,夹杂着还有一些难闻的腥味,似是腐肉。
早在身后好奇的楚启麟忍不住在一旁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