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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一狐之腋(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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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已悟出时空系法术的底层逻辑,等于具备一定理论认知,接下来该摸索实践了。
既然悫德魔君能让阿狐复活,就说明这是可行的,我得想办法修炼一套复生术。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比旁人有点优势,因为我是蛆,能更快适应死尸、腐烂这些污秽之物。
是否可以通过真身引动污秽之气,反哺精纯生气?借助悫德魔君的时空结界,在轮转中吞噬阿狐的“死”,织造阿狐的“生”。
最佳法阵地点娄衍已给设好了,文武百官尸山血海最不缺极秽之气,大不了再去茅坑或城郊乱葬岗、战场前线试试。
这种现成修炼场所多好,之前听说某修士追求沉浸式体验特意跑崆峒山,结果被景区工作人员活捉。
时间再次走到尸体新鲜出炉这天,趁娄衍离开,也顾不得哪里有暗卫或任何活人,我赶紧跑到死人堆正中心,现出原形打坐。刻意开放经脉,引秽入体。
没想到会那么疼,简直千刀万剐!
再这样下去不是虫干而是虫酱,我哭嚎着放弃好几次,又没别的法子,实在不想困这儿一辈子,硬着头皮受罪。
重复不知几日,疼晕不知多少次,可能麻木了,竟渐渐习惯疼痛甚至开始减缓。身体浮现黑斑散发恶臭,仿佛变成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又一次睁开眼睛,发现已整整坚持一天。
我继续尝试,注意让身体处于“将腐未腐,将死未死”临界点,全部神魂与毕生修为凝聚一处。我决定将这种感觉命名为“痔疮急发期突然腹泻”,想憋又憋不住,想拉又痛不欲生,憋一点拉一点,拉一点憋一点……
皮肉开始溃烂流脓,我咬牙运气,将钻心蚀骨的秽气强行纳入经脉。痔疮破就让它破吧,喷血就喷吧,放飞自我吧!
把握意识被痛苦吞噬那一瞬间,我大喝一声,将全部力量冲向破碎丹田!
我昏倒在地,醒来发现真身变大了,本来还在激动庆祝,下一刻意识到通体放光,成了一只荧光蛆。
入夜四周漆黑,我却亮得像一盏灯,所过之处尽是荧光黏液。谢谢你,悫德(也不知该怪谁,总之都怪他),敌人终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锁定我。
我趟过群臣尸体,拿起话筒亲密交谈:嘿,您猜怎么着?我亮了。
您见过修仙的蛆吗?我见过。
您见过修仙修到荧光的蛆吗?嘿嘿,我也见过。
什么?您问我为啥不回归人形?不知道了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待我蠕动庞大身躯吭哧吭哧靠墙歇息,□□都快磨脱线了,回头瞧见整座广场遍布荧光痕迹。绝望阖眼,眯了一会儿又睁开,饿得头晕眼花还是怎样,总觉得那些荧光在动。
不对,好像真的在动。我低头一瞧,吓得叫了起来。数不清的小蛆从我的身体掉落,溪流般涌向尸体!
作为一只蛆我承认我被蛆吓到了,甭管什么物种,数量太多确实招人恶心。因为长得丑,我很少现出原形,平时上班都是人形,偶尔对镜看到一只大肥蛆还会把自己吓一跳。
它们游走千百尸骸,一闪一闪亮晶晶还冒着青烟,是我见过最洁净的小动物,疯狂啃噬血肉。
我认出脚边那张脸,是宫宴上被阿狐用筷子捅穿手掌的吕大夫,上一刻在我的记忆里还是捂着血流如注的手掌鬼哭狼嚎被架走,下一刻就成了眼前这具新鲜白骨。
小蛆把他吃得好干净,一丝肉渣都不剩。你们好厉害,下次天庭自助餐我终于知道带谁去够本了!不对,关注点错了。
吃完吕大夫的那群小蛆通体由红转黑,挤成一团,一根玉色丝线从中间旋转上升。差不多一人高时,丝线逐渐变粗,小蛆们争先恐后爬上,吐出黑红混杂的分泌物。
丝线飘摇,附上吕大夫的白骨,我倾身上前,发现肉芽织布般交错生长,血管、神经、肌肉、皮肤……
仅仅一炷香的工夫,一个完整无暇、肤光如玉的吕大夫便站在我的面前!
他睁开眼睛,与我对视数秒,然后晕死过去。我趴在身上细细查看,确认鼻息犹存。“那个……吕大夫,您没事吧?”他又醒了过来,又晕死过去。
午夜一过,百川归海,小蛆成群结队向我涌来,在我的尖叫声中钻进身体。我用最后一丝气力变回人形,累倒墙角。
剩下的惊吓,就留给天亮后的娄衍吧。
我做了一个梦。屠夫醉醺醺踹开家门,四仰八叉躺倒在床,妻子放下手中编织的竹筐,在裤腿擦了擦手,起身拿起窗边的杀猪刀。
刀刃刺进心脏的瞬间,年迈商人咯出一口唾沫,翻着白眼倒在床边,少年翻身骑上枯瘦胸口手起刀落,x体血肉模糊。她窜起身环视四周,一把将烛火掀翻。
专贩童儿的冯善仁半截头颅滚在墙角,眼球掉出眼眶,看着张老六新盖的茅屋伴随凄惨哀嚎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
火光映如白昼,女孩转身朝城外跑去,一次都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