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米生活记事》觅程

77、二十四、焦红云说：再见了，此生世界

　　一出来外面，就是乌云低垂、大风呼啸。小米瞬间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还在李成林的那个世界里没有出来？
　　直到黎汴光推开车门迎了过来，她才有了确定感。
　　两个世界的割裂感太强了，小米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精神分裂。
　　“快走吧，眼看着就要下雨了。”黎汴光催促着：“这天气！上午还晒得不行，下午就风云突变了。”
　　小米冲黎汴光笑了笑，跟着他快速钻进了车里。之后，自己一个人发呆。
　　黎汴光边开车边观察着她，最后终于忍不住问：“出什么事了？这么不开心。”
　　小米惆怅的说：“我一直以为我是特殊的，今天才发现不是。”说完她不自觉的摇头，想要把这种心酸、委屈、失望等情绪汇合而成的难过赶走。
　　“黎大哥，你在‘红尘里’的工作有危险吗？”小米转移了话题。
　　黎汴光爽朗一笑，说：“怎么会没有危险？光是第一步，进入‘红尘里’世界就危险重重。”
　　“我们有好多人，已经受到了不可逆转的灵魂创伤。轻的无法正常生活，严重的已经没有了自我意识。”
　　“这还只是第一步。等我们这些人好不容易进入‘红尘里’，灵魂量能的弱小又会引发更多的问题。像什么过度透支了，应用能力错误了等等，这都是经常的事。”
　　“对了，那里是有原住民的，你也见过了是吧？他们对你是一副态度，对我们可是另一种态度。他们不主动坑害我们，我们就要烧高香了。”
　　听黎汴光絮絮叨叨的说完，小米忍不住感慨：“你们也挺不容易的。”
　　黎汴光不以为然：“这算什么呀。说的好听点，我们是先驱者；说的功利点，我们会是规则的制定者。无论怎样，我们都是名留青史的一批人。”
　　“再说了，谁的心里没有一个梦呢？无论是于公也好，于私也罢，能进入‘红尘里’的世界，我们已经是很幸运的了。区区困苦，不足挂齿。”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有所付出，才有所回报，是不是？”
　　“有付出才有回报...”小米喃喃着：“可要是这些回报不是我要的呢？”
　　“那你想要什么？”黎汴光问。
　　我要什么？小米讷讷，一时竟说不出来。
　　她一直说自己不想被韦杭之的事牵涉进去，可她早已别无选择；她说她想要平凡的生活，可现实是，她的生活已经自觉不自觉的在受韦杭之影响。
　　一切，好像都在按部就班的朝着韦杭之的要求靠近。而她的反抗，好像就是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真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小米轻轻的自嘲道：“我命由人不由己？”
　　“身不由己的人多了，你不是唯一的一个。”黎汴光劝说道：“况且，用辩证的角度去看，谁人不是身不由己呢？只能说，等你足够强大的时候，你可以得到有限度的自由。”
　　“哦。”小米淡淡的应了一声，心里不以为然：我是在担心自己的小命好不好？命都没了，要自由有什么用？
　　这样一想，咦？我还反抗什么呢？跟着韦杭之的要求走就是了。说不定，他真的能保我小命呢？
　　可是，就这样认命吗？小米又不甘心。
　　在这样纠结反复的心思中，小米顺利回到了家。
　　白爷爷一见她就问：“你去哪儿了？要不是小云中午来找你，我都不知道你们今天没去补课。”
　　小米笑笑说：“公司里有事让我去帮忙，我能不去吗？我们有所求，当然就要有所为了，是不是这个理啊，爷爷？”
　　白爷爷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道：“被欺负了别瞒着，不开心了别憋着。爷爷不求其他，只要你好好地就行。”
　　小米一瞬间控制不住就要哭，却还是努力笑着说：“我是什么性格，爷爷你最清楚。有委屈我才不会憋着呢。对了，小云说没说找我啥事儿？”
　　“她没说啥，就是说让你回来了联系她。”白爷爷回忆着说。
　　“行，我知道了。爷爷你去忙你的事吧，不用管我。”小米应了一声，自己回屋去给小云打电话去了。
　　电话一直‘嘟嘟嘟’的没人接，小米发了条微信给小云，让她有空回个信儿。
　　接着，她又打电话给田芸，询问舅妈那件事现在怎么样了。
　　田芸的情绪还算是稳定，她说：“阿华和我爸已经去见了死者家人，他们要求死亡赔偿金、精神抚慰金等各项费用共计60多万。”
　　“我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们舞队的人，大家都很气愤，觉得自己又没参与吵架，干嘛要赔钱？”
　　“我爸也觉得我妈冤，就跟死者家属争辩了几句，大家没谈拢，不欢而散。”
　　“之后，死者家人要求舞队的人指认参与吵架的人，让这些人赔偿。我妈她们又拒绝，这彻底激怒了死者家属。”
　　“目前，死者家属应该已经请了律师，在准备起诉我妈她们。”
　　“那，梅律师怎么说？”小米觉得应该听听专业人士的建议。
　　“梅律师说，等着开庭就好。”田芸话里带笑的说。
　　“啊？就这样？”小米不可思议极了：“这能行？”
　　田芸解释道：“嗯，梅律师说，现在我妈舞队这边的人都在撇清责任，大家都不想赔偿。那就等法院厘清谁是侵权责任人，再说赔偿的事。”
　　“哦。那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吗？这不好吧？”小米还是觉得不靠谱。
　　“我们在找证据，证明我妈没有参与到跟死者的吵架中去。但，目前收效甚微。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田芸有些烦躁的说。
　　“还是没有找到有效的监控视频吗？”小米也急了：“南林公园那么多的摄像头，咋就偏偏出事的那里没有呢？”
　　“唉，就是没有能怎么办？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听小棉说，苗助理和梅律师都是你公司派来的，小米啊，你这是进了个什么公司呀？”田芸关心的问。
　　“一个，科技公司，吧？”小米自己说的也很不确定。
　　老实说，她真的不知道芳草盟是做什么的。原先她以为是做游戏的，现在当然也可以这么说。可，这个游戏所涉及到的，小米说不好。
　　“你，你自己多注意点，别被骗了。”田芸应该是想说什么的，却不知为何改口了。
　　小米‘嗯’的一声应下，叮嘱田芸事情有进展了跟自己说，便挂了电话。
　　打开微信，小云没有回消息。小米又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她望了望外面风雨欲来的天空，叮嘱小云注意安全，不要在外面停留，便倒头睡下了。
　　最近好累，天天学着那些听不懂的知识，她的心理和精神高度紧绷。
　　今天更累，李成林带给她的死亡阴影，远远及不上韦杭之的漠视带给她的伤害。
　　韦杭之啊...
　　一觉醒来，小米就被‘轰隆隆’的雷声吓了一跳。黑暗中，她心慌慌的赶紧摁开了电灯开关。
　　拿出手机一看，晚上7点多了。
　　肚子好饿。小米一边呼唤着白爷爷，一边跻上拖鞋往厨房走。
　　家里好像没有人。
　　白爷爷晚上做好的小米粥还在电饭锅里温着，旁边的碗里是炒好的饼丝。
　　小米盛了一碗粥，把饼丝放微波炉里加热，就赶紧给弟弟小棉打电话。
　　小棉这两天都在芸姐家里住着，看起来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连电话都想不起来给小米打一个，这着实让小米心里不是个滋味。
　　咋滴，有了芸姐，亲姐姐就忘脑后了？哼，喜新厌旧果然是男人的本性。
　　电话很快接通，小棉高兴地问：“姐，啥事啊？”
　　小米心里吐槽着，听到小棉的声音之后却是说道：“这两天在芸姐家，没给人添麻烦吧？”
　　不待小棉回答，她又问：“爷爷在芸姐家里吗？你知道爷爷去哪儿了吗？”
　　“爷爷？不在芸姐这里呀。”小棉被问的莫名其妙：“爷爷怎么了吗？”
　　“他不在家里。我看着电闪雷鸣的，有些担心他。”小米说。
　　“爷爷去哪儿了？不行，我马上回家去找他。”小棉急了，说完就要往家里跑。
　　小米赶紧劝阻他：“外面下雨了，还打雷，你别乱跑。爷爷可能是去马叔家里了，我去找他。”
　　姐弟俩正说着话呢，白爷爷进来了：“醒了啊？饼丝我给炒好了，你热了没？”
　　小棉在电话那边听到白爷爷的声音，舒了口气：“姐，我要跟爷爷说话。”
　　小米将手机递给白爷爷：“小棉找你。”
　　白爷爷接过手机，坐边上跟孙子聊天去了。
　　吃过晚饭，小米自觉去洗碗刷锅。白爷爷打开电视，一边看一边跟小米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小米内心的不安、痛苦一点一点被家的温度抚平。
　　“遥远的夜空，繁星点点...”
　　“小米，电话。”白爷爷把手机拿给小米，让她赶紧接。
　　小米擦干手，拿过来一看，陌生号，不认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你好，找谁啊？”
　　那边的背景吵吵嚷嚷的，打电话的人一直没有说话。小米疑惑的再次追问：“你找谁？”
　　“是，小米吗？”一个沙哑的女声传来：“我是小云的妈妈。小云车祸死了，呜，呜呜呜...”
　　小米愣住了。小云？车祸，死了？
　　这是哪个缺德的诈骗分子啊？诅咒你出门被车撞死，信不信？
　　“你是哪里的诈骗分子啊？你想骗我吧？来来来，你说，我听着，你看我会不会给你转钱？”小米用力握紧了手机，气冲冲的道。
　　“我，我是小云的妈妈。”那边的哭声一顿，女声明显愣了一下，才焦急的说：“我真是小云的妈妈，我没骗你。小云今天晚上被车撞了，刚医生说，她已经死了。”
　　“小米，你有空就过来见她最后一面吧。”
　　小米不相信。或者说，是她不敢相信：“大婶儿，你再这样胡说，我可就报警抓你了啊。随便信口开河说别人死了的，自己也会被反噬的，你信不信？”
　　‘妈，我来说吧。’背景里一个熟悉的男孩声音传来：“小米姐，我是云飞。刚刚是我妈，不是骗子。我姐姐她，确实已经死了。我们给你打电话，是希望你能来送她最后一程。”
　　“云、云飞？”小米磕巴着，像是失了魂儿一样，完全不敢相信：“不可能！小云中午还来我家里找我，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你们骗我，你们都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