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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杞国使者失联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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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原计划本该寻一处客栈安顿,但动身仓促,盘缠未及支取,正当苏瓀思忖如何开口,陆离却率先道:“客栈人多眼杂,方才我留意到几家附近似有闲人徘徊,此时投宿恐暴露行踪。不如趁夜色直接潜入使者府邸,避开眼线,或许还能寻到些线索。”
此议正合苏瓀之意,她与凌玥均点头同意,三人便默契地转向使者宅邸的方向。所幸宅邸不远,不出两刻钟,一座寂静的院落便出现在眼前。朱门紧锁,陆离悄无声息绕宅探查一周后返回,摇了摇头道:“内外皆无灯火,果然空无一人。”
苏瓀凌玥这才推开虚掩的大门。
院落是典型的外使规格,二进布局,与记忆中的棠国建筑颇为相似。前厅待客,后院内寝,规制严谨却透着冷清。三人迅速将里外探查了一遍,不见人影,连厨房的灶台也积着薄灰,毫无烟火气息。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却更显疑云重重。
“今夜暂且歇下,明日再寻线索。” 陆离甩了甩发酸的手腕,率先走进主屋。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雕花木床占据了小半空间,空气中淡淡的尘埃气息,榻边地面散落着几撮香灰。
凌玥将包袱随意丢在榻角:“我与明微副使睡床,你自便。”
“凭什么?”
陆离跳脚,片刻后,意识到室内二人皆是女子,唯有他一个男子,扬首道:“好男不跟女斗!”说罢,他将包袱往脑下一枕,竟真就在榻边地上懒洋洋一躺。
苏瓀浅眠中,突然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那声音并非来自院外,而是已踏入了院内廊下!她猛地睁眼,与身旁凌玥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翻身滚到床榻下。几乎同时,头顶传来布料摩擦声,陆离已借着房梁,轻巧隐匿身形。
吱呀 ——
门被推开,一股甜香弥漫进来。
苏瓀屏住呼吸,从床底缝隙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浅粉宫装的女子提盏琉璃灯,步态轻盈地走入。凭借宫中十五年的记忆,苏瓀立刻断定这仅是侍女装扮,绝非主子。
女子对黑暗的环境极为熟悉,径直走向墙角的檀木柜,精准地取出几个瓷罐,又回到案前,点燃烛火,将一堆花花绿绿的粉末依序倒入香炉。
馥郁的香气在屋内弥漫开来,其中带着淡淡苦涩,苏瓀常年接触草药金石,对气味尤为敏感。她立刻用衣袖捂住口鼻,舌尖抵住上颚。转头却见凌玥眼神涣散,瘫软在地。
苏瓀意识到不妙,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她正欲伸手去掐凌玥的人中,头顶传来布料摩擦声。
那调香女子不知何时趴在了床沿,琉璃灯的光晕下,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她的指尖突然探入床底,精准地揪住苏瓀的发辫,狠狠一扯!
“扑通——”
房梁上有什么重物掉下来,陆离竟也着了道!倒是给了苏瓀喘息的机会,她一把拽回自己的头发,趁着女子回头时候,对着凌玥腰间的软肉狠狠一掐!
“啊!”
两声痛呼几乎同时响起。
陆离摸着脑袋站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毫不犹豫地拔出匕首在掌心一划,用剧痛驱散昏沉,而凌玥也在剧痛刺激下睁开双眼。
既然行踪已彻底暴露,苏瓀再无犹豫,拉着凌玥一同从床底滚了出来。
室内女子已被捆缚妥当,陆离回头冲着凌玥二人挑眉一笑,得意道:“如何?”
借着书案上烛光反射的光,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摔伤颇为醒目,配合那神情,在苏瓀看来实在好笑。
但凌玥只是冷哼一声,有些虚弱地别过脸去。
陆离转身审问,不过片刻便问清了大概。这宫女名叫姜巧,自称是国后陪嫁,因国后爱香,而宫中香料不足,特来使者府邸“借”香。
“撒谎!”
苏瓀俯身逼视姜巧,“你若初次前来,怎会对香料位置如此熟悉?”
陆离的匕首微微前送,刀锋的凉意让姜巧连连摇头。
她小声道:“奴婢、奴婢确实来过几次……但绝无害人之心!只是,各位实在是不光明,偷偷躲在暗处。奴婢夜半来到这外邦使者府邸也不是光彩事,自然不想被发现!各位放奴婢一马吧,府邸外边还有轿夫,天亮前还要赶着回去给国后娘娘交差呢!”
这一番话倒是情理通顺,听着没什么漏洞。
苏瓀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住在此间的使者去哪了?”
“使者?”姜巧面露困惑:“各位好汉不知道吗?早在一年前,使者就请辞了。至于去哪,我们这些小人物哪里会晓得,莫非,各位不是我们杞国人士?”宫女意识到什么后,赶紧闭嘴。
陆离和凌玥隔着书案对视一眼。
哐当一声,一个手刀后,姜巧倒地。
陆离将匕首重新收到袖中,道:“机会来了!明微副使,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苏瓀看看地上的姜巧,再看看站在书案后研究熏香的凌玥,问道:“呃!陆使有话不妨直说!”
陆离嘴角一扬,指了指地上的姜巧,“这女子和你身量相似,眼下天光未亮,轿夫就在外边候着。你那些看相算卦的江湖手段里,总该有几分自保之力吧?不妨换上这女子衣物,替她进宫走一遭,探探虚实?”
歪理,简直是歪理!苏瓀在心中暗斥。
相师之道竟被与江湖手段相提并论,这陆离当真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
但后宫用度皆有定例,即便短缺,也断无让陪嫁深夜潜入外使府邸自行取用的道理。使者请辞,大晟却不知!所有蹊跷都指向那座深宫。若要查明真相,唯有深入虎穴。或许,这真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见苏瓀犹豫,凌玥终于从熏香书案边抬起头过来。看向陆离:“胡闹!你我也就算了,好歹还有自保之力,明微副使一旦入宫,万一发生不测,我们如何向大学士交代?”
陆离却不慎在意,道:“啰嗦什么!趁着现在天黑,赶紧收拾,还能少几分风险。”
苏瓀蹲下身,仔细端详着姜巧的脸,虽受惊吓而面色苍白,但眉宇间并无戾气,山根平顺,并非奸恶之徒。
她心中已然定计,站起身道:“凌使者,我明白你的顾虑。但姜巧已经被扣下,无异于打草惊蛇,再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宫内,怕是难如登天。”
凌玥担忧道:“即便要去,如何联络?宫内禁卫森严,一旦有变,我们如何接应?你若暴露,便是孤身一人,后果不堪设想!”
苏瓀颔首道:“联络与接应确是关键。我们以两日为限,若第二日黄昏前我仍未传出任何讯息,便意味着我已暴露遇险。届时,不必犹豫,直接上报大学士。”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二人,继续道:“此行风险,我自知之。但我在宫中长大,对深宫规矩、路径了然于心。看似最危险之地,反而因灯下黑而最安全。”
陆离抱臂站在一旁,第一次收起了那副轻佻神态,审视着苏瓀:“哦?这么说,明微副使是赞同我的提议了?”
苏瓀迎上他的目光道:“不是赞同,而是权衡之后,此计确实最为可行。陆使者提供了契机,而我只是选择了最有利的方案。”
凌玥见苏瓀思虑如此周详,神色稍缓,叹了口气道:“既如此,那我便开始了。”
苏瓀又一怔,“开始什么?我要换衣服了,不应该你们出去吗?”
凌玥打开随身包袱,将其中道具一一拿出,“当然是助你一臂之力!你这幅样子和姜巧天差地别,需得易容一番,方可瞒天过海。”
易容?苏瓀是听过这种手段的,但一直都藏于江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够用上。大晟真是卧虎藏龙啊,这种失传已久的手段都能张罗来。
陆离嗤笑道:“你都多余解释,咱们这位副使大人,怕是以为,咱们二人贪功冒进,想要让她孤身涉陷呢!”
凌玥言语间已经开始,拿着手中工具,对着地上的姜巧比比划划。不出一刻钟,室内已经出现了两个姜巧。
苏瓀指尖触及自己完全陌生的脸颊,心中讶然。她走南闯北,也见过些改换容貌的伎俩,但多是依赖妆容和道具。像凌玥这般近乎改变骨相的手段,简直是神乎其技。
这时,苏瓀看向凌玥的眼神都要变了。犹豫片刻后,她问道:“你这手艺是从哪学的,竟然如此惟妙惟肖?”
凌玥笑道:“江湖手段而已,若是今后有机会,定然对明微副使知无不言!”
眼看窗外天光要亮,陆离用匕首刀尖轻轻一挑,便将地上姜巧的外袍剥下,递给了苏瓀。苏瓀下意识接过,对上陆离冷硬的眼神,急道:“你就亲自把姑娘的衣服扒了?”
陆离不以为然:“外袍而已,没时间讲究。”
说完转身离开内室。
苏瓀不再啰嗦,三两下将宫装穿在身上,一位粉色宫装的女子便出现在了凌玥面前,如果忽视掉地上那个一模一样的脸的话,这场景也算得上是赏心悦目了。
“走吧!”
二人出了主屋,门外的陆离挑眉看了一眼,嘟囔了句什么,便又进入室内收拾残局去了。
刚走到府邸门口,透过门缝,果然外边两个轿夫在一顶红色小轿旁候着。
轿夫虽然身量都不小,但骨质纤细,一个倚着轿子打盹,看起来面色白腻。苏瓀基本能够确定这是宫里的太监,便小声做了个“再见”的嘴型给凌玥,随后推开大门走出去。
轿夫听到动静,迷糊了片刻才清醒过来,看到粉色宫装的女子走来,赶紧道:“姜娘子!”
苏瓀目不斜视,轿夫压低轿子,苏瓀进去,随轿夫行走,悠悠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