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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焕肖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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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除夕。
暝荒大地的冬夜寒冷而明亮，冰冕座、纺车座和冬季宝剑高悬在无雪的荒原上。
星光银白，夹杂隐约的霜蓝、松绿和银紫。
最为庄严的焕肖星落座北天，独一无二的权威之位。
阿莱芙之星比它更为灿烂硕大，却也围它运转。
辛周和她的氏族降落在星光照耀的大平原。
靛蓝色的风律鸟陪他们一起驱赶其他飞行生物——
会飘浮的羊、牛、鱼，会飞的时音鸟。
人和兽都结束了这一年的游牧与迁徙。
预备在暝荒北部度过新年庆典。
刚在地面落脚，辛周的姐姐辛梧就问，“你要去找师傅们吗？”
星光照在辛周前额的发丝，发色与深蓝兜帽浑然一体。
“我该去照料和随侍。”
辛梧比辛周年长两岁。
刚成年，面容稍显出一点清峻。
但还是有点稚气未脱。
她甩下兜帽，指着她们家的牲群，“我说实话吧。你的师傅们还没老迈到那个地步！他们可以照料自己。你先跟我们一起安顿牲群！”
她的话语给她妹妹增添了负担。
但辛周面色没有改变分毫。
“那我留下来帮你们。”
两个女孩是家中最年长的孩子。
还有个妹妹叫稜肆，小辛周一岁，这会已不知被谁家的老几叫走玩耍。
小妹妹们偎在双亲身边，因不适应地面而不敢动弹。
很像风律鸟的雏稚。
毛茸茸却百无一用。
辛梧将漫牛和乌朗羊赶成一群。
跑着跑着就忍不住双脚离地，飞行着发号施令。
灰蓝长发像雾一样浮起来，每根发丝都被风和星光抚得冰凉。
辛周则始终用双足行走，赶空气鱼入湖休息。
荻杨，一个在西尔芙族中算是风风火火的女孩，跑来扯住辛周的兜帽。
“你怎么还没去找师傅？我哥一落地就过去了！”
“我还没——”
辛周无奈地解释。
荻杨驱赶辛周，
“跟我说啥都没用！我能挡着季商师傅让她不骂你吗？快走！我帮你家喂鱼——”
辛周放下心来。
又没完全放心。
荻杨是个好人，但毛手毛脚。
不过，大部分族人在辛周眼里都有些毛手毛脚。
也许正因如此，她才被师傅们选中当下一任聚风师。
严厉凛然的季商师傅就觉得所有人的心智里都缺那么点东西。
清和师傅则待人和善。
不过，即便他什么都没说，辛周也能猜到，他也觉得在智性上大家都差点意思。
在这样的两个人面前，辛周不可能不身心紧绷。
其他人只要稍承受一下师傅们的审视就好，她却要长年累月地在他们身边接受评判和教导。
她才十二岁。
在今天看完全是个孩子。
在她那个年代，却要为成年后的职业做准备。
离开牲群琐事，辛周飞到半空扫视大地。
很快找到师傅们和她师兄——荻杨的长兄尘焕。
清和外表接近三十岁。真实年龄可能远不止于此。
女师傅季商和他齐头。
十七岁的尘焕则比他们两稍高出一点儿。
三个人肩并肩站在灿烂辉煌的焕肖星下。
在辛周眼里，他们整齐和谐。
一样的清瘦高挑。
肩挑星光，神秘俊朗。
她总有种不配得感。
仿佛自己天生低等，没资格跟他们站在一起。
“你到得迟。”
清峻严厉的季商果然不放过她，
“在庆典上，空气与星辰之子凑在一起唱祷歌。如果你这聚风师傅迟到，那要等宇宙毁灭，他们也没法开腔！”
“空气与星辰之子”是这族人称呼自己的名号。
辛周没有辩解。
尘焕眼含同情，但也不敢为辛周辩解。
他是现任氏族领主的长子，能力与才智毫不逊色于出身。
既被视作下一任领主，也早就被选为下一任聚风师傅。
比辛周早很多。
每个氏族中总是有两个聚风师傅。
“我真的不希望再看你犯这种错误。”
季商不悦地说。
辛周僵硬地站着。
想低头。
但她早就知道，不论多羞惭沮丧，低头的后果总比不低头更严重。
“我也不希望再看你为难年轻人啦。”
清和终于说话了，
“她有一大家子要照顾，我们又不是不知道。而且现在——”
“让我说完！”
季商用一模一样的不悦语气对同僚说话。
“我为辛周的迟到而惋惜。因为我在路上仔细看过辛周制造的‘雾露’宝石。很像样。不比年长的尘焕差劲。相比之下，迟到就更不像话了。”
尘焕面含笑意地望向辛周。
辛周也长长松一口气，紧捏着的指尖垂了下来。
“这次庆典，依旧由尘焕带领孩子们唱新年祷歌吧。”
清和继续用安宁平缓的语气说话。
他也一头蓝发。
眼睛的灰蓝色中掺着几丝金雾，这在西尔芙中不算常见，因为金色本是悬朗族的颜色。
“唱创世歌的时候，季商和我领着。等到该唱新年祷歌，尘焕就去领着孩子们。小辛周呢，还是站在一旁看着。”
“理应由辛周领孩子们唱新年祷歌。”
季商不满，
“她就快成年了，该学着执掌仪式。”
“但她可以再观摩最后一次。”
清和保证。
尘焕和辛周静听两位前辈为安排庆典上的任务。
大气也不敢出。
安排妥当后，就开始演习庆典环节。
随即，在师傅们的注视下汇报自己最新体会到的聚风技巧。
最后，陪师傅喝一些冰茶。
他们被放归自由时，营地里已没有别人醒着了。
尘焕站在自己家庭的落脚点旁，微低着头，对辛周说，“今晚，庆典森林见呀。”
他年轻而温和，在气质上有点像清和。
眼睛跟他妹妹荻杨一样，活泼亮眼的星星灰。
在辛周成为学徒前他就在师傅手下挨了很多骂，早就不会介怀那些尖锐的言语。
“森林见，大人。”
辛周严肃地回答。
他们都将衣袖收在身后，严谨地端着颈颌。
完全照师傅教的那样。
不过，辛周比尘焕矮了不止一头。
尘焕沉默须臾，“啪”的一声笑出来。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
他率先抛掉伪装，
“告诉你个好消息，那家叛徒今年要来跟咱们一起过年。别告诉荻杨，我怕她一高兴就把天都掀翻了！”
辛周疲倦地一笑。
已经没力气高兴了。
也没心思。
“看你困的。”
尘焕拍拍辛周的肩，
“快回去睡觉。向后转，走十五步，往左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