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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番外·稚手拂尘承母训,赤金未绽已怀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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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境的符家小院,暮春时总飘着淡淡的符纸香。烈箐蹲在院角的青石板上,手里攥着块半湿的帕子,正卖力地擦着石缝里的泥垢。她才七岁,个头刚到灶台高,帕子却攥得比谁都紧,小脸憋得通红,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颊边也顾不上擦。
“箐儿,歇会儿吧。”符夫人端着碗凉茶走出来,身上的素色符袍沾了点墨痕,却依旧温婉。她蹲下身,用帕子轻轻擦去女儿额角的汗,眼底满是笑意,“这石板你都擦三遍了,再擦就要磨出光了。”
烈箐仰起头,眼里亮得像院里的星:“娘,我要擦得干干净净的,等您画符时,就不会沾到泥了。”她说着,又低下头,帕子擦过石板的声音更响了些,“娘昨天夸我擦得好,说我是好孩子,我还要更努力!”
符夫人失笑,指尖拂过女儿沾了灰的手背——那上面有几道浅浅的划伤,是今早擦灶台时被木刺划到的,可这孩子却只字未提,只想着把活干好。她轻轻握住烈箐的手,声音柔得像春风:“我的箐儿本就是好孩子,不用这么卖力也一样。”
“不行!”烈箐猛地摇头,帕子往石板上一按,“娘说过,做事要认真,不能偷懒。您画符时,连一道纹路都不肯画歪,我擦东西也不能马虎!”
这话让符夫人的眼眶微微发热。她抬手,从袖中取出一张刚画好的“护心符”,轻轻贴在烈箐的衣襟上:“这符给你,往后擦东西时,别再伤着自己了。”
烈箐摸了摸衣襟上的符,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往屋里跑。不一会儿,她捧着个小小的木盒出来,里面装着她攒了半个月的铜板——是帮隔壁张奶奶晒草药、给李爷爷挑水挣来的。
“娘,”她踮起脚尖,把木盒递到符夫人面前,“这些钱给您买朱砂。昨天我听见您跟掌柜说,朱砂快用完了,您画符不能没有朱砂。”
符夫人看着木盒里亮晶晶的铜板,又看了看女儿满是期待的眼神,忽然鼻子一酸,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我的箐儿,怎么这么懂事?”
烈箐趴在娘的怀里,闻着熟悉的符纸香,笑得格外甜:“因为我是娘的女儿呀!娘说什么都对,娘做什么都好,我要跟娘一样,做个厉害的人!”
那天傍晚,烈箐又主动去劈柴。斧头比她的胳膊还沉,她却咬着牙,一下下往木头上砍,木屑溅了她满身,她也不在意,只想着多劈些柴,让娘晚上烧火时不用再费心。
符夫人站在廊下,看着女儿小小的身影在夕阳里忙碌,手里握着刚画到一半的符,忽然觉得,这世间最好的符,也比不上女儿这份纯粹的心意。她轻声喊道:“箐儿,劈完这几根就来吃饭,娘给你做了红烧肉。”
烈箐猛地回头,眼里的光更亮了:“好!娘等我,我马上就好!”
斧头落下的声音再次响起,伴着夕阳的余晖,在小院里织成一幅温暖的画。那时的烈箐还不知道,后来她会历经多少风雨,会成为千妖阁的阁主,会遇见让她甘愿倾尽所有去守护的人。可她始终记得,娘当年教她的“认真”与“温暖”,记得那份被夸奖时的欢喜,记得擦得锃亮的石板,和衣襟上那张带着娘体温的“护心符”。
多年后,当烈箐穿着赤金长袍,站在千妖阁的山门前,等着何舒云来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袍角的纹路,忽然想起小时候擦石板的模样——原来从那时起,她就习惯了为在意的人,把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帖帖,把所有的温柔,都藏在看似坚硬的外壳下。
而那份被娘夸奖时的心动,那份“娘说什么都对”的执念,后来也悄悄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成了“舒云说什么都对,舒云做什么都好”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