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妖叹》居里杳杳

35、千妖阁内风波定，暗巷深处杀机藏

　　千妖阁的云涧比传闻中更清透。流云在崖边聚了又散，几只毛色雪白的狐妖趴在崖石上打盹，见了烈箐，纷纷摇着尾巴凑上来，却在瞥见她身后的何舒云时，又怯生生地退开半步，只敢拿圆溜溜的眼睛偷瞄。

　　烈箐鎏金的眸子柔了柔，抬手摸了摸最胆大那只狐妖的脑袋：“这是何师尊，你们的……祖师辈。”

　　狐妖们顿时炸开了锅，叽叽喳喳地围上来，有的递上刚摘的野果，有的用尾巴卷着花瓣往何舒云身上蹭，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倒像是在行礼。

　　何舒云被这阵仗弄得有些无措，下意识地看向烈箐。烈箐忍俊不禁，上前将她护在身后，对那些妖笑道：“都别闹了，师尊刚回来，累着了。”

　　她这护短的姿态太过自然，让何舒云心头又是一暖。

　　进了千妖阁的主殿，殿内并无想象中的阴森，反倒摆着许多蒲团和丹炉，几个小妖正围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龟妖请教炼丹术。见烈箐进来，老龟妖浑浊的眼睛亮了亮：“阁主，您可算回来了！这月的‘聚灵丹’还差一味‘九尾莲’，后山那片池子……”

　　“知道了，我亲自去采。”烈箐打断他，目光却看向何舒云，“师尊，您先在这儿歇歇，我去去就回。”

　　何舒云拉住她的手腕，青绿色的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我同你一起去。”

　　烈箐鎏金的眼闪了闪，没拒绝，只是低声道：“后山的路不好走，您……”

　　“我又不是瓷娃娃。”何舒云淡淡道，却在她转身时，悄悄将一缕柔和的灵力注入她体内——那是她早年研制的“轻身诀”，能让人行走如飞，也能护住心脉。

　　烈箐何等敏锐，瞬间便察觉到了，回头看她时，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只化为一声极轻的“多谢师尊”。

　　后山的九尾莲长在寒潭中央，潭水冒着丝丝白气，寻常妖物靠近便会被冻伤。烈箐却如履平地，赤金鞭在手中挽了个花，便要往潭里去。

　　“等等。”何舒云叫住她，指尖凝出一道淡绿色的符印，往潭水中央一送。符印入水即化，潭水竟缓缓分开一条通道，直通那朵开得正盛的九尾莲。

　　烈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更深的笑意：“师尊的符术，还是这般出神入化。”

　　何舒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采下莲花，赤金鞭卷起莲茎，稳稳落在她掌心。

　　两人往回走时，却见尘子星正蹲在崖边，同一只山雀聊得不亦乐乎。见了他们，他猛地跳起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糕点：“大师尊！阁主！你们可算回来了！刚才南岭宗那金阮棠又来了，被我给‘请’走了！”

　　烈箐眉头微蹙：“他又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无非是探听咱们的动向呗！”尘子星拍了拍胸脯，“不过您放心，我把他忽悠去西边找‘千年人参精’了，够他找一阵子的！”

　　烈箐刚想开口，却见何舒云忽然按住她的肩，目光锐利地投向崖下的暗巷。那里阴影蠕动，几道气息正悄无声息地逼近。

　　“来了。”何舒云声音清冷。

　　烈箐瞬间戒备，赤金鞭“嗡”地一声出鞘，鎏金眸子扫过暗巷：“什么人？出来！”

　　阴影里走出几个黑衣修士，为首的那人面罩遮面，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正是仙盟的人。

　　“何大师尊，烈阁主。”面罩人声音嘶哑，“仙盟请二位去‘坐坐’，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烈箐冷笑一声，赤金鞭在地上抽出一道火星：“就凭你们几个虾兵蟹将，也敢在我千妖阁撒野？”

　　“是不是撒野，试过才知道。”面罩人身后，几道灵光同时亮起，直扑三人而来。

　　烈箐赤金鞭舞得密不透风，尘子星也抽出腰间软剑，虽是男儿身，身手却极为灵活。何舒云则站在中央，指尖符印连番打出，淡绿色的光芒将那些攻击一一化解，偶尔还能反弹回去，打得那些修士措手不及。

　　可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人数越来越多，且招式狠辣，招招直取要害。烈箐为了护住何舒云和尘子星，身上已添了几道伤口，赤金鞭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

　　“阿烈！”何舒云心头一紧，指尖符印猛地加快，却不想被一个修士抓住破绽，一道黑色灵光直袭她后心！

　　就在这时，烈箐竟弃了鞭，合身扑了过来，用后背硬生生接下了那道灵光！

　　“噗——”鲜血从她口中喷出，染红了胸前的红衣。

　　“阿烈！”何舒云目眦欲裂，周身灵力瞬间暴走，淡绿色的符印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出，将那些修士瞬间震飞！

　　她冲到烈箐身边，颤抖着扶起她，指尖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她体内，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阿烈……你怎么样？别吓我……”

　　烈箐咳出几口血，鎏金的眼却依旧亮着，她抬手，擦了擦何舒云眼角的泪，声音带着血沫，却依旧带着笑意：“师尊……我没事……这点伤……死不了……”

　　尘子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随即怒吼一声，提着剑便要去追那些逃走的修士，却被何舒云叫住：“别追了！先给阿烈疗伤！”

　　何舒云抱着烈箐，青绿色的广袖被鲜血浸透，她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当年在千峰岭，她没能护住阿烈；如今在千妖阁，她还是让她受了伤。

　　“师尊……”烈箐靠在她怀里，声音越来越弱，“别自责……能护着您……我……心甘情愿……”

　　何舒云的眼泪终于决堤，她紧紧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千妖阁的风，忽然变得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