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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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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松眠来到这个朝代已经三天了。
她本是现代算命大师,紫微斗数、梅花易数、六爻占卜等无不精通。一朝穿越,竟成了这个架空王朝的公主。
更要命的是,她已经成亲了,可直到现在都还没见过自己的夫君。
她看着铜镜中那张绝色倾城的脸,感叹道:莫不是招摇撞骗之事做的多,遭报应了?
正出着神,房外小厮低低的声音传来:“公主殿下,王爷吩咐了,正厅的膳食已备好,请您过去用膳。”
李松眠淡淡应下,“知道了,这就过去。”
侍女早候在门外,恭恭敬敬地伸手为她撩开垂落的银铃帐。她踩着软底绣花鞋,踏出闺阁的暖香。
*
离厅门三步远,便听见恭亲王粗声唤:“公主,今日按宫里方子做了桂花糕,快尝尝合不合口?”
恭亲王身着墨绿锦袍,额宽脸正,络腮胡打理齐整,常年习武的身量格外粗壮。
按辈分,李松眠该称他 “公公”。
厅内紫木圆桌旁,他端坐正中,左侧继福晋穿着湖蓝裕锦袍,梳圆髻插赤金簪,含笑望来;右侧三姨娘穿胶粉罗裙,绣着桃花,却绷着嘴角似在赌气。
两侧十余个丫鬟垂首而立,无人敢抬眼。
“父亲做的,松眠定喜欢。” 她眉眼亮着,嘴角露俩小酒窝,语气甜软。
恭亲王略显惊讶,结亲许久,他从未听她喊过一声“父王”,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爽朗一笑,扬手唤来近旁丫鬟:“快给公主盛汤。”话一落,又扭头冲公主一乐:“公主,这汤是咱们家乡的吃食。不嫌弃就尝尝。”
那丫鬟许是新来的,或是胆子太小。她一手持碗一手掌勺,盛汤时手一直在抖,有几滴溅落在了桌布上。
李松眠抬眼看她一眼,她竟慌得将整碗热汤掀翻,“叮咣”一声,泼湿了李松眠的裙摆。
丫鬟立刻跪趴在地上,颤声求饶:“公主、公主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
恭亲王脸色也沉了几分,怒斥道:“叫你盛个汤都盛不明白,真是个没用的奴才!”
厅内丫鬟们的头垂得更低,都等着看公主发作。
传闻里,公主三岁时把蛇打死,缠在皇帝睡觉的帘子上当绳子用;五岁时把老鼠药当糖吃,送至太医院后,她向太医们的草药箱里吐口水;七岁时,她往如今恭亲王的长子,也就是驸马陈昱的嘴里塞蝈蝈,还逼迫他下咽。
长大后的传闻更是多的数不胜数,这谁听到不感叹一句,简直是“魔童降世”啊!
谁料松眠只是淡淡撇了她一眼:“没事,小问题。”随即点了个丫鬟,“你过来帮我擦下裙子罢。”
满场人都愣住了,两位姨娘在心中疑惑:怎么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连恭亲王也冒了汗,心里犯嘀咕:莫不是想着什么更坏的点子了?以前她曾当众指着他胡子,嘲笑他“脑袋大脖子粗”。
李松眠却像没受插曲影响似的,照常夹菜尝味儿。
正厅气氛有些微妙。忽有个腿脚麻利的小厮从跑步来,躬身禀道:“启禀亲王,世子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便映入众人眼帘——来人身形挺拔,修长双腿裹在玄色劲装里,衣摆沾着些尘土。他的眉眼自带凌厉的攻略感,容貌更是出挑,说一句风华绝尘,竟半点不夸张。
来者正是陈昱。
他目光扫过厅内,一眼便瞥见那抹纤细背影,额头的青筋几不可察地跳了跳。
李松眠!
罢了,终究是躲不过去,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两人算是幼年旧识,熟稔得很:从前他往她的桌堂里塞过老鼠,惹得她炸了毛;她转头就骗他说满是浮萍的水面是草坪,害他一头跳下去,灌了满肚子水。
他对她厌烦透顶。
陈昱实在想不通,怎会有如此行为泼辣的女子,偏他还得对她恭恭敬敬,半分怠慢不得!
自上月成亲后,他寻了个由头便再次赶赴兵营,恰逢西北战事吃紧,皇帝正为此愁眉不展,自然也不会怪他避着府中事。
可……陈昱难免疑惑。往日里,李松眠见着他,定要扯着嗓子言语刺他几句,今儿却安安静静待在原地,淡定得反常。
尤其她望向他的眼神,总让他觉得古怪,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却浑身不自在。
“回来了?西北战事紧那边战况如何?没受什么伤吧?”待陈昱躬身回话时,恭亲王又摆了摆手,指了指李松眠身旁的空位:“先别忙着说战事,坐这儿陪公主用些膳。”
陈昱依言入座,身子却始终紧绷着,肩膀微挺,没半分放松。
他与李松眠隔着碗筷沉默相对,谁也没先打破安静,原本就微妙的氛围,此刻更添了几分诡异。
三个长辈互相对视一眼,二姨娘目光扫过两人间的沉默,笑着劝道:“昱儿,给你刚回府,多给松眠夹些她爱吃的,你们小两口也热络热络。”
陈昱照做,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于是,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饭桌上,他给李松眠夹了菜,李松眠就一直吃,对方就一直夹……李松眠看对方夹了她也不好意思不吃,就一直吃一直夹,一直夹一直吃,直到李松眠吃到实在吃不下去了……
众人暗自惊叹:公主这饭量,当真不小。
李松眠也没料到会吃这么多,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换谁也没法拒绝帅哥夹菜啊!
她在现代时孤苦无依,自小跟着师傅走南闯北,二十多年来,连跟异性多说几句话的机会都少,偏她又是个实打实的颜控。
如今眼前之人这般风姿,她竟不好意思推辞……
于是她淡定地吃了一碗又一碗,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心理想的却是:死嘴快吃啊!
直到面前的小碟逐渐堆成小山。她终于放下碗筷,悄无声息地抚了下逐渐圆滚的肚皮。
一抬头,只见满厅的人都瞧着自己。
李松眠这才感到些不好意思,讪讪一笑,“府里的菜做得实在美味,一不小心就多吃了些。”
话刚落,厅里便响起几声低低的笑。
二姨娘先笑着打圆场:“公主喜欢就好,厨房还备着不少,要是没吃够,再让他们热几道来。”
李松眠连忙摆手,暗自懊恼。
她没察觉,陈昱的目光落在她沾了点酱汁的嘴角时,眉峰微蹙了下。
方才他夹菜,本是顺着二姨娘的吩咐,却见她眼尾亮亮,筷子起落间竟吃的这般欢实。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筷柄,心里掠过一丝浅淡的疑惑。
恭亲王将两人互动看在眼里,放下碗筷轻咳一声,目光在他俩间转了圈:“昱儿,松眠许是吃撑了,你送她回房歇着,顺便让丫鬟备好消食茶。”
陈昱指尖一顿,颔首应下:“是,父亲。”
李松眠正想逃离这尴尬场面,连忙点头,跟着他往外走。
*
廊下的灯笼悬挂整齐,暖黄的光落在青石板上,也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处。陈昱走在靠外侧的一边,步伐迅速。
风里卷着桂花的花香,李松眠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盯着陈昱垂在身侧的手出神。
“公主还要跟着我多久。”
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身前响起。李松眠猛地回神,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跟着他走到了书房门口。
顿时感到有些尴尬,这些日子她沉浸在穿越的震惊中,几乎未踏出过房门,对恭亲王府这迷宫似的布局本就不熟,离开人怕是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
但她佯装淡定,寻了个借口:“哦,我想着散步消消食。”眼尾那点因心虚泛起的红,衬得杏眼水光潋滟。
陈昱的目光在她脸上凝了片刻——从前那张脸总带着飞扬跋扈的劲儿,稍不顺心就会耍性子,他本以为此刻四下无人,她该卸下伪装,露出往日的骄纵。
可眼前的李松眠,神情竟淡得像一汪静水,半分戾气也无。他眼底的疑惑又深了几分。
“王府路径复杂,公主若想消食,可让一丫鬟陪着。”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叩了下门框,木质的轻响像是在划清界限,“书房多是军务卷宗,涉及军密,外人不便久留。”
他见她没反应,自顾自地冷笑道:“公主不会当真以为,我会亲自送你回房吧?”
陈昱不喜她,亦不会逾矩。
两人虽已成亲,却未洞房,一直分开来住。
长廊那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个稚嫩的女声:“公主!公主您在哪?”
只见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侍女快步跑来,额角还沾着汗,见到李松眠她飞快地福身下跪:“公主,奴婢找您好久了!您出门时没带奴婢,奴婢怕您走丢,就一路寻了过来。”
李松眠见状,连忙道:“我没事,就是散步绕远了些。”
若是往常,公主定要将她骂的狗血喷头,今日怎的如此平静?知秋心想。
陈昱见侍女到了,便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先前的清冷:“既有人陪,公主便早些回院吧。”话落,没再多看她一眼,转身进了书房。
小侍女跟在李松眠身侧,压低了声音为主子抱不平:“公主,方才世子也太过分了,明知您对府里路不熟,就算不亲自送,好歹让个小厮引个路啊,哪能就能让您自己站在那儿呢……”
李松眠听着,倒没觉得有多委屈,也没接着她的话茬,倒是有些反常。
她刚跟着小侍女走了两步,突然心念一动,想起什么似的,右手指尖捏起,在另一手掌中轻点了几下。
“陈昱!”她对着已经合上的书房门板喊了句,“明日你若是出门,别穿红色的衣服!”
书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风从长廊尽头吹过来,卷起了几片落叶。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
算了,李松眠心想。看他武功这么高强,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