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ats/和浮]逆时之沙》天涯霜雪霁寒宵

11、第一章·黎明F：致以骑士的邀请函①

　　头顶太阳高悬，热腾腾的空气不住地翻滚着，上午已然过了大半，对于某些姑且还算得上空闲的大学生来说，正是日常用餐的悠闲时间。

　　不过樱井景和今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踏入学校那几乎已经吃遍了的食堂。

　　“一份狸猫荞麦面！”樱井景和冲着面熟的店长大叔露出一个熟稔的笑。

　　“好嘞！”热情的店长大叔爽朗地招呼道，对于眼前这个经常上门的小伙子他自然是有着深刻的印象，正面的那种，“稍等，马上就好。”

　　眼看着店长低下头去又开始忙活起来，樱井景和攥着从一进门就未曾放开的手机找了个位子坐下，正好对着出餐的窗口，面馆看上去至少这四年间没有过什么大规模的翻新，这也就使得他现在所坐的和记忆里的那个位置一模一样。

　　不对，还是有点不同的，樱井景和搭在桌面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敲了敲被擦得光亮的木制桌板，看着眼前空荡的对面位子默默地这般想到——目前没有忙于求职的自己用不上姐姐费心，也就不用再把姐姐拉进这场混乱中一次。

　　而就在这时，沉寂了片刻的手机之中传来了含笑的声音。

　　“又是熟悉的菜单啊……”声音的主人明显是在故作惆怅，刻意拖长了的声线带着略显轻浮的气音，“明明前两天才吃过一遍。”

　　樱井景和闻声将手机靠近了耳边，如今的他同浮世英寿聊天已经能做到从容以对，或许这也是他已经完全适应了现状的表现，毕竟这段时间以来手机几乎成为了他最常用的物件，而此刻的闲聊任谁也听不出什么迟疑亦或是来自心底的惴惴不安。

　　“我明明是按照记忆里的‘剧本’来走的好吗。”简单的抗议从口中以最自然的语气流淌而出，不含丝毫责怪，有的只是平淡笑意，虽然至今都还没能让电话里的狐狸转投狸猫荞麦面教依旧让他念念不忘就是了。

　　“好好。”电话那头的声音连声应道，这段时间的近距离相处下来，樱井景和简直能够在眼前直接看到浮世英寿那无奈耸了耸肩的含笑模样。自从接受了彼此的年龄设定以后，他就发现自己对浮世英寿的容忍度似乎一下子又提高了不少，毕竟你要承认，一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少年总是能够激起一些成年人的保护欲，哪怕他实际上很清楚这具壳子里装着的是怎样一个饱经风霜的疲惫灵魂，以及或许他远不需要自己的迁就和保护。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几度这么提醒自己却依旧压不住这股子下意识反应的樱井景和只得无奈地接受了这种念头，然后在每每看见那张年轻的俊秀面容的时候，心中不由感叹一句人果然是浅薄的视觉动物。

　　“不过时间好像早了点啊，有点无聊。”

　　手机之中隐隐传来什么机械被敲打的微妙响声，除此之外便是浮世英寿本人的声音了，打了个呵欠便消沉了下去，倒是格外的安静，大抵是在DGP的休息室里吧，又在玩推进器了吗？樱井景和分辨着彼此间交流话语的同时分了点心思这般想着。

　　知道了接下来的发展，等候的时间的确似乎会显得格外漫长，不过，道长先生居然不在吗？

　　“至于那家伙……大概还在辛苦工作吧。”像是隔着屏幕窥知到了另一头的对象究竟在想些什么似的，浮世英寿含糊地这么开口，扫了一眼不远处吧台后依旧兢兢业业扮演着自己身份的基洛利，看上去倒是完全不在乎身后的参赛者在打什么电话，低声又打了个呵欠，听上去像是个应付家里盘查的逃学高中生，“再过一会就要忙啦。”

　　至于忙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等等英寿。”樱井景和微皱起眉，顾不上意外自己的想法完全被猜了个透，语气稍显不善，这段时间以来，他发现他也已经能够直接坦诚地向浮世英寿表达自己的某些合理诉求了，就比如眼下对某人不爱惜身体的谴责，“你昨晚真的有好好休息吗？”

　　浮世英寿在另一头无声地叹了口气，这被人时时刻刻注意着身体状况的感觉还真是许久没有过了。他得承认运用未来自己的力量修补今井透灵魂的活计的确耗费了他不少精力，但总要让某头激进的蛮牛看到点希望的成效不是吗，这事自己也没有刻意瞒着某只狸猫，只是……真的有这么明显吗？明显到通过语气和几个下意识地呵欠就能听得出来？难道是自己太过松懈不成……或许他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如今面对现状的态度了。

　　电话中一瞬沉默。

　　无声便是最好的回答，知道这便是刻意回避的意思了，樱井景和也没什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法，毕竟他们也都不是不知冷热的孩子，顶多只是有些无奈。不过他发现浮世英寿大概真的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自从那天把话说开以后，在自己面前明显放下了许多故作的掩饰，至少这样一个小问题，过去的他可不会就这么放任冷场。

　　想不回答就不回答，倒是以前很难见到的任性。

　　“好了好了，辛苦的高中生大人。”最终还是提问的人先打破了沉寂，开着玩笑转而扯起了那个先前提过的话题算作揭过，“哪怕就快要考试了，也不能熬夜复习啊。”

　　电话的声音算不上大，但樱井景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又特意提高了些嗓音，对于这些构造特殊的未来人来说大概还是能听得清一二的，浮世英寿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基洛利的视线似乎隐隐扫视了过来，没什么警惕，不如说……有点意外？

　　现在才反应过来你面前的不过是个还没成年的高中生会不会也有点太迟了？明明参赛者的个人资料早就已经背了个滚瓜烂熟。

　　基于某些记忆中发生过而实则还没能发生的事情，不得不说，见到这副模样实在是令人身心愉悦。

　　浮世英寿没忍住，嗓子里挤出了一声压不住的笑音。

　　“放心，说好了一定会和你考上一个大学的。”手上的推进器反射着休息室暖色的灯光，一旁的蜘蛛手机闪烁着本次比赛的名称和倒计时，几个刻意放大的字样显眼而熟悉。浮世英寿又把自己往身后柔软的沙发里团了团，指尖挑动间，一条消息就这么朝着那个紫色的头像飞速发了出去，口上还不忘接着道：“就算分数要求比较高，但还是对我有点信心吧。”

　　“我当然相信你。”樱井景和接下店长端上来的狸猫荞麦面，轻声道了谢，看了看时间大概足够让自己在一切发生前先填饱肚子，闻声笑着拿起筷子，接道：“毕竟你可是浮世英寿。”

　　另一边，浮世英寿扬起一个愉悦的笑，攥着手机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透露着本人实实在在的好心情。

　　他似乎有点喜欢通电话这一日常活动了。

　　“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嗯……”知晓浮世英寿问的是什么意思，樱井景和简单将碗中的面条拨弄两下，看着升腾转而散开的白气，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了一个阔别多时的面孔，随之说道：“看祢音TV怎么样？”

　　说着，樱井景和就从手机的后台打开了那个熟悉的直播界面。

　　屏幕之中，少女的面容比起记忆中要年轻几分，添了些许青涩，却依旧活力十足，面上洋溢着开朗的笑容，而其后的背景正是记忆中相遇前手机中所见的那般模样。

　　明明几分钟前的直播预告是在另一个地方才对，樱井景和扫了一眼滚动的弹幕，果然评论的留言中也有在惊讶居然更换了地点，遗憾不能亲眼见到真人之类的云云，而直播的主角正在解释原先的位置似乎有了些别的状况。

　　果然就像英寿所说的那样啊……樱井景和不由感叹，这个世界的进度正在被加快，四年后的情景被提前至了现在。如果真的是未来的英寿，到底是什么缘故会让他这么心急呢？

　　很快，樱井景和的注意就被拉了回来。不得不说，富家大小姐或许也算得上是一种名人效应。这个时间的祢音TV明明才运营不久，账号的粉丝量增长速度就已经是称得上一骑绝尘，虽说自然还比不上四年后，但这也已经不知是多少主播羡慕也羡慕不来的优秀成果。

　　顺便一提，或许是因为他特别关注的原因，这一次自家姐姐还是成为了祢音的粉丝一枚，联想到之前见到英寿时的反应……看来有些刻在骨子里的喜好还是更改不了的啊。

　　“我说啊……”

　　沉静了一会的手机之中忽然传来了声音，樱井景和连忙将祢音的直播调回了后台，排除了其他声音才又把自己靠进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想来英寿也不会介意自己在通电话的时候吃东西，给自己塞了两口荞麦面才接着出声。

　　“什么。”

　　浮世英寿喝了一口基洛利送来的咖啡，还是熟悉的味道，一旁一份精致的提拉米苏完整地被摆放在洁白的瓷盘中央，或许DGP倒闭了之后开家咖啡厅对他来说会是个不错的去处，自己绝对会很乐意为这位曾经担任过自己“父亲”角色的游戏管理员捧个场。

　　视线边缘的蜘蛛手机发出了几声收到信息的提示音，浮世英寿拿过扫了一眼，待放下时，唇边的笑意又大了些。

　　【要我救人，你认真的？】

　　却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不是吗？

　　浮世英寿也没忘记自己的电话还在通信中，将口中微苦的液体咽下，又道：“没什么，只是说我恐怕得挂电话了。”

　　说着，将方才见到的那句话直接敲在了手机正通信着的那人的聊天界面上。

　　显示通信的标志依旧在顶端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