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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中秋节（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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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清晨的阳光透过镂空的窗棂洒进来，化作几个圆圆的金色光斑，贴在几个睡得头发蓬乱的人脸上。
李听莹缓缓睁开眼，瞬间被阳光刺了一下。她咂咂嘴，闭上眼，把被子拉过头顶，继续睡。
嘶。
嘶……
嘶！
李听莹猛地睁眼，大亮的天光，连被窝里都被映得橙黄一片。
她记得……过节是要去请安的……
这几天不用跪拜、无需请安的日子过得太久，差点忘了这茬。
简直像是打卡机坏了，突然有一天它又好了，谁还记得要打卡啊！
李听莹慌忙爬起来。她没记错的话，老爷那儿也得去。说起来，她可是头一回给老爷请安，连老爷长什么样都还没见过呢！
四人纷纷被李听莹的动静吵醒，李听莹压低声音：“你们先睡，我早六快迟到了！”
四人：“……”
春絮也爬起来，按住想要起身的夏晴：“你再歇会儿，我陪四姨娘梳洗。”
要死了要死了，不知道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是沈闻修Pro Max版，那可就完蛋了！
李听莹飞快地梳洗打扮，春絮在一旁帮忙。两人收拾停当，李听莹一边让春絮仔细检查自己的仪容仪表，一边出门，没承想夏晴也跟着出来了。
“你回去，今天让春絮陪着就行。”
她等会还要去见老夫人，不太想让夏晴过去。
李听莹说完，便带着春絮急匆匆地走了。
灵芝打着哈欠，朝有些落寞的夏晴招手：“走，咱俩吃饭去。”
李听莹走路带风，过路的下人纷纷侧目。
两人先来到寿安堂，通报了一声。老太太尚未起身，李听莹等了一会儿，差点忍不住抖起腿来，老太太房里的人才唤她进去。
“妾身给老太太请安，中秋吉祥。愿您今夜赏月尽兴，身体康泰。”李听莹跪下拜了拜。
坐在圈椅上的老太太收回打量李听莹的目光，摆了摆手：“起来吧，坐。你也辛苦了，中秋吉祥。晚上一同去赏月台赏月，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是，妾身也很欢喜。能和老太太、老爷、夫人、二少爷一同赏月，必定热闹。”李听莹坐下道。
老太太示意身边的丫鬟倒茶，李听莹喝了口茶，想着老太太要问赶紧问，她还要去赶下一趟。
“夏晴……如何了？”老太太终于开口了。
“回老太太，夏晴许是打击太大，有些失魂落魄。不过好在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原想同妾身一道来给您请安，但妾身怕她尚未痊愈，在这节日里冲撞了您，也为着她能多歇息，就没允她来。”李听莹笑着回话。
“唉……可怜的孩子。她同雨蝶相处多年，情谊深厚，如今眼睁睁看着……唉……”老太太哀叹着摇头。
“妾身也深感惋惜。当时同夏晴一起想去看看她，没承想去了之后，人已经……”李听莹眼眸微垂，心情确实沉了沉。
“可怜孩子……罢了，不说这些了。你也早些回去，想必你还未见过老爷，快些去吧，莫要误了时辰。”
“是，妾身告退。”李听莹起身，垂首退下。
老太太试探她，是不是怀疑那天晚上夏晴和雨蝶待了很久？她已经打点过那日见过夏晴的下人，老太太突然试探，莫非是之前探过下人口风，又想来试探自己？
李听莹一出来，立刻挽住春絮的胳膊，快步离开。
去完老太太那儿，还得去老爷那儿，接着是二夫人那儿，真忙啊。
变成一阵龙卷风的李听莹到了老爷的主院突然有点心虚，她想起那次偷偷来这里摘桂花的场景。
她望着那棵高大的桂花树，树上的花儿早已落尽，是被前些日子的暴雨打落的。
开得太早，便过早地断了香魂，如今只剩萧疏的叶片，隐约藏着几点残黄，却全然不及先前的盛景。
李听莹很想叹气，竟然触景生情了！
“春絮，我好紧张……”李听莹不想进去了，心脏在胸腔里面乱跳。
“四姨娘莫担心，老爷平日里为人很宽和的，若是紧张，就用你教我的那套法子。”春絮看着她的眼睛说。
李听莹立刻深呼吸起来，但是下一秒，抱着无奈的春絮疯狂摇晃：“你真的不能跟着我进去？真的？”
“奴婢要在外面等候，不过四姨娘回头就可以看见我。”春絮拍拍她的后背说。
李听莹深呼吸一口气，点点头，跟着春絮又走了几步路。
“劳烦通报一声，东厢房的四姨娘来请安了。”春絮对院内的丫鬟说道。
“老爷和二少爷都在小厅堂，您直接过去吧。”丫鬟语气平淡地回应。
李听莹反倒觉得这比之前好些——有的人同她说话或看她时，眼神里总带着鄙夷、惧怕或轻蔑，像看笑话似的。果然，能伺候老爷的丫鬟，规矩和素质都高些。
既然沈闻修也在，李听莹就不太紧张了，有熟人压场子就行。
春絮领着李听莹走向小厅堂，到了外面，请丫鬟代为通传。得到允许后，李听莹才与春絮分开，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走了进去。
只见主位上坐着老爷沈弘，下首是沈闻修。老爷面容方正，鬓角微染霜色，浓眉亮目，鼻梁高挺，留着短须，目光威严。
两人一个墨绿，一个深蓝。
“老爷，中秋吉祥。妾身给您请安了，愿您今夜赏月尽兴，身体康泰。”李听莹今天的贺词是“复制粘贴”，等会儿去二夫人那儿，她还得这么说。
“起来吧，坐。”沈弘看了看这个活得比前几任姨娘都久的李听莹。
模样倒还周正。
李听莹在沈闻修旁边的位置坐下，两人之间隔了一张小几。有丫鬟为她斟茶，小几上并排放着两盏热气袅袅的茶。
李听莹看着浅绿的茶汤晃悠着，散出茉莉香，她忍不住伸手，指尖碰了碰茶盏外圈。
与此同时，对面的人也伸出手，似乎看见李听莹的动作，他像是被烫到般，倏地收了回去。
李听莹面不改色的呷了口茶。
啊，这茶真好喝啊。
“闻竹情况如何？”沈弘的手指点点椅子扶手，问。
幸好李听莹此刻没在喝茶，不然非得喷出来。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沈弘一问到沈闻竹的病况，她就心虚。
她是真的没照顾好沈闻竹。
“回老爷，一切安好。”她忍不住又端起茶杯喝茶。
“嗯。听说，你刚来时还亲自负责闻竹的膳食？”沈弘说。
李听莹点点头，端着茶盏不放了：“是。妾身觉得，事事亲力亲为，才算得上尽心照顾大少爷。”说完，她又喝了一口茶。
不知为何，她有点紧张，生怕答不上来。
“嗯。你还为他按摩、讲故事？”沈弘喝了口茶，正眼看向这个四姨娘。
她竟不知沈闻竹醒不醒得来、听不听得见，还愿意日日给他念书听。
喻心……肯定是喻心说的！
沈弘此刻有点像没话找话的长辈。也是，他们本不熟悉，不从沈闻竹身上找话题，还能从哪里找？
“是。妾身想着，按摩能舒缓大少爷的筋骨。讲故事是随意讲的，也盼着能多少刺激一下大少爷。这既是妾身的本分，也真心希望大少爷能早日醒来。”
李听莹想喝茶，却发现茶杯已空，只好紧张地捏着杯身。
突然，手中一空，她瞥了一眼拿走她空杯的沈闻修。他将杯子放回小几，示意身后的丫鬟添茶。
李听莹：“……”
“你确实有心。闻竹能有你这样蕙质兰心的人照料，也是他的福气。”沈弘终于笑着点了点头，气势缓和下来，不再那么迫人。
李听莹记得，沈弘似乎是沈闻竹的“毒唯”。虽然在剧情里出场极少，但他对沈闻竹的在意倒有几分真，或许其中也掺杂着某种扭曲的执念。
比如，至今不敢去探望沈闻竹，据说是怕睹人思人，忆起亡妻。
这样的人，细想之下，似乎又不够格——他爱的，或许更像是那个爱着白月光及其遗子的、自我感动的自己。
李听莹喝了口茶：“您言重了。有福气的是妾身才对。妾身身份卑微，能入沈家，已是祖坟冒青烟了。”
她说完，便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极轻的低笑。
李听莹又喝了一口茶。
能不能放她走啊，她还要赶下一场呢。
“妾身还需去二夫人处请安，恕妾身不能再陪二位了。”李听莹放下茶盏，里面的茶水又被她喝光了。
沈弘挥挥手：“去吧。中秋的节礼，我会派人稍后送到东厢房。”
李听莹赶忙向老爷道谢告辞，快步走了出去。
春絮迎上来，李听莹第一句话便是：“我先去方便一下。”
沈闻修望着李听莹离去的背影，看她变成一个点，直至彻底消失在视线外，才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面前那只空了的茶盏上，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修儿……”沈弘还是开了口。
“那日，是为父冲动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让沈闻修愣了一瞬，随即回道：“孩儿怎会与父亲计较？”
“是为父疏忽了你。这几日我也好好反思了，确实有做得不妥之处。”沈弘缓缓说着，面上带着愧色。
沈闻修低下头，没有作声。
“你做的事，为父都看在眼里，心里也记着你的好。只是……”沈弘叹了口气，“只是为父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你再等等……等为父……”
“等为父……”沈弘气息微促，深深吸了口气，又叹出，仿佛下定决心。
“等为父放下执念。日后，为父会给你一个交代。这一年半，委屈你了。”
沈闻修眼眶发热。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沈弘一眼。父子俩对视片刻，随即各自移开目光。
修儿是个好孩子，是他执念太深，犯了错，却让修儿承受。
或许，他真的该尝试放下了。这一年半，他派出多少人马寻访偏方名医，搜罗各类药材，终究是徒劳一场……
沈闻修闭上眼。他其实从不想当什么家主。
自始至终，他渴望的不过是能变得像大哥一样，让众人的目光也能分一些在他身上，让父亲也多看看自己。
如今这局面是他亲手造成。
为了赎罪，也为了这个家，他才不眠不休地帮着打理事务。不知不觉间，大家似乎真的开始逐渐将目光投向了他。
但是，他从未想过继承家业。他不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