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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恶与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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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睡个好觉,怀念今日精神得很,心情也好了许多。
她坐在画纸前,拿起搁在笔山上的毛笔,沾了墨水,落墨纸上。
“你还会作画呢?”常述春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
她点头:“如今我已不是那个三公主,不得学一些技能赚钱?”
常述春摸摸下巴:“哦,那你这是画什么?”
她盯着自己的笔,嘴角噙着笑:“恶与悲。”
“外客临时来信要你画的?”
“嗯。”
“你会画吗?”
怀念给了她一记眼刀:“我好歹也在江湖上闯了几年,虽然画技平平,只能混口饭吃,但又不是没见过世面。”
“把钱交出来!”
怀念与常述春一同攒眉:“什么声音?”
怀念搁下笔,和她一起走出客栈,发现是几个衣衫破烂的乞丐拿着棍棒抢两人的钱财。
紧接着,凌澈也跑下楼来。
凌澈见状,一杆长枪瞬间出现在她手中,指向那群乞丐:“你们是何人?为何欺负人?”
“若不说,我这长枪可不留情!”
怀念刚想制止,却没有拉住她。
“你又是何人?”为首之人皱眉。
“凌家,凌澈!”她握住长枪。
“哟,原来是凌家少主,”那人抱拳,“在下丐帮帮主,张大树。”
“我是来教训你的,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做什么?”她拧眉。
“打架之前要告诉自己的名字,这是我的规矩。”张大树说。
“无论你说什么,欺辱他人,便是小人行径!”言毕,凌澈眼中寒光一闪,抡起长枪就往前刺。
张大树不断后退,抄起棍子,打向凌澈肩膀。
怀念趁机将方才被欺辱的二人送至客栈之中,并安抚。她转头望着张大树,眼神复杂,这张大树虽用棍棒攻击凌澈,可她的招式,无一式是奔着取人性命而来的。
“能接住我三式,换做侠客,我会敬她,”凌澈冷哼一声,“但你是恶人。”
而后,又朝人头顶劈去。常述春无法再看下去,她眼疾手快,将张大树扯过来,避开这一击。
凌澈有些生气:“常述春,为什么拦我?”
“光有侠肝义胆,却没有脑子。”常述春道。
“嘿你……”
怀念走出来,敲了敲凌澈的头。
“张大树,”常述春开口,“为何夺人钱财?”
她双手抱臂,眼眶微红:“在我最落魄时,这二人把我身上仅剩的两文钱拿走了!说是赌资还差一点!”
凌澈怔愣一瞬:“啊?”
那两人其中一人道:“对不起,我家里有个重病的女儿,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去赌坊一试。”
“那时是我们太过疯狂,抱歉。”
常述春给了张大树一袋银子:“里面有很多两文钱,这些时日吃些好的。”
她抿抿唇:“谢谢你。”
若是能活下去,谁又愿意用这样的方式夺人钱财呢?还会让自己多出一身伤痕。
凌澈迷茫地站在原地——所以她方才是对一个有苦衷的人下手了?
她也拿出两袋银子,一袋给张大树,一袋给那两人:“贸然参与此事,抱歉,这些你们拿着应急。”
怀念也掏出几文钱:“可惜,我没有她们两个有钱,一点小心意。”
张大树热泪盈眶,又看向凌澈,凌澈被她这么一看,愧疚又爬上心头:“对不起,别怪我了……”
“凌少主,你耍长枪很厉害,不愧是雷逐神枪的女儿,”她笑道,“这杆长枪叫什么名字?”
凌澈怔愣——原来不是要责怪她啊?
“哦,”她反应过来,“还没有名字呢。”
“那我期待知道它的名字。”
转而又看向常述春:“这位是剑倚西风的春寒长老吧?”
她点头:“是。”
“多谢春寒长老,凌少主,还有这位……”
“怀念。”
“怀念大侠。”
她拱手:“各位,有缘再见。”
怀念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凌澈有些好奇。
“这就是,恶与悲吧。”
恶与悲,皆是心字为底,由心而发,因悲生恶,透过恶,也能为这悲凉叹息。
江湖百态,凡事凡人,都不是非黑即白。
“什么意思?”
怀念无奈看了一眼凌澈:“你还要学啊。”
她们回到客栈房间,凌澈将长枪放在一旁,盯了许久:“取个什么名字呢?”
真难取,她想,娘给她布置的是什么任务?
“方才救下丐帮帮主,你没有私心吗?”怀念坐下。
“有。”常述春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世上英和千相覆逼着剑倚西风站队,我没同意,那场议事不欢而散。”
她顿了顿:“我想拖延时间,发展剑倚西风的势力,让丐帮投靠我们,不能让他们任何一方占了好处。”
怀念攒眉,原来剑倚西风召她回去是因为这事。
“怀念,”她阖眸,“真的没有人愿意赌上性命,来证道吗?”
那日颜无歧的话仍在她耳边回荡。
师母教她争强好胜做剑神,幻婆走火入魔想要称霸武林,颜无歧也说,这江湖上,最重要的是利益。
本心,真的可以被抛至脑后吗?可是她做不到。
“你愿意吗?”
常述春微微颔首:“我当然愿意。”
若是失去底线,那便会变得不人不鬼。
怀念笑着拉住她的手:“只要有一人愿意,就会有第二人愿意。”
有第二人愿意,就会有千万人愿意。
从古至今,侠道从未断过。
她睁眼,嘴角微扬:“我知道了。”
怀念又坐在画纸前,执笔画完一整幅画,这才满意。
她用一个精致的盒子装着,命人送往桑落镇。
“公子,您让那画师作的画在此。”
沈诗接过那精致的盒子,轻笑一声,展开后看了又看:“真是位才华横溢的画师。”
“公子又学新词了?”
他害羞地点点头,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那日她教了我一句诗——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他将这画好好收着:“我知道,这样的我配不上她,所以我要学习诗词歌赋,做一个贤惠的好男子。”
“公子,”侍男看向那幅画,“为什么突然想起画这‘恶与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