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六合掌勺人》水中天空

4、第 4 章

　　“静丫头辣酱”的名声，像春风里的柳絮，悄无声息地飘满了小李庄。

　　第一批二十筒辣酱在村口被一抢而空，换回来的鸡蛋、玉米面堆了小半墙角。李静正蹲在地上，满心欢喜地清点着她的“第一桶金”，脑子里已经开始规划小作坊的雏形。

　　“静儿。”

　　母亲汪红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

　　李静回头，看见母亲手里拿着她那本簇新、却一字未动的暑假作业本。

　　“下周一就开学了，”汪红霞把作业本放在她面前，“你这本子比脸还干净，像话吗？生意的事先放放，今天必须开始写作业。”

　　李静瞬间石化。

　　开学？！她完全把这事忘光了！前世她早已脱离校园多年，如今骤然变回准初中生，还要面对小学生的暑假作业，这感觉比让她应对难缠的供应商还头疼。

　　“妈……我，我这就去写。”她挤出乖巧的笑容，心里却叫苦不迭。不是题目不会，而是要模仿十三岁孩子的思维和笔迹，简直是一种酷刑。

　　她认命地拿起作业本钻进屋里，家庭会议也在院子里无声地展开。

　　汪红霞立场鲜明：“钱啥时候都能赚，学必须上！咱家得出个文化人。”

　　爷爷李铁山磕了磕烟袋锅，言简意赅：“不能当文盲。”算是投下赞成票。

　　李行光挥舞着结实的胳膊：“妹妹放心上学，力气活有我！”

　　李晨光一脚踩上他那辆二八大杠，信誓旦旦：“跑腿送货交给我，保证不耽误你学习！”

　　最后，所有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李修胜身上。他正在修补一个旧箩筐，头也没抬，只吐出一个字：“上。”

　　一锤定音。

　　于是，李静的“商业宏图”不得不暂时让步于学业。

　　她趴在炕桌上，对着《我的理想》作文题愁眉苦脸，外面传来家人为辣酱生意忙碌的声音——母亲清洗辣椒的哗啦声，大哥劈柴的咚咚声，还有二哥自行车链条的咔嗒声。

　　最让她心暖的是父亲李修胜。

　　他依旧沉默如山，却总在她焦躁地咬着笔杆时，无声地放一碗晾凉的菊花茶在她手边；在她翻找字典时，那本旧字典总会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她视线之内。

　　这天傍晚，李静终于写完作业，揉着发酸的手腕走出屋子。院子里，李修胜正坐在小马扎上处理辣椒。接下来的的一幕让她瞪大了眼睛。

　　只见他拿起一颗蒜瓣，指尖看似随意地一划，蒜衣便整齐脱落。接着，他掌心微拢，一阵几乎听不见的细密“噗噗”声后，那颗蒜瓣竟在他掌中化作了均匀细腻的蒜蓉！

　　没有刀，没有砧板，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李静看得目瞪口呆——这分明是用内力在备料！

　　李修胜察觉到女儿的视线，动作一顿，瞬间恢复了普通农人的模样，拿起捣杵开始常规操作，仿佛刚才那神乎其技的一幕从未发生。

　　只有空气中骤然弥漫开的、格外纯粹的蒜香，证明着那不是幻觉。

　　李静忍不住笑出声来，走到父亲身边坐下，拿起一个辣椒笨拙地掰起来。

　　李修胜看了女儿一眼，没说话，只是放慢了动作，变回那个普通的农家汉子，用粗糙的手指耐心地处理着辣椒。

　　夕阳西下，父女俩并肩坐在院子里，空气中弥漫着辣椒特有的辛香。李静看着满院晾晒的红辣椒，心里暗暗盘算：白天认真读书，放学后发展事业，有全家人的支持，她一定能走好这条兼顾学业与梦想的路。

　　辣椒的辛辣气息在晚风中飘散，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农家小院里，一个关于成长与守护的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