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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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站我面前的时候给我吓了一跳，我问他怎么进来的，他说爬墙。
我跑到阳台往下看，看到比他还高两个头的墙眼前发黑，我晕！
林笙慌忙上来扶住我，我抬手揉脑袋，然后把他推开，他被我推得趔趄两步。
“你来干什么？”
他可能是觉得我这句话讲得冷漠了，用着有点委屈幽怨的眼神眼神看着我，我也突然反应过来好像是有点不近人情了，忙摆手，“不是……不是……”
但到底在不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我年底的时候看见你在老城区那边买年货了，一开始还以为认错了，后面再认真一看你就不见了。”
他说的时候低头看了眼我的肚子，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那时候我已经穿的很厚了，也不知道外人看不看的出来，我甚至还戴了帽子和围上围巾，装一下自己是个女生，没想到没被看出来却被认出来了。
“那你……”
我话没说完林笙就打断我，“我一直就觉得不对劲了，毕业这么多年你也没个消息，我们都不知道你去哪里了。那天看到你除了一开始愣了下，认出是你我就立刻追上去，没想到还是没追到。然后我一直打听，这两天才有你的消息……”
他说的很急，应该是怕我觉得他很冒昧，然后一通乱讲。
“那你现在……”
林笙是我大学的学长，和我同专业，比我大一届，但是很优秀，硕博连读，是优秀毕业生，那时候天天听导员提起他。
我们的认识是因为导员的牵线，他觉得我可以向他学习一下，然后给我介绍林笙。
和他一起讨论实验的时候，我能感觉出来，学长喜欢我，真的，不是我自作多情，因为他的喜欢真的藏不住，看向我时的眼神和旁人一点不同。
他没有更进一步，我也一直装看不到，后面有同学跟我说学长喜欢我，问我知道吗，我忘了我当时是怎么回答了，反正只记得后面学长没再用那种直白的眼神看我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喜欢，但他确实把这份喜欢藏起来了。我觉得很厉害，于是后来的我学会了。
我很喜欢这么直白的人，面对他时，眼底藏不住的喜欢和在乎，会让我感觉到，好像自己在他那里是一个非常独特不一般的存在，这是我在姜到和姜迟身上没有体验过的。
“跟我走吧，小芜！”
他拉上我的手，他的手很凉，像一块在深冬里长成的冰块，冻得我一哆嗦。
“学长，你先放开我……”
我挣不开，只能叫他先放开我。
“真的，我是认真的，我要带你走！”
他很用力，攥得我手腕生疼，我几乎挣扎不了，我们两个僵持良久，他不愿送水，我不愿跟他走。
“学长，我不走。”
我艰难的开口。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跟我走？”
他像是不可置信，“我，我不嫌弃你的，我会把……他低头看了一眼我的肚子，才开口，“我会把你的孩子当成我自己的孩子！真的，小芜你跟我走吧！”
我被他说的“嫌弃”激得心脏一阵刺痛，哪怕他是无意的，只是为了带我走。
“不是，不是……”
他又想起什么，“我不比那个姜到有钱，但我可以养得起你们的，我在市中心有三套房，我工作很稳定的。”
他应该是在找我的时候听到了什么，但我觉得他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学长，不是这个原因……”
我感觉喉咙被捅了个洞，呼呼的寒风不停往里灌，冻得我四肢百骸僵硬无比，一开口就像漏了气，被冷风扎个对穿，疼得不行。
我终于甩开他的手，“不是这样的学长，我不愿意跟你走，是因为……因为我是真的爱姜到，我心甘情愿留在这里，也愿意……给他生孩子。”
林笙瞪大眼睛，在我脸上细细观察，像是要找出我演戏的破洞。
虽然我把对姜到的爱压下，但我确实还是很爱他，所以我不是演的，他也注定无法在我脸上找到演戏的痕迹。
他呆愣看了我片刻，又想起我坚持一件事就不会放弃的性子，最终只是迎着风站了良久，才缓缓开口。
“那，你幸福就好了。”
然后低下头，我没看见他抬手要干什么的动作，但隐约觉得他是在擦眼泪。
我炸了，我简直罪大恶极！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不出意外以后根本不会过得差的人，因为我的三言两语就落了泪！
我也后知后觉意识到，我确实是伤了他的心，不论是他自以为是的带我走，还是说养我不嫌弃我，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怎么来的？这边都是山，这么偏僻，能回去吗？我让司机送你出去吧。”
我觉得讲话的声音不像我自己的了。
“不用，我自己开车来的。”
噢，是了，他都像带我走了，怎么可能靠两条腿就跑到山里来。
我点点头，没再敢看他眼睛。
”那我先走了，你有事……”
他应该是想起我在很多年前就把他的联系方式都删了这件事，怔愣片刻，最终也还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那再见。”
他回头看我一眼，我没继续低头，和他对视一眼就移开了。
“再见，学长。”
像是在大学时期我和他做完实验在宿舍楼下分别时那个场景，他也像现在这样恋恋不舍的和我道别，我依旧回他一句再见学长。
时隔多年，时空割裂，彼时与此时相重叠，我突然有点想哭。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他上前很用力的抱了我一下，我忍住身体的颤抖，亦回抱了他，我们都知道，这辈子我们都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了。
其实不全是因为爱，我在听到学长说带我走的时候，最先想到的是之前我生日，被当做客人带来陪我过生日那些人说的，姜到为了保住我，和家里人对抗了这么久，于情于理，我都不该这样不顾一切跟学长走。
我不能当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我不能走我也不想走。
所以我只能再一次辜负了学长。
我看着进山唯一一条路，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在心底默默想，学长，你一定要幸福健康，长命百岁，你的人生会一帆风顺的，不应该为了我这种人而停留。
——
晚上吃饭的时候姜迟回来了，他脸色阴鸷，是我从来没见过在他脸上出现过的表情。
我有点慌，惊慌的问他有没有吃饭，他没回我，只坐在我面前，看着我食之无味的把饭菜一口一口送进嘴里。
我一边吃一边看着姜迟的脸色，想着今天学长翻墙进来的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毕竟那时候也没有惊动保镖，姜姨也不在，而且学长后面也成功离开了，他应该不会知道才对。
我刚想放下心好好吃饭，冷不丁想起一直被我遗忘的事。
别墅里到处都是监控！
我浑身的毛像炸起般，冷汗不停往下淌。手里的筷子握不住，啪嗒掉下，砸在陶瓷碗上，发出很清脆的声音，但在此刻安静的不闻呼吸声的大厅，像是刀具落在猎物面前的声音，可怖的吓人。
“怎么筷子都掉了？”
姜迟语气不明，把滚到他面前的筷子拿起来，递给姜姨，然后换了新的给我。
他亲自把筷子放到我手里，可是我没有力气合上握筷子的手。
“不吃了吗？”
姜迟像是在问我，但下一刻他就一把把我拉起来，我身体踉踉跄跄，浑身僵硬得走不动，他察觉以后把我拦腰抱起往楼上走。
晚上我们睡觉的时候，姜到也回来了，他神色冷漠异常，比今天下午的姜迟更甚，我有点慌张了。
被猛兽的撕咬，我后知后觉意识到今天到底做了些什么可怕的事。
虽然很气，但我确实不能怪罪于学长，毕竟他的初心是好的，只是为了救我出去，带我离开。
怨无可怨，最后只能把所有的错的怪罪在自己身上，或许那天不应该要跟着出去买年货的，不应该这么不小心让同学认出我的，不应该在阳台跟学长讲这么久还为了有监控这回事的……太多太多的不该了，所有的所有都是因为我自己。
不过值得一庆幸的是，姜到他们貌似没有要去找学长麻烦的样子，学长的前途璀璨，不该因为我而没落。
“为什么想要离开！别走好不好，别再走了……”
姜到用力窟住我的腰，眼红一片，咬牙切齿的问出这几句话。
我整个人都像要散架一样，没有给他回答，但我心里一直在想，我没有要逃走啊！什么叫又，明明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走，他们没看监控吗？我明明拒绝学长了，也没有其他念头啊……
他们不知道我心里想的，只是一味的在我身上发了狠忘了情。
我又有点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好像很在乎我一眼，转念一想，可能因为我还怀着孩子吧。
原来是因为孩子，也是，他们都等这么多年了。
那天以后他们把我看到更严了，监控已经装得没地方装了，保镖多了一批。
其实我觉得大可不必，那天我都没跟学长走，那现在也更不可能跟他走了。
——
后花园里的花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明明春天都快来了，它们却要枯萎了。
我看得难过，问姜姨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于是把花匠找来，花匠只是摇摇头。
姜姨可能见不得我难过，安慰我说过了这个冬天还会有的，春天到了就好了，现在熬不过也是它们的命，它们已经开了这么久，完成自己的使命了，已经很有价值了。
是吗？好吧，其实也是这样，被我们人为延长这么久的花期，怎么样它们都不算妄来人世一场。
花有重开日，我心里咀嚼着这句话，想的确实我应该等不到它们重开的那一天了。
我就坐在房间的小窗旁，看着下面的花一天比一天少，没几天，就基本上不剩多少种颜色了。
我还记得我刚回来的时候，花园姹紫嫣红，每一种都对我笑，过了这么久，我还是记得那时候，觉得春天向我而来的幸福感。
但现在，冬天要到尽头了，春天我也等不到了。
姜姨见我一直看着窗外发呆，说外面风大，给我把窗关了。
她小心翼翼盯着我的表情，我只是淡淡的，看着她把我通往外面世界的出口关了。
算了，真是无聊。
我当然知道姜姨是为了我好，但我不可避免的把消极情绪覆上她。
——
生产那天是春天到的前一天，送进产房的时候，姜到和姜迟都来了，他们显然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姜到的头发都乱了，我想上去帮他缕好的，但我疼得不行。
我疼了好久，孩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有点生气了，但医生的话让我尴尬，他说是因为我怀孕的时候心情不好，郁气凝结于心，这很不利于生产。
好吧，是我的错。
我快死了。
我撑不下去了。
意识晕晕沉沉之间，我感觉双手被握住，热源不断淌入我身体，流经四肢百骸。
我的身体还是很痛，像是从下面开始被斧子狠狠劈开一般，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在承载着生孩子的必经的痛苦，但我突然感觉身体一片轻盈，像是飘起来了。
我飘得不远，只能在这个房间里活动，其实我想出去外面透口气的，产房里太压抑了，又很血腥。
飘得有点高了，我看不清握住我手的两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表情。
我往下飘动，睁大眼睛，终于看清楚了，姜到在哭！他竟然在哭，这简直不可思议！
一瞬间，我又被拉回那个承受千百倍痛苦的身体，耳边是姜到和姜迟的声音，但我听不清。
“夫人……好像是要带着两个小少爷走了！”
说话的人战战兢兢，我都能听出声音里的颤抖，他咋了？我想不通。
“求你，求你了，求你留下来，别走……”
刚才是看见姜到哭，现在是听到他带着哭泣的声音求我。
恍惚间，我想起了那年和姜到的初遇，太美好了，所以后面被他们包养以后我一直很抗拒想起和梦到那些情景。
太痛了，我不想一直这么痛了，我一个用力，下身就涌出一股热流，听到她们说好像第一个孩子出来了。
我咬牙，再一次用力，这次没有刚才这么轻松了，我感觉浑身都被堵住了。
一只手摸上我的脸，有水灌进我的嘴，我咽下去，再一次用力，虽然很疼，但感觉肚子已经空了，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下面出去了。
我没力气了，本来还想用力喘喘气的。
孩子哭得很大声，像是知道以后就没有母亲了，嘶声裂肺。
好吵。
我很痛，又很晕，感觉下面热流不止，应该是大出血了。
孩子被抱上来，放在我的左右两边，我甚至没力气睁开眼看清楚他们，只呆呆的透过一点点眯缝看着天花板。
事到如今，多年过去，我终于明白，也终于肯承认，我从始至终喜欢的，爱的，都只有我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给我救赎的姜到，甚至是姜迟。
那年让我活下去的动力不是被阳光笼罩的发光的少年，而是在对面，看着阳光笼着的少年而生出的一股喷涌而来的强烈爱慕之意的我自己，那是很纯粹的，是爱我自己的，并且是唯一能让我活下去的，我终于想通了。
我松了口气，最终放任自己不管不顾的睡了过去。
都不要哭了，无论是为谁。
窗外的树枝已经抽出嫩芽，明明春天蓄势待发，但姜到和姜迟却觉得，这个冬天过不去了。
与春天不相宜的是，雪像是淋了整个世界，不知疲惫般下个不停。
自此，他们的世界，冬无尽。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