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2 讨厌的另外一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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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李昂，起床吃早饭了。”陈女士端着刚热好的小笼包从厨房出来。
李昂早已穿戴整齐，在房间里读完了《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听到外婆的声音，他走出房间，路过李一名的房间时，一如即往地房门紧闭，他不悦地轻踢了一下她的房门，“搞什么。”
“哎你干嘛呢？”陈女士手上忙着摆碗筷，“你干嘛吵我女儿？”
李昂在餐桌前端正坐下，小小年纪还学会了冷笑，“你女儿不管她儿子。”
“我这不替她管着呢吗？”陈女士往小男孩的手里塞上一杯热牛奶，“趁热喝。今天可以慢慢吃，等到十点，你妈带着你一块儿去学校。”
热牛奶的香气，外婆唠唠叨叨地，那个尽管工作能力很强但显然不懂事的妈妈——李昂的小脑袋里装满了这些事、物、人，觉得烦恼又充实。
早饭还没吃完，李一名就起来了。
“我想喝个芝麻糊。”她扎着头发坐在餐桌前。
陈女士筷子一放，横眉冷对，“这么一桌子不够你吃？”
李一名并不感冒，淡定地说，“芝麻糊，谢谢。”
一大早地，陈女士就把电视机打开了，此时正在播放早间新闻。国际上的冲突随着播音员清晰有力的声音传到餐桌上，轻巧地与“芝麻糊”事件均匀混合。
李一名喝着芝麻糊，绵密香甜的口感让她每个细胞都舒展开来，家里囤了一整箱地全糖黑芝麻糊。她用手肘碰了碰李昂，“今天跟老师办完休学后，想不想去哪里玩？”
“你不上班了？”
李昂短短七年的人生里，对他妈妈最多的印象是她上班的背影，陈女士说那是因为他小时候记不住东西。他还是小不点的时候要吃、要睡、要抱都是李一名来的。后来，三岁时上幼儿园，在经过半学期的漫长观察与多方求证后，他闷闷不乐地发出疑问，不是还应该有个男的吗？
一个应该被他叫作爸爸的男人。
呃......李一名当时仰天，这个好难的问题终究还是来了。显然，她做了亏心事，现在李昂这个小鬼来敲门了。她心一横，对自己的儿子从实招来，没想到，离开他以后，第一次提起他是这样的场景。李一名花了一个下午加晚上的时间，试图让李昂明白两件事——第一，他和所有人一样，都有爸爸。第二，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和爸爸一起生活。
当时陈女士抱着小小的李昂，对李一名说我怎么就生了个你这么没脑子的。李一名非常淡定，继续对李昂说，我有很多你爸的照片，今天时间有限，以后慢慢展示给你。
周南华后来知道自己以这种“项目”的方式被展示在李昂的生活里时，砸了一橱柜的好酒。
“我昨天工作做完了，今天调休。”李一名洋洋得意。
李昂已经吃完了碗里的粥，拿着纸巾像小小绅士那般擦嘴，“那事不宜迟，今天就去他那里吧。”
“咳。”李一名呛到，“那个，可我跟他约的是后天。”
陈女士的眼神在大人不大人、小孩不小孩的两个人之间飘来荡去，懒得多说，开始收拾碗筷。她心里压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要在生活里现形了。前几天给李昂收拾房间的时候，她就发现，他的那个卡通行李箱里，就装好了几件小外套和裤子，外加李一名陆陆续续给他的一本相册。陈女士翻了翻那本相册，不得不说，那个从未露面的年轻父亲，长着一张让女孩子为之着迷的脸。单看脸，陈女士就断定，这人脾气肯定不怎样，不然以李一名那个无限忍耐的性格，怎么可能离开他。
对于李一名这样以对待大人的方式去教育李昂，陈女士是不赞同的，但显然，李一名不太在乎她是否赞同。
一上午，李一名带着李昂回学校办了休学手续，又跟各个科任老师一一道别，还在午餐时间时请了他的几个好朋友一起在麦当当共进午餐。
李一名在BF套餐旁边快速地敲着电脑，工作群的消息响个不停。她粗略瞄了几眼，有些消息直接已读不回，重要点的跟小助理交代好，然后合上电脑，开始凑到小朋友旁边一起吃炸薯条。
“李昂，你要去多久啊？”一年级的小女孩啃着汉堡问。
“不知道。”李昂用小勺舀着今天破例给他买的圣代，“反正就先过去看看。”
“那你其实就是要转学吗？”
“应该吧。”
休学、转学之类的，李一名其实并没有跟李昂说得太清楚。因为她也并不知道这一切要怎样发展。
小朋友的对话并不避开各个忌讳点，但对李一名来说，每个无心被提出来的点都有漫长又混乱的回忆，听了没一会儿，她就觉得自己大脑过载，消化不良，只好说自己先去洗手间，躲过午休时间。
餐厅里放着舒缓的情歌。李一名进了洗手间，靠门站着，伸手拽下脖子上的条纹丝巾，一下一下地喘着气。
又想要习惯性地检查自己的言行。像严厉的老师批改作业那样，而她是一旁战战兢兢的小学生。
她望着金属挂衣钩，上面有一个灯光投下的亮点，她看着光的路径，眼睛有些刺痛——
“如果你能再乖一点——”
“为什么你不能再做好一点——”
真实与虚妄交织在一起，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心中清晰地告诉自己，不用管，都不用管，只需要跟随着那个刺眼的光点。
门被敲响。
“阿姨——”
李一名听出来了，是那个小女孩。
“我在。”李一名用紧握在手中的丝巾擦了擦汗，意识一点点回来，她打开门，心存感激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小辫子，“你们吃完了？”
“嗯。”小女孩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出洗手间，“李昂问你为什么这么久没出来。让我帮忙来找你。”
李一名心中一动。
她只让李昂见到过一次这样的场景，其实算起了已经隔了很久了。她有很多健康、强大的时刻，但不知道为什么，李昂总是更多地注意到她的疲倦与各种小磕小碰，他常常指出她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小块淤青，并赠送一句笨蛋。
“笨蛋。”
李一名忍不住扭脸翻了个白眼，“我就去个洗手间而已。”
把同学们送回学校后，由于李昂作为一个小朋友，并不喜欢商场里的各种游乐设施，并且恶劣地在抓娃娃机面前嘲笑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手抖，李一名便将李昂带去了公司。
隔着办公室的玻璃，李一名看着李昂像个吉祥物一样被研发部的人放在桌子中央，他摆弄一个欧姆表，众人摆弄他。
“不是说今天调休吗？”小助理送上一杯热咖啡。
李一名笑，“路过，顺带来公司看一眼，跟你交代点下周的事。”
“您下周去南粤，真不是被那边的分公司挖过去的？”小助理今年刚大学毕业，打听事情也一副没头没脑的样子。
李一名摇头，“我儿子都在绵山，我干嘛去南粤。”
助理严肃地指着桌上的文件袋，里面是刚办好的休学证明，“现在不在了。”
“......”李一名扶额，不知道用何种策略才能让人听她继续狡辩，“真不是。”
“妈。”李昂推开办公室的门，显然一副被玩得不爽的样子，“我想回家。”
李一名一听大事不妙，她示意小助理把研发部这几天的工作成果拿过来，然后关门哄儿子。
“怎么了嘛。”
李昂固执地说，“我想回家。”
面对小孩子不明缘由的脾气，李一名有些气馁，她看着小茶几上的木雕品，“你是想快点去南粤吗？”
李昂不说话了。
“你只是见过他的照片而已。”李一名说。
李昂头低着，李一名看着他小小的后脑勺，像极了那些年总是被他数落的自己。她一下忍不住掉了眼泪。
“你干嘛哭。”李昂用小手蹭着她的脸。
“我养了你这么久，”李一名有点委屈，“你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他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你却迫不及待地要去见他。”
李昂有些茫然。他太小了，小到觉得妈妈说的话不对，却又无从反驳。于是只好扶住李一名的肩膀，像以往的时刻那样。
李一名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去洗手间洗了脸。接下来的时间，李昂乖乖地坐在沙发里，看着那些逗他的大人们，一一向妈妈汇报工作，而他的妈妈似乎像从没哭过一样，眼神也没有朝他看过一次，她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 2 讨厌的另外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