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在别人身上的眼睛》鹤梦重

5、第 5 章

　　清晨山上的空气湿润而新鲜。

　　渊渊领着叶唐背着小竹篓，拿着小镰刀，踩着小套鞋在茂密的枝叶间仔细搜寻。时而拨开长着荆棘的灌木丛，时而俯身查看嶙峋的岩石缝隙里，时而钻进荒草丛林中。

　　在山石之间，她们寻到了一丛褐绿色草，叶褐绿色细长，像垂下的柳叶一样，又像锦鸡垂下的尾羽。

　　“这种草也是一副中药？”渊渊和叶唐皆疑惑。

　　渊渊的爷爷笑道：“小娃娃们，别看凤尾草它渺小，不起眼，藏在这山林中也看不见，但是它性凉微苦，全草都能入药，有清热解毒之效呢。”

　　“这世间万物其实皆可入药，甭说是花、是草、还是路边的石头、泥巴，皆为天赐，自有其用。只要识得草木性情，就懂得何为天地仁心，何为有用大道。”

　　渊渊和叶唐听着这些深奥难懂的话，心里的迷雾似乎拨开了一小层。叶唐是渊渊眼中美丽的花朵，渊渊是叶唐眼中坚韧的野草，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自己。

　　每个人都是天赐的“神药”。

　　她们好像明白了什么，眯眼对视微笑。

　　走到山顶上，云雾四泻，日光万丈，下方交错的屋子就像天上洒下的光点般，远处有条大河奔腾向前，像束在绿林上的银河丝带。渊渊放下自己的小背篓，窝起双手放在嘴巴边，扯着嗓子大声喊：“我是渊渊——”

　　叶唐吓了一跳。

　　“愣着干什么？有什么伤心的、担心的、害怕的。通通都喊出来，这样就没什么烦恼了。”渊渊笑道，“唐唐你也快试试。”

　　“我……”叶唐踌躇了下，绞着小手，学着渊渊的样子小声道，“我，我是唐唐。”

　　“哎呀，声音太小了，大声点，这样山神伯伯能听到，就能守护我们了。”渊渊鼓励道。

　　“嗯嗯。”叶唐长吸一口气，扯开喉咙大喊，“我是唐唐——山神伯伯好——”

　　这一声呼唤惊得林中的鸟簌簌掠过头顶，仿佛一切烦恼都随着发出的呐喊“哗”地倾泻出去，心情也疏疏落落畅快起来。

　　“对对对，就是这样。”渊渊伸了个大拇指，又对着前面呼喊道，“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叶唐心颤了颤，笑容满面，跟着渊渊大声呼唤：“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种下的那颗小种子，慢慢发起了芽。

　　双方的眼睛，好像长在了对方身上，好像，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周三的课堂上，她们拿出了合作的一幅画，上面画了个大大的衣柜，衣柜里有森林、河流、草药、鲜花，还有头顶的那个黄色的太阳。

　　叶唐大大方方笑着说：“我们去了森林里探险，看到了山神伯伯照料的花花草草，采到了很多草药，比如金银花、凤尾草、土茯苓等等，我学到了世间万物都能入药，芸芸众生皆有价值。”

　　渊渊涨红了脸鼓起勇气说：“我们，我们还去了衣柜里探险。那是一个神秘的世界，它是一个接纳自己的神秘入口，在这里，你可以当船长，驾着衣服去航海，你也可以当那里的战士，带着贴纸精灵门去战斗。这是，这是属于自己的……”

　　渊渊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眼神眨巴眨巴求救似地看向叶唐。

　　叶唐忙接上话头：“这是属于我们俩眼中的探险。”

　　讲台下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她们合作的作业当之无愧成为了第一名。

　　渊渊发现，和叶唐成为好朋友以后，长在她身上的眼睛更多了。

　　到处都有窃窃私语，像缎子上坠了灯花，一不小心就灼烧成好几个小洞。

　　叶唐捂嘴笑着：“渊渊，怕不怕？”

　　“怕什么？这不就证明，我在向往世界，世界也在向往我吗？”

　　“这就像——”

　　两人相视默契一笑，捧着书摇头晃脑道：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也在桥上看你（来自卞之琳《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