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向北，沉默向南》困成盒盒已凉凉

4、第 4 章

　　她在他的□□空间里发现，他在玩英雄联盟。
　　她听说过。

　　它不再只是一款流行的游戏，而是连接她和顾北的一个秘密通道，一个她可以努力靠近他的世界。

　　她用积攒的零花钱，偷偷给家里的电脑更新了配置，然后注册了账号，没选择顾北所在的大区——艾欧尼亚，而是选择了另一个大区德玛西亚。她给自己取了一个看似随意，实则暗藏心思的ID：“星辰不语”。
　　她看到顾北的ID是“北风其凉”。

　　接下来的日子，只要做完功课，她就会偷偷打开游戏。一开始，人机模式都打得磕磕绊绊，被电脑击杀是家常便饭。但她没有放弃，她去看攻略，看视频，默默地练习补刀、熟悉技能。

　　她所有的努力，只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目的：能在顾北偶尔问起“你也玩这个？”的时候，不那么像个彻头彻尾的小白；或者，更奢侈一点，当他发关于游戏的朋友圈动态时，她能看懂，甚至能留下一个不算外行的评论。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她终于鼓起勇气，在空间里发了一条关于第一次拿到“五杀”的激动心情，并小心翼翼地配了张游戏截图时——

　　顾北评论了：“可以啊林晚星！深藏不露！哪个区？下次一起？”

　　简单的两行字，让林晚星抱着手机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脸颊烫得可以煎鸡蛋。她努力压抑着狂喜，回复道：“艾欧尼亚~还是小菜鸟一枚【害羞】”
　　她又去练了一个艾欧尼亚的账号，一直在等那个下次。

　　虽然那次“下次一起”因为彼此学业繁忙，迟迟未能兑现，但这一点点微小的互动，已经足够成为支撑她继续在召唤师峡谷奋斗下去的巨大动力。她的游戏水平在缓慢提升，而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名为“北风其凉”的ID，关注着他的游戏战绩，猜测着他此刻正在进行的对局是输是赢。
　　林晚星高三那年的四月一日，空气里弥漫着春日特有的躁动和高考临近的紧张。

　　晚自习时，手机在书包里震动了一下。她偷偷拿出来，屏幕亮着，是顾北发来的□□消息。

　　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我喜欢你。」

　　那一刻，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林晚星的心脏先是骤停，随即像被重锤擂响的战鼓，疯狂地撞击着胸腔。血液“嗡”地一声全部涌向头顶，脸颊烫得惊人。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他……他说什么？
　　喜欢……我？
　　怎么可能？

　　无数个念头在瞬间闪过脑海，像一场混乱的流星雨。是梦吗？还是他发错了人？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狂喜之后，是更深沉的理智的冷水——今天，是愚人节。

　　是啊，愚人节。他一定是在开玩笑。他那么受欢迎，身边从不缺少大眼睛的漂亮女孩，怎么会喜欢上她这个沉默又普通的“小妹妹”？

　　巨大的失落感攫住了她，比刚才的狂喜更加来势汹汹。她盯着那四个字，看了足足一分钟，仿佛要将屏幕看穿。指尖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微微颤抖。

　　她不能当真。如果她当真了，表露了心迹，得到的只会是他带着歉意的澄清，或者更糟，是善意的嘲笑。那他们之间这种小心翼翼维持的“友谊”也将不复存在。

　　她承受不起这个代价。

　　于是，她用力掐了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全身力气，模仿着平时和他聊天时那种轻松调侃的语气，回复了过去：

　　「哼，少来骗我！愚人节快乐！」

　　发送成功的那一刻，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座位上。眼眶有些发酸，但她倔强地仰起头，看着教室天花板上明晃晃的日光灯管，直到那点湿意被逼退。

　　手机很快再次震动。
　　顾北回复了一个龇牙大笑的表情包，后面跟着一句：「哈哈哈，被你看穿啦！复习加油！」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可只有林晚星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她那颗因他而剧烈跳动过的心，留下了一道愚人节特有的、带着甜味刺痛的伤疤。

　　她高考结束后的暑假，顾北难得回了老家。他约林晚星去看电影，说是庆祝她“解放”。

　　那是一部口碑很好的搞笑片，影院里座无虚席，笑声几乎从未间断。林晚星坐在顾北旁边，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混合着爆米花的甜腻气息。

　　电影的笑点确实密集，每一个包袱抛出，全场都会爆发出哄堂大笑。顾北也笑得肩膀微颤，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

　　然而，林晚星根本不知道电影讲了什么。

　　每一个笑点响起，她都会跟着大家一起，发出恰到好处的笑声。但她的头，总会借着影院昏暗光线的掩护，配合着大笑时身体自然的侧倾，微微偏向顾北的那一侧。

　　她的目光，像轻盈的羽毛，短暂地、贪婪地拂过他的侧脸。

　　荧幕上变幻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他挺拔的鼻梁，微翘的嘴角，和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他看得那样投入，完全沉浸在剧情里，丝毫未曾察觉身边有一道目光，已经在他身上停留了整整一场电影的时间。

　　对林晚星而言，这场电影的内容毫无意义。她看的，是她专属的、长达一百二十分钟的，名为《顾北》的默片。

　　散场时，灯光大亮。顾北意犹未尽地讨论着剧情：“最后那个反转你猜到了吗？太好笑了那个配角……”

　　林晚星含糊地应着，心虚地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被他看穿自己全程的心不在焉。

　　“是啊，真好笑。”她附和着。
　　心里想的却是：你的侧脸，比电影好看一千倍。

　　一个秋高气爽的周六，顾北难得约她，说是和他的发小及其女朋友一起出来玩。

　　林晚星提前两个小时就开始搭配衣服，在镜子前转了无数个圈，既想显得好看，又怕太过刻意。最终，她选择了一件简单的白色毛衣和牛仔裤，看起来清爽又自然。

　　见面时，顾北身边站着一对情侣，发小阿哲和他那个有着灵动大眼的女朋友小雅。林晚星的心微微沉了一下，但很快被顾北爽朗的笑容驱散。

　　“喏，林晚星，我哥们儿阿哲，这是他女朋友小雅。”顾北介绍着，然后很自然地揉了揉林晚星的头发，“这是林晚星，我学妹，学习可好了。”

　　“学妹”。这个称呼让林晚星心里泛起一丝微甜，又夹杂着些许失落。

　　四人行的气氛比林晚星预想的要轻松。阿哲健谈，小雅活泼，顾北则是调节气氛的高手。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顾北和阿哲默契地走过去，买了两串，分别递给自己身边的女孩。

　　“喏，女孩子不都喜欢吃这个吗？”顾北把那串裹着晶莹糖壳的山楂递到林晚星面前。

　　那一刻，林晚星觉得手里的糖葫芦，比任何奖品都珍贵。她小口小口地咬着，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之后，他们决定去网吧“开黑”。
　　第一次和他一起玩游戏，林晚星有些手足无措。顾北坐在她旁边，熟练地登录了游戏。

　　“跟着我就行，躲在我后面，看我大杀四方！”顾北戴着耳机，侧过头对她笑，眼神里是少年人特有的张扬和自信。

　　整个下午，林晚星基本都是在懵懂中度过的，她恨自己实在太不中用！但是——
　　她的屏幕里，那个属于顾北的英雄，总是最英勇、最耀眼的存在。她只需要跟着他，看着他，偶尔在他帮她击杀了敌人后，听他带着笑意说一句“干得漂亮”，就能让她开心好久。

　　游戏结束，夜色已深。顾北和阿哲先把小雅送回家，然后顾北送林晚星。

　　走在回她家那段安静的路上，夜风微凉，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经过一段略高的马路牙子，林晚星一时兴起，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试图寻找一点童年时的乐趣。

　　当她站在高处，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顾北时，突然愣住了。

　　她一直知道顾北比她高，但在平地上，这种感觉并不如此刻这般鲜明。站在马路牙子上的她，视线居然也才刚刚与他的耳垂齐平。他好高。

　　这个发现让她心里莫名地雀跃了一下。一种属于少女的、隐秘的欣喜——她喜欢的少年，有着让她需要微微仰望的身高。

　　“小心点，别摔着。”顾北注意到她的举动，伸手虚扶了一下，语气带着惯有的随意和关心。

　　“才不会。”林晚星小声嘟囔，从马路牙子上跳下来，心跳却因为他刚才那个细微的动作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