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君心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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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天门还是碧空如洗的样子，天空蓝的无一丝杂色。
重楼就是在这一片蓝中迷失了。熟悉的气息不在，重楼第一次觉得这神界天门寂寥非常。兴冲冲地寻来，以为一定会在的他不在，心里似乎空了一块，有几分难受。那是重楼第一次体会到那种叫失落的感情。
突然感觉到一阵冰凉而熟悉的杀气，重楼连忙侧身避开。亮出臂刃，反身刺去，被一把有着古老而繁复的墨绿色花纹的剑格住。一神一魔你来我往间便过上了十几招。
剑式轻盈，刃光闪耀。相斗多年，对彼此的招式早已烂熟于心，可以避开的狠招自然越来越多，只是那相争相斗、刀光剑影中骤然顿悟便使出的一招半式依然会重创对方。同样心高气傲的他们，同样未逢敌手的他们，同样傲视六界的他们，招招尽力，式式不留余地。因为不需要让出一手，尽力而战是对强者和对手的尊重。神魔为敌在那时早已不在是争斗的原因，只因为是他，也只能是他。他邀我战，我便战。
“几天不见，你倒学会偷袭了？”
“若说偷袭，本将军自是比不上会用空间法术的魔。此次不过是想占个先机。”
“那神将此次先机占得如何？”言语中还是有几分不满。
飞蓬闻言一笑：“魔尊若还为这小事计较，岂不落了下乘？”
“这是酒，尝尝。”重楼直接将酒坛扔向飞蓬，然后随意坐在神界天门前的一块大石上。
飞蓬接住酒坛，在重楼身边坐下，道：“魔尊这样明目张胆，是否欺我神界太过，当真以为神界无可敌君者？”
“不敢。区区神界天门守将本座便难以对付，怎敢欺神界？”重楼拍开酒坛，饮上一口，“只是本座想除了这区区神界天门的守将，神界只怕就真无可匹敌我者了。”
“你自信太过。”飞蓬学着重楼的样子灌了口酒，却是呛着了。
重楼凌厉的眉目有了瞬间的柔软，拍了拍飞蓬的背：“怎么？难道是没喝过酒？莫醉了。”
“这魔界的酒比神界的琼浆玉液烈的太多，一时有些喝不惯罢了。”飞蓬不满挑眉，“我酒量不差，今日先醉的只怕是你。”
“那看谁先醉吧。”重楼扬扬手中酒坛，一口一口饮着。
飞蓬静静看着重楼饮酒的样子，而后绽开淡淡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抬起手臂，慢慢喝着自己的酒，因为之前呛咳而略显红的脸颊上的艳色越发明显。
那天谁都没有醉。重楼自然不会在神界醉酒，即使身边是他信任的飞蓬，而飞蓬自然也不会允许自己有失去意识的时候。
当许多许多年以后，当重楼找不到飞蓬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他和飞蓬竟是从未一起醉过。那时放眼六界，他再也找不到可以对饮共醉的生灵，也再也不想与他人共倾杯。
这样一年又一年的比武饮酒，飞蓬和重楼越来越熟识，甚至渐渐成了彼此最信任的存在。他们还是会毫不留情地比试，但比试后，他们会一起靠在神界天门的大石上喝酒。有时聊聊神魔两界的趣闻，有时互相交换些对武学之境的看法。他们皆是以武修行，飞蓬清心凝神以悟武心，重楼不断战斗以明武意，两相互补下，武学之道都一日千里的提升。
那日，重楼多带了几坛酒，笑称想看飞蓬喝醉的样子。
飞蓬知道，重楼为昨日使计伤他太重而不安，今日算是赔罪。比了如许多的年头，要是真会介意这个，那也不是飞蓬了。空间法术本就是魔族擅长，自己没小心防备，伤与其只能是技不如人，有何生气的必要？
况且若是战场，自己可是没有办法马上去神树治伤，只怕后果更是严重。如今伤与重楼之手，自然比到时战场上命丧于此要好。
“今天还比吗？”
“本座今天却是只想喝酒。”
“那便请。”
是这神界的风太柔吧，是这魔界的酒太烈吧，是今日的重楼他……太过随性吧。飞蓬看着重楼，蓦地便觉得这红刻进了眼底，进了心。
明明是断情绝爱的神，对于动心却意外的敏感。后来的几日，飞蓬从前的波澜不惊早已不见，一直心不在焉，极力否认这本不该有的感情。直到又在神魔之井的紫光中看见那抹红，心就静了下来。
于是便明白了。
重楼，我本心如止水，是你让我镜湖起心涟。但既然我已经陷进去，你又怎么可以……置身事外。
还是如以前一般的相处。作为一个武者，飞蓬不允许自己在战斗的时候分心，但比试过后飞蓬注视重楼的时间越来越长。而那个脑中除了比武什么都不存在的魔尊，一直没有发现神将的变化。
就这样，一过千年。
再激烈的感情也经不住时间的磨砺，在坚定的心也熬不住岁月的摧折。从来没有败过的飞蓬，自己放弃了。不是没有用过手段，不是没有试过潜移默化，那魔尊本就无欲无求，飞蓬纵然费尽心机，千般努力，又哪里能得到一颗本不存在的心？
其实飞蓬曾经想过，若重楼肯开口，离开神界又如何？由天皇伏羲唤醒神识的飞蓬，不是绝不背叛的神，对那天帝没有不可动摇的忠心。而一门心思只想和他战斗的重楼，又怎会意识到他那藏得如此深的情？然后是累了倦了不敢想了，只是对手吧，只做敌人吧。神魔之别，罢了罢了。
相战千年，一夕间，重楼变了态度。
这样，就得到了吗？飞蓬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不是不明魔心底的迷茫，不是不懂魔眼底的痴狂，只是你察觉的太晚，我死心的太早。我再也不敢付出情，你就别给出心。
这样暧暧昧昧，又是千年。
神魔的一生有多少千年？由于太过漫长，不懂珍惜，不屑珍惜，也学不会珍惜。
飞蓬是不同的，作为对手，飞蓬是不同的。重楼和飞蓬相战千年后终于发现了。可是飞蓬那时却早已不敢再给出自己的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比试已经成了他们间的借口？
重楼固执的步步紧逼，却从未在意过飞蓬眼底的犹豫。哼，是因为不知道吧。那个魔尊，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飞蓬——也是别人。
然后魔的脸上少了狷狂而不可一世的笑容，神的眼神也越发冰冷深沉。
他们战斗的时间越来越多，喝酒闲谈的时间越来越少。直到一天，重楼问飞蓬：“可以和我去魔界吗？”
飞蓬难得勾起了唇，出口的却是拒绝：“不可能。”
重楼，不可能。太晚了。我已经没了当初的不管不顾，不敢随你离开了。神魔对立，你身为魔尊，该怎么解释我这个神将的存在，我又该作为怎样的存在留在你的身边呢？是数千年的对手，是武学上的朋友，还是……情人？
呵，连自己也觉得怪异无比，何况其他魔族？再者说，死于镇妖的魔，亦非少数。这亘古的敌对的关系，本就无法相容，哪里能相爱？
长剑与臂刃又开始碰撞，神界天门的气息越来越肃杀。刃鸣剑喑，是谁欠了谁的回答？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君心我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