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一路》刘开开

12、第 12 章

　　这个称呼，这个声音！
　　?楚云瑶所有的怒火和即将出口的斥责，瞬间被冻结在喉咙里！她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猛地转过身！
　　?
　　只见几步开外，通往水榭的小径入口处，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是宗泽誉。

　　他显然刚从书房出来，身上还穿着常服，并非正式的蟒袍。两个月不见，他瘦了许多，原本丰神俊朗的脸庞轮廓更加分明，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憔悴和病态的苍白。那双曾经盛满星辰、如今却如同沉潭死水般的眼眸，此刻正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锁在她身上，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狂喜、痛楚……以及一种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深不见底的思念！

　　更让楚云瑶心头如遭重击的是他的步态！

　　他站在那里，身形似乎有些微晃，并非仅仅是因为激动。他的右腿，明显地……不自然地微曲着，支撑身体的重心似乎更多地落在了左腿上。他迈步想要走过来，那第一步迈出时，膝盖处竟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却清晰可闻的骨节摩擦的“咯”声！他的身形随之猛地一顿，眉头瞬间紧锁，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冷汗！那强忍痛楚的表情一闪而逝，却深深烙印在楚云瑶眼中！

　　跪了三天三夜！?在自己面前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又重重摔倒！膝盖狠狠砸在冰冷金砖上的闷响！?那落下的……顽疾！

　　那日承运殿前他绝望摔倒的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瞬间剖开了楚云瑶这两个月来用麻木和逃避筑起的脆弱堤防！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两个多月！整整两个多月！他们被无形的巨手强行分开，隔绝在宫墙内外，各自在痛苦的深渊里沉沦煎熬。所有的思念、委屈、不甘、担忧……都在这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中，如同积蓄已久的洪水，轰然决堤！

　　宗泽誉的目光贪婪地、痛楚地描摹着她清减苍白的面容，看着她眼中瞬间涌起的、无法抑制的水光。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冲口而出的，却只有一句嘶哑得不成调、饱含着千钧重量和刻骨思念的、最朴素也最锥心的问候：

　　“你……你好么？”
　　?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楚云瑶所有的防线！

　　“泽誉……”

　　一声破碎的呜咽从她紧咬的唇齿间溢出。她再也控制不住，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地从那双早已蓄满水光的眼眸中决堤而出！瞬间模糊了眼前他憔悴却依旧让她痛彻心扉的容颜。

　　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肆意流淌，滴落在月白色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绝望的湿痕。她下意识地抬起手，似乎想捂住那无法抑制的哭泣，又像是想抓住眼前这个让她心碎的身影，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落在身侧，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

　　她张了张嘴，想回答他，想告诉他这两个月她如同行尸走肉，想告诉他心口的玉佩从未离身，想告诉他她夜夜被噩梦惊醒……可是，千言万语都被汹涌的泪水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那无声的、汹涌的泪水，诉说着她这两个月来所有的委屈、思念和深入骨髓的痛楚。

　　宗泽誉看着她汹涌而落的泪水，看着她脆弱得仿佛随时会碎掉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那泪水彻底浸泡、撕裂！他再也顾不得膝盖那钻心的剧痛，强忍着那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拖着那条不便的腿，踉跄着、几乎是扑着向前迈了两步，想要靠近她，想要抹去她的泪水！

　　“瑶儿……别哭……”他嘶哑的声音里充满了慌乱和巨大的心疼，伸出的手带着颤抖。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她的那一刻——

　　“太子殿下？”

　　一个冰冷、清晰、带着明显不悦和审视意味的女声，如同淬了冰的利刃，陡然从水榭另一侧的月洞门处传来！

　　楚云瑶的哭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她猛地抬头，泪眼模糊中，看到太子妃司马璇兰正站在那里！她不知来了多久，华美的宫装衬得她面色更加冷峻，那双美眸正死死盯着水池边几乎要相拥的两人，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冰冷的警告！

　　宗泽誉伸出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他眼中的痛楚和柔情瞬间被一种深沉的、冰冷的寒意覆盖。他缓缓收回手，挺直了脊背，尽管膝盖的剧痛让他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转向司马璇兰，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收敛起来，只剩下属于储君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与疏离。

　　空气瞬间凝固。

　　水池边，是泪痕未干、摇摇欲坠的楚云瑶。?几步外，是强忍痛楚、面容冷峻的太子。?月洞门前，是眼神如冰、充满敌意的太子妃。

　　而那个倚在桂树下、一直冷眼旁观的紫袍男子，此刻嘴角那抹戏谑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绝伦的折子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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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