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我的记忆，复活他的白月光》鼬神童

5、镜像裂痕

　　那支印着蓝风铃与“S.L.”签名的记忆稳定剂，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冰，沉甸甸地压在林夏的床头柜上。她没有使用它。每当看到那抹淡蓝，苏璃那双看不见的眼睛，就如同幽灵般悬浮在空气中，无声地注视着她，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审视。
　　陆沉舟没有追问她为何不用药，他似乎只负责提供，至于她是否接受，并不在他的关心范畴。这种冷漠，比直接的胁迫更让人心慌。
　　频繁的穿越开始在她身上留下无法忽视的刻痕。手背上的金色纹路颜色加深，如同某种活物，在她情绪波动或临近穿越时会微微发热。更让她恐惧的是记忆的持续流失，它们并非轰然倒塌，而是如同沙堡在潮汐中悄无声息地湮灭。她发现自己开始忘记大学室友的名字，忘记某次重要的考试成绩，甚至有一次，她在实验室的走廊里愣了几秒，才想起自己要去哪里。
　　一种细密的、关于“自我”正在被蚕食的恐慌，日夜啃噬着她的神经。
　　“你的长期记忆留存率已接近临界阈值。”周博士在一次例行检测后，语气凝重地告知，“脑波显示你的解离性障碍风险显著升高。林小姐，你需要进行强制性的心理干预和神经稳定性训练。”
　　于是，林夏被带进了VR模拟舱。
　　不同于穿越时空那种灵魂被撕扯的痛苦，VR模拟是一种更为温和、却也更加诡异的体验。她戴上了沉重的传感头盔，躺在符合人体工学的座椅上，仿佛即将进行一场深度冥想。
　　初始是一片纯白的光。
　　然后，光开始扭曲、塑形，构建出熟悉的场景——她年少时居住的老房子，带着阳光味道的棉布窗帘，厨房里传来母亲哼唱的、模糊不清的歌谣。一切都如此真实，带着温暖的怀旧气息。
　　林夏漫步其中，指尖拂过老旧的木质沙发，感受着那虚拟的、却无比熟悉的触感。她几乎要沉溺进去，在这片虚假的安宁中寻求慰藉。
　　然而，下一秒，温馨的画面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破裂！
　　老房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即便知道是虚拟，她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而在那片烈焰的中心，静静地站着一个穿着纯白连衣裙的女子。
　　是“她”自己。
　　或者说，是一个拥有着她的面容，气质却截然不同的“林夏”。那个“她”站在足以吞噬一切的火焰中，裙摆却丝毫未损，脸上带着一种平静到诡异的、近乎悲悯的微笑，静静地望着现实中的林夏。
　　那双眼睛，深邃如同古井，里面没有恐惧，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仿佛在观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
　　“你是谁？”林夏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虚拟空间中颤抖。
　　火焰中的“她”没有回答，只是笑容加深了一些，抬起手，轻轻指向林夏的心脏位置。然后，整个火海场景如同退潮般消失，再次回归到一片虚无的纯白。
　　林夏猛地摘下头盔，剧烈地喘息着，后背一片冰凉。那不是幻觉，那太过真实！那个“她”是谁？是过度穿越导致的人格分裂前兆？还是……如同苏璃一样，是某个时间线上扭曲的倒影？
　　她带着满心的惶惑不安走出模拟舱，外面的光线刺得她眼睛生疼。早已等候在外的陆沉舟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在她汗湿的额头和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没有说话，只是递过来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
　　“戴上它。”他的语气带着一贯的不容置疑。
　　林夏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全新的智能手表。设计极其简约流畅，表盘却并非普通的玻璃，而是一整块深邃的蓝宝石。最令人心惊的是，蓝宝石内部，天然形成的包裹体，竟然巧妙地构成了一只展翅蝴蝶的形态，与她颈侧的胎记，几乎一模一样。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连这个细节都注意到了？并且将其复刻出来，戴在她的手腕上？
　　“这是什么？”她的声音干涩。
　　“升级版的锚点定位器。”陆沉舟言简意赅，“内置更高强度的记忆稳定程序，以及……紧急呼叫功能。如果感觉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或者遇到‘异常情况’，按下侧面的按钮。”
　　他的话语里似乎别有深意，但林夏已无力深究。这看似关怀的举动，更像是一种无处不在的监控。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精心饲养在玻璃箱里的蝴蝶，所有的挣扎都在猎手的注视之下。
　　她默默地戴上了手表。蓝宝石贴着手腕的皮肤，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那枚蝴蝶图案，仿佛一个烙印。
　　然而，在某个陆沉舟转身离开的深夜，林夏独自坐在休息室的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表盘。一丝极细微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暖意，却从那蓝宝石的深处，隐隐传递到她的指尖。
　　这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日子在压抑和准备下一次未知穿越中度过。陆沉舟似乎更忙了，常常彻夜待在主控室。但林夏能感觉到，他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比以前更加专注，也更加复杂。那不再是单纯的审视实验品的眼神，里面掺杂了些许她看不懂的、深沉的，甚至是……挣扎的东西。
　　有一次，她半夜醒来，口渴出去接水，无意间瞥见主控室虚掩的门缝里，陆沉舟还坐在巨大的光屏前。屏幕上并非复杂的数据模型，而是她的实时睡眠监测脑波图。他看得极其专注，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低声自语，被林夏隐约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
　　“……快速眼动期……异常活跃……又是那个梦境……”
　　他在监控她的梦？那个火中的“她”，他也知道？
　　就在林夏被这重重迷雾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时，更大的风暴猝然降临。
　　实验室的中央主控系统，那台号称拥有全球顶级防火墙、守卫着最核心时空秘钥的超级计算机，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强行入侵了！
　　所有屏幕瞬间黑屏，只剩下刺眼的血色，如同干涸的血液，涂抹在整个视野里。
　　紧接着，一行扭曲的、仿佛用指甲刮擦出来的白色文字，带着浓浓的嘲讽和恶意，一下下地敲打在每一个人的视网膜上：
　　「你们根本不懂时间的脾气。」
　　整个实验室乱作一团，警报声凄厉地响起，技术人员慌乱地试图夺回控制权。
　　陆沉舟站在主控台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锐利如鹰，紧紧盯着那行字。
　　而林夏，却如同被一道冰雷击中，浑身僵硬地愣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入侵发生瞬间，监控探头无意间拍到的、走廊尽头的一个模糊侧影——那是一个穿着连帽衫、身形瘦削的身影，正快速消失在安全通道的门口。
　　拍摄角度刁钻，只捕捉到了那人抬起手、似乎在操作某种便携终端的一刹那。
　　而在那人挽起的袖口之下，露出的手腕内侧……赫然布满了密密麻麻、比她的更加清晰、更加刺眼的——
　　金色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