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我的记忆，复活他的白月光》鼬神童

6、三穿救赎

　　手腕内侧那惊鸿一瞥的、密集的金色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印在林夏的脑海里。那不是警告，那是同类的标记，是一个活生生的、在时空侵蚀中挣扎得比她更久、也更深的证据。那个黑客是谁？是敌是友？他/她所说的“时间的脾气”又是什么意思？
　　无数疑问在她心中疯狂滋生，但现实没有给她任何喘息和探寻的机会。
　　入侵事件发生不到十二小时，她就被再次传唤至主控室。陆沉舟站在巨大的光屏前，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屏幕上不再是复杂的数据流，而是一张放大的、略显陈旧的新闻截图——一起发生在三年前的、导致一人死亡的交通事故报道。标题冰冷而刺眼。
　　“你的第三次任务。”陆沉舟没有转身，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砂石摩擦般的沙哑，这是林夏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尽管那情绪被极力压抑着。“目标锚点：2019年4月5日，晚上21点17分，滨江路与枫林街交叉口。任务目标：阻止这场车祸，救下……”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这个名字有千钧之重，“……苏璃。”
　　苏璃！
　　果然是她！那个档案照片被烧毁，生日与她重合，签名和最爱萦绕不散的女人！救她，意味着什么？林夏的心脏猛地一缩，某种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
　　“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我？”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在问。
　　陆沉舟缓缓转过身，他的眼底布满了血丝，那双向来深邃平静的眼眸，此刻翻涌着某种近乎偏执的决绝和深不见底的痛苦。“没有为什么。这是命令，也是你合同的一部分。”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濒临失控边缘的紧绷，“准备好，一小时后启动。”
　　他没有给她任何反驳或提问的余地。
　　一小时后，林夏躺进了冰冷的量子舱。与之前不同，这次舱室内弥漫着一股更浓烈的、用于稳定神经的药剂味道，能量汇聚的嗡鸣声也更加尖锐刺耳，仿佛系统本身都在抗拒这次任务。
　　穿越的过程变得异常痛苦和混乱。不再是清晰的流光通道，而是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声音和失控的感官碎片向她砸来。她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疯狂的搅拌机，意识几乎要被彻底撕碎。手背和手腕上的金色纹路灼热得发烫，仿佛下一秒就要燃烧起来。
　　当剧烈的动荡终于平息，她“站”稳在目标时空时，一种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依旧挥之不去。
　　眼前是2019年春雨绵绵的夜晚。滨江路上车辆稀疏，昏黄的路灯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投下模糊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水汽的味道。十字路口对面的人行道上，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身形纤细的女子正撑着伞，等待着过马路。即使隔着雨幕和距离，林夏也能感受到那女子身上一种独特的、温柔而宁静的气质。
　　那是苏璃。
　　时间，晚上21点16分。
　　林夏的心脏骤然提到了嗓子眼。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路口。一辆黑色的轿车正从不远处驶来，车速似乎有些快，在湿滑的路面上……
　　不！
　　林夏的瞳孔猛地收缩到极致！
　　她的目光越过了那辆黑色轿车，死死钉在了紧随其后的、另一辆有些眼熟的、银灰色的家用轿车上！那是……那是她父亲的车！
　　怎么可能？！
　　她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变故陡生！
　　黑色轿车驶过路口，而苏璃似乎看到了马路对面有人打招呼，脸上露出微笑，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同时，那辆银灰色的轿车，或许是司机疲劳驾驶，或许是雨天地滑，方向猛地一偏，失控地朝着人行道冲了过去！
　　车灯刺眼的光柱，如同死神的凝视，将苏璃惊恐而苍白的脸照得一片雪亮！也照亮了驾驶座上，那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此刻因惊骇而扭曲的——父亲的脸！
　　挡风玻璃上，清晰地倒映出两代人绝望到极致的面孔——父亲惊恐圆睁的双眼，和苏璃那双写满了无法置信与生命最后一刻茫然的美丽眼眸。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个细节都如同慢镜头，带着残忍的清晰度，刻入林夏的灵魂。
　　不！不能！
　　一种超越理智、源于本能的力量，如同火山般从林夏破碎的意识深处爆发出来！她不再是虚影，她感觉自己在这一刻燃烧了起来！她不顾一切地扑向苏璃，用自己那本不该存在的、透明的意识体，狠狠地撞了过去！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夹杂着刺耳的刹车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
　　苏璃被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力量猛地推开，踉跄着摔倒在几步之外的人行道上，伞飞了出去，浑身沾满泥水，惊魂未定。
　　而那辆银灰色的轿车，车头堪堪擦着人行道的边缘停了下来，驾驶座上的男人吓得面无人色，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浑身抖如筛糠。
　　差之毫厘。
　　救……救下来了？
　　林夏的虚影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几乎要当场溃散。她看着惊魂甫定的苏璃被路人扶起，看着父亲趴在方向盘上，肩膀剧烈耸动，不知是后怕还是哭泣。
　　一股难以言喻的虚脱感和冰冷的寒意席卷了她。
　　然而，还没等她从这巨大的冲击和与父亲以这种方式“相遇”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那股熟悉的、强大的回归拉扯力就猛地降临！
　　这一次的回归，比任何一次都要粗暴和混乱。她仿佛被扔进了时空乱流的绞肉机，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温暖的微笑，实验室的灯光，蓝风铃的香气，还有陆沉舟年轻时而带爱意的凝视——如同玻璃碎片般扎进她的意识。
　　……
　　现实世界，量子舱门滑开。
　　林夏几乎是爬出来的，趴在地上剧烈地干呕，眼前一片模糊，大脑像被无数根钢针穿刺。她手背和手腕上的金色纹路，颜色已经深得近乎暗金，并且隐隐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林小姐！林小姐！”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负责她日常起居的生活助理，“医院！医院刚打来电话！你弟弟……林冬他病情突然恶化，急性肾衰竭！医生说要立刻进行肾移植手术，否则……否则就来不及了！”
　　弟弟！
　　林夏猛地抬起头，顾不上浑身的剧痛和精神的涣散，一把抓住助理的胳膊：“肾源……有匹配的肾源了吗？！”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她付出一切换来的希望！
　　助理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神色，有同情，有犹豫，最终化为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有了。就在刚才，系统里突然登记了一位新的、与林冬配型高度吻合的志愿捐献者。各项指标……几乎是完美匹配。”
　　林夏的心跳几乎停止，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预感扼住了她的喉咙。
　　“是……谁？”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助理低下头，避开她绝望的目光，轻声说出了那个如同最终审判的名字：
　　“捐献者登记的名字是……苏璃。”
　　轰——！！！
　　林夏的整个世界，在这一刹那，彻底崩塌陷落，化为无尽的黑暗与虚无。
　　苏璃……她刚刚救下的苏璃……成了弟弟活下去唯一、也是最后的希望？
　　她救了苏璃，就等于亲手掐断了弟弟的生路？她若想救弟弟，就必须……坐视苏璃的死亡？
　　命运像一个最恶毒的玩笑，将她置于这个无论如何选择都是鲜血淋漓的绝境。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刺鼻，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像是生命的倒计时。弟弟林冬躺在苍白的病床上，戴着呼吸机，脸色灰败，仿佛生命力正从他年轻的躯体里一点点流逝。
　　而在隔壁的观察室里，刚刚完成捐献前全面体检的苏璃，正安静地坐在窗边。春雨初歇，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身上，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微微侧着头，看着窗外枝头新发的嫩芽，嘴角带着一丝恬静而温柔的浅笑。她还不知道，自己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她更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此刻正与另一个陌生男孩的生命，以一种如此残酷的方式，被放在天平的两端。
　　林夏隔着玻璃，看着苏璃，看着她脸上那纯净的、对生命充满期待的笑容。然后，她缓缓转过头，看向病房里奄奄一息的弟弟。
　　一边是刚刚被她从死神手中夺回、鲜活而美好的生命。
　　一边是她血脉相连、拼尽一切也想守护的至亲。
　　她的心脏，像是被两只无形的大手抓住，朝着相反的方向狠狠撕扯，痛得她无法呼吸，痛得她几乎要跪倒在地。
　　监护仪规律的“嘀……嘀……”声，与她脑海中疯狂鼓噪的心跳声，诡异地重合在一起，每一声，都敲击在她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就在这时，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轻轻披在了她颤抖不止的肩上。
　　陆沉舟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他没有看观察室里的苏璃，也没有看病房里的林冬，他的目光，深邃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沉静地落在林夏那写满了绝望与挣扎的脸上。
　　他沉默着，过了许久，才用一种低沉到极致、仿佛承载了无尽重量和复杂情绪的声音，轻轻地问：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