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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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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上唯一的屋舍倒塌后,持续余震,地动山摇。
白无一时站不稳,幸亏师父和乌砚及时抓住她,她才在脸朝下的瞬间免去一摔。
与此同时,俯仰之间,她看到地上的沙粒震动分层,就彷佛……
她拉住师父和乌砚,快速跑开,与此同时,他们原本站的地方已裂开一条几人宽的巨缝。
“这不可能是巧合,难道……”鹿蹊盯着眼前的变化,有了推测,“你们随我来!”
跑至海岸边,鹿蹊抬手去摸虚空,碰到如墙壁一般的障碍,但是无形,非肉眼能见。
“这座岛都被某种法术困住了,想必刚才的异变也是人为暗算。”
乌砚见此,环视周围,刨开低矮处的沙土,显出底下一道弧形刻画,“是阵法?”
鹿蹊也过去,俯身看见弧形内可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这是什么阵法……”
“是瓮。”白无停在原地,“仙山外观只是障眼法,让我们误将所见的孤岛信以为真,其实……自从我们踏入岛上开始,就已经进入一个瓮中。”
她原本不敢确定,直到看到这随意改变的天象,扑面而来的两次针对性危机,简直与她过去在瓮见到的一模一样!
她曾以为,过去会尘封,只要不去面对,便无事发生。
事实上,她曾被迫从术士那里承来的恶意,如影随形,伺机啃噬她,甚至危害她身边的人。
绝对,绝对不能放过谢衍。
她咬紧下唇,下定决心。
“师父?”乌砚察觉到白无的情绪不对,想要走近她。
“乌砚,别过来。”白无厉声说道,“进入瓮里的人会被迫残杀,只有当仅剩一个人活着时,瓮才会裂开。在不确定危机之前,我们最好保持距离。”
见白无紧绷神经,鹿蹊想要开口安抚,一张嘴却吐出血来。
“师父!”
“师祖?!”
乌砚立即去扶住身旁的鹿蹊,手刚碰到她的肩膀,一颤,“好冷?!”
乌砚意识到什么,快速环视虚空,“是阴气!此地的阴气竟变得极其浓重,密密麻麻,无处不在,令身处其中的人浑然不觉。”
鹿蹊吐出的血洒在地上,刺痛白无的眼睛。
师父虽然拿出符纸贴在身上,但是治标不治本,瓮里的阴气如酆都一般重,除非像她和乌砚这样特殊的体质,否则活人根本承受不住,不用多久就会死亡。
师父的法力高深,能够比普通人多拖延一阵时间,也许靠师父的能力,可以找到离开瓮的其他方法。
但,也许不能。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师父冒生命危险。
环顾四周,海面平静,天空无云,庙宇瓦砾已然平整,巨石零散,矮树稀疏……终于,她在一棵树后找到了。
她盯着树后的黑影,咬牙,“谢衍。”
尖锐的笑声传来,谢衍从树后出来,他不知用何种方法,魂体已被修复,恢复到和他们战斗前的状态,原本贴在他身上的符纸也都不见了。
“我原本还想等到你的师父和徒弟都死去,看你的反应呢。”
白无看向乌砚,乌砚手持贴满符纸的桃木剑,挡在鹿蹊面前,正打算对谢衍出手。
“乌砚,你待在师父身边,能帮到师父。”白无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画符,黑气符文飞向乌砚头上的阳火,强化乌砚的至阴体质,让乌砚吸去更多阴气。
她担心乌砚的至阴体质被厉鬼得知,会被利用,故意将话说得隐晦,但乌砚全然听懂,守在鹿蹊的身边。
“谢衍,你还留在这里就说明,躲在暗处的术士派给你的任务,你还没完成。”白无盯着慢慢靠近她的谢衍,“你在蓬莱岛大张旗鼓地装神弄鬼,不仅是要寻找躯体,而且是要试探我是否会闻声而来,验证我是否术士所需之人吧?”
谢衍飘落白无的面前,笑吟吟地看着她,“你猜得没错,所以你终于想通了?”
白无目视眼前的谢衍,耳听着乌砚他们的动静,听到师父用袖子擦血时的摩擦声,听到师父强撑着站起时的地面沙沙音。
瓮由术士在背后操控,只要他们还留在瓮里,就算将谢衍打得魂飞魄散,也没有任何意义,仍旧会面临生命危险。
既然术士想要捉她,不如她拿自己跟谢衍谈判,换他们三人平安离开。
“谢衍,我跟你走,但……”
一阵风吹过的同时,鹿蹊和乌砚双双手持桃木剑,径直向谢衍刺来。
“想拐我徒儿?给我受死!”
谢衍一把掐住白无的脖子,不给他们靠近的机会,“你们这么不在乎她的命呀?”
白无目不斜视,冷眼盯着谢衍,听到鹿蹊和乌砚止步的声音。
“放他们出去,我就跟你走。”
只要假装顺从,见到术士的真面目,她就有机会探探对方的实力和目的,假设险象环生,她就召出阿顽,跟着阿顽去往酆都,借此逃离险境。
见她毫无动作,乌砚的喊声异常焦急,“师父!不要以身试险!”
“白无,你难道不相信你师父的实力吗?”鹿蹊怒不可遏,“厉鬼,快放开白无!”
她很相信,相信师父会为了后辈,牺牲自己。
她相信,所以不能。
“只要你跟我走,我的任务顺利完成,自然会放他们离开这里。”谢衍笑得猖狂,“不过在此之前,你先了结我的好奇……”
白无正等着谢衍把话说完,猝不及防地,心口传来一阵剧痛。
谢衍伸长利爪,五指刺入她的心口,鲜血流出,瞬时染红了她的大片衣服。
乌砚和鹿蹊惊得定在原地,两双眼睛怒火中烧,理智和仇恨撕扯,想要拼死杀得谢衍飞灰湮灭,又担心他对白无下死手。
惊愕,愤恨,理性,将鹿蹊的心染得如同头上这片殷红的天空。
乌砚正好相反。
他抛却所有情绪,甚至人性,如山巅野狼,凝视着谢衍的动作,只要谢衍有一丝破绽,他就会奋不顾身地跃过山崖,与之殊死搏斗。
“我很好奇,我占据不了你的躯体,那如果揪出你的灵魂,你的躯体是否就能为我所用。”谢衍激动地狂笑,眼角笑得裂开,露出丑恶的魂相。
剧烈的疼痛,一时摄住白无的神志,她咬紧牙关,力求让自己回神,模糊的视线终于有了焦点。
“你是我第一个能碰到的人,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揪出魂来……”
谢衍喋喋不休,在她听来如同杂音,她拼尽全力凝神聚气,使劲并拢颤抖不止的双指。
她如今在谢衍手中,师父和乌砚必定不能动手,若轻举妄动,他们甚至会被谢衍要挟,谁知道谢衍会做出什么更丧心病狂的举动。
会变成眼下这种局面,她原先的计划没错,错就错在谢衍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恶鬼。
她改变主意了,在画出符文的那一刻,抓住谢衍,只要从谢衍那里问完话,她要亲手撕碎谢衍的魂魄。
“还是说灵魂在更深处,我要把你的心掏出来才可以?”
谢衍说完,搅动着穿过她心口的手,意外碰到了一旁的硬物。
“这是什么?”谢衍稍微偏过手,去拿木牌,“看上去像是个牌位……人间的东西,我也能碰到了?”
在谢衍掏出木牌的霎时间,鹿蹊和乌砚以雷霆万钧之势往前。
谢衍手上的血抹过牌位上的“阿顽”两字,指尖突然痉挛。
牌位落地的同时,天地间风云骤变,狂风怒吼,云层蔽天。
白无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手上还在一点一滴地画符。
忽然,她的手被牵住,有人紧靠在她的后背,将她揽入身前。
靠在坚实的怀中,嗅到熟悉的气息,她的痛感如潮水般退去,双眼逐渐恢复了清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乌砚和师父手中的桃木剑分别刺入了谢衍的前胸和后背,彻底锁住谢衍的行动,且不知在什么时候,他们已在谢衍身上贴上数道炙魂符,灼烧着他的灵魂,魂体扭曲。
除此之外,谢衍的脖子上还有一只手,出自她身后之人。
那只手宽厚有力,手背的青筋暴起,黑色指甲稍长,手心切实地碰到谢衍的魂魄,掐得谢衍如呼吸不过来般痛苦,恐惧的面色铁青。
他的另一手贴在她受伤的心口,某种力量源源不断地从他手上注入她的伤口,缓解她的疼痛,止住了血。
终于,她能说出话来,“阿顽,我还有话要问他。”
掐住谢衍的手随即收回去,谢衍也已动弹不得。
阿顽来得太快,快得鹿蹊和乌砚陷在报仇雪恨的情绪中,一时没有察觉此地多了一人,此刻他们才顺着阿顽收回的手,看到他。
阿顽身着一袭黑色的长袍,衣面有道道红光若隐若现,黑色长发披散,双目如红莲业火,本是冷峻的脸上写满怒意,要置对方于死地。
他垂眼看向白无,眼里换上疼惜与不甘。
阴气浓烈,非人。
乌砚伸手,要将白无带离那人时,被鹿蹊拦下,“他不是我们的敌人。”
鹿蹊对着眼前的人拱手,“见过长夜君。”
乌砚顾不得鹿蹊阻拦,轻手搭在白无的手上,“师父,疼吗?”
白无站直身子,微微一笑,如实说,“放心,我现在已经彻底不疼,不信你看。”
乌砚确认过伤口已止血,有恢复的迹象,但满衣的红血还是扎疼他的眼。
白无看出乌砚的心情,反手轻拍乌砚的手背,“真的,我没事了。”
说完,她想去拿开阿顽放在她伤口附近的手,阿顽却趁机紧抓住她的手。
“白无,你早该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