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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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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晏没有回答,她伸手接住飘进来的雪花,寒冷在手心短暂停留化作小水珠,风里仿佛裹有刀片刮在手上生疼,她细细感受风吹来的方向。
不能再拖下去了,留在连州城的时间越久,他们所要面临的不可控危险就越大。她答应过他们要带他们出城,既然做出承诺就不能失信。
她收回手捻了捻指尖的湿润,手指弯曲握成拳。
要下雪了。
还是场极大的暴风雪。
“要下雪了。”她说。
那个女孩没太听懂,“不是一直都在下雪吗?”
苏晏她又要开始赌了,赌楚陌人的傲慢自大。
她把所有人叫醒,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里,依然明亮清澈。
“两天后,会有场暴风雪,楚陌人认定连州城是座空城,他们的警惕性会逐渐变小,再加上夜间寒冷异常,夜深后他们不会再离开营地巡查。”
“我们要趁这两天夜里,把城内所有易燃的物品,集中放到同一个地方。”
大家似懂非懂,有人问:“为什么?”
在大家好奇疑惑的目光下,苏晏缓缓开口:“我要烧了连州城。”
到时等暴风雪来临,火势借着风力快速蔓延,楚陌人为了保住营地必然会全力救火,等他们被火势牵制住,防守出现缺漏,就是逃出城的最好实际。
大家沉默片刻,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问:“那我们要把那些东西放在哪?”
苏晏看一眼外面那漆黑的夜色,她说:“离他们粮仓最近的地方。”
夜深后,苏晏带着五个人悄悄摸回城中,借着夜色掩护,几人身上都披着伪装用的黑布,他们一路朝着有火光的地方摸去。
楚陌军的营地就在城西边离河不是很远的空地上,他们住不惯中原房屋,无论走到那里都喜欢自己安营扎寨。
几人躲在断墙后面,只敢冒出一双眼睛,想来最开始他们也怀疑城里藏了人,大肆破坏过,也正因如此他们就更加确信城里除他们再无活人。
苏晏数了数,共有五个营帐,最中间那个应该是守军统领的住处,在那后面还有个营帐,相较于其他那个营帐更靠近屋舍。
它的周边都是房子,被前面的营帐和后面的屋舍,前后围在中间,看来那个就是他们放粮草的地方。
营帐前生着篝火,此时只有一人在守夜,他的眼中满是困倦,哈欠连连。
他们果然放松了警惕。
苏晏的目光快速在那些房屋中穿梭,她来连州城并没有多久,装作乞丐流连在街上,本想在这里待段时间,再出城北去。
没想到,最后却被困在这里。
摸清大致情况后几人撤离,开始在城中小心穿行,苏晏边走边思考,怎么才能让他们不起疑。
他们可能会对其他地方放松戒备,但营帐周围肯定会小心巡视,多加留意。
怎么才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让火能快速蔓延起来呢?
苏晏回头,为了不留下脚印,她让所有人都尽量走在没有积雪的空地上,回城前她给每个人都折了根小树枝,告诉他们如果不小心留下脚印,就用树枝把脚印划掉。
她垂眸看地上,他们走过的痕迹随着雪花的落下,慢慢消失。
雪会盖住一切,如果他们少量多处放那些东西,再借雪掩盖呢?
苏晏在思考这个方法是否可行。
很快她又否定这个想法,如果火势不够大,这些雪融化后很有可能会把火浇灭。
那样不但他们逃不出去,反而还会暴露自己。
该怎么办?
苏晏满脑子都是“怎么办”这三个字。
不知不觉几人走到一家酒楼门下。
灵光一闪,苏晏想到什么,她拉住旁边的人问:“你们知道连州城里最大的酿酒坊在哪里吗?”
那人愣了会,眨了眨眼摇头。
苏晏微微皱眉,他们只能晚上出来,现在去找酿酒坊怕是要花费不少时间,况且还不能确定里面一定有酒。
这时同行的一个女孩举起手,“我知道,我爹以前就是酿酒的,我带你们去。”
几人穿过好几条小巷,又走过几条长街,终于在街头看见酒坊的字样。
酒坊的大门一半在地上,一半松松挂在墙上,走进去更是乱糟糟无法下脚,酒缸瓦罐碎的满地都是。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酒香。
苏晏的心情不太妙,看来那些楚陌人早就来过这里,并且洗劫过。
现在只能碰碰运气,看看上天是否愿意留他们一条生路。
几人踮着脚小心翼翼踩在空地上,以免踩碎瓷片发出响动,尽管这里离楚陌营帐很远,他们也不敢放松。
几个小孩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生死逃亡,内心紧张无比却又隐隐有几分刺激,这种情绪短暂淡化了他们心中的悲伤。
有人走到苏晏旁边,小声问:“你是想用酒来增长火势吗?”
苏晏偏头看他,是个样貌清秀的男孩,眼睛很大,脸颊上有颗痣,她淡淡回道:“聪明。”
男孩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才是最聪明的,我都没想到这些。”
他是由心佩服苏晏,明明比他们小,却比他们更沉着冷静,一直在想办法带他们走。
她真的很聪明。
苏晏点头,“嗯,现在不是夸人的时候,快找找还有没有酒剩下。”
带他们来那个女孩在后院发现了个很隐蔽的暗格,苏晏猜想那应该是酒坊老板自己藏私酒的地方。
也只有那里逃过了楚陌人的搜查,楚陌人人高马大,很多时候更喜欢用武力来解决问题,不像北国人善用计策。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酒坊老板会在伙计休息的屋子里的床底下凿个暗格藏酒。
至于为什么认为是伙计的房间,因为这屋子里就放着几条凳子,一张桌子,一个柜子和一张大通铺。
那个酒坊老板既然能开这么大个酒坊,手里自然不会缺钱,不可能委屈自己一家,住在酒坊里。
除非他视财如命还抠门。
那就只能是给酒坊做工的伙计住的。
众人合力把床挪开,打开那暗格,里面整整齐齐藏着八坛酒,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众人顿时欣喜不已。
“玲玲,你好厉害,怎么找到的?”跟苏晏搭话那个男孩,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玲玲有些腼腆地笑笑,“弟弟妹妹们晚上都喊冷,我看见这里有被子就想着带一床回去,捡被子的时候闻到床下有酒香。”
玲玲的父亲也会酿酒,常常会自己酿酒送给街坊邻居,玲玲从小耳濡目染对酒香格外敏感。
苏晏若有所思,半晌她道:“等会藏好酒,尽可能多找些你们能穿的衣物带回去。”
如果做不好保暖,两天后那场暴风雪会很难捱。
几人都认真点点头,他们现在都十分相信苏晏,无条件听从她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