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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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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官人!这丫头是我们福善村的人,你要,我没意见,但不可能就这么走吧。”
人群中声音出现的极为明显,是先前控诉薛迢的大汉。
“就是想要钱呗。”李拜运挑眉,随即一个钱袋子随意向后抛去。
当一声“好多钱!”出现在薛迢耳中。
钱袋子的开口被撕裂的声音传入薛迢耳中,袋子被分裂成破碎的布条。
而村民们却出于本能的哄抢,人始终是动物,在欲望面前始终是一盘蠕虫的攀爬纠缠蠕动,来获取自己的利益。
“娘!别打我娘。”妇人与大汉在撞击冲击中,奋力抓着一片一片的钱币。
即使头破血流,也依旧要用尽全力去抢夺那一点救命钱。
而原因,正站在薛迢身旁。
听着嘈杂处传出的咒骂,李拜运问:“为什么要弑母?”
薛迢反问:“为什么不能?”
明明面对“救命恩人”应该恭敬些,但在薛迢这,显然有点问题。
她一眼头满满都是犟气,没有半分卑微,若不是穿的破烂浑身上下都是伤口,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救了李拜运。
血液逐渐平息,肩骨的破裂生出薄膜,而她在被李拜运审视的同时,也在审视李拜运。
李拜运沉默几分,打量她的伤口,问道:“我很好奇,你一个被虐待这么久的人,怎么有能力弑母?”
她发现了李拜运的傲慢,属于权贵的高傲即使手中已经沾满的看不见的鲜血,却还是装模作样的扮演一位善人。
薛迢道:“我练过剑,身体素质不算差,杀她也只是费点力气的事。”
李拜运问道:“那为什么现在才杀。”
薛迢看着面前的土堆道:“杀人还要挑日子吗?。”
真是装模作样啊,李拜运想。
薛迢也没有反驳只是道:“何必隐瞒?这是勋章不是吗?”
李拜运顺着薛迢的目光,看向了被蠕虫们抛弃在一旁的薛迢“母亲”。
只听薛迢笑道:“我还以为他们真是为了给她讨公道来的呢。”
说完,薛迢撑着剑起身,轻轻的在土堆上藏下一叶红枫。
“就到这吧,后会有期。”李拜运面上依旧挂着柔和的笑,他没办法掌控她。
真是装模作样啊,薛迢想。
李拜运离开时祝福道:“希望你可以拥有永远平凡的人生。”
她抬头望向天空,碧色照耀着平静的潭水,一阵微风吹拂,掠过薛迢的发丝。
一身赤红,到底在碧色之下,太过显眼。
一阵狂风吹过,枫叶飞扬。
或许是一时兴起,薛迢的视线瞄过李拜运的佩剑时,她看了看自己的剑。
也没漂亮多少嘛。
薛迢道:“要不你做我师父吧。”
她挑眉看着李拜运,这哪是求人的模样!?
李拜运打量一眼薛迢,随即露出鄙夷的笑,就你?没有半分天赋,全只靠一身蛮力,配吗?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终究要维护正派的体面。
李拜运温柔一笑,道:“姑娘何必受练武之苦呢?如此自由自在不是姑娘所求的吗?”
薛迢道:“自由的前提是有能力活着。”
他道:“姑娘,你没有天赋,何必呢?”
他问道:“我不是给你找到家人了吗?你们可以一起过普通的日子,这样不好吗?”
平凡人就应该过平凡人日子,何必去争,去抢,去夺不属于她的荣耀呢?
薛迢抬眼道:“可是我不想过普通的生活。”
李拜运笑道:“所以你就非要拜我为师?”叹了口气又道:“姑娘听人一句劝,还是认命吧。”
听到认命一次薛迢下意识皱眉,她直视着李拜运道:“我不服,你凭什么就认定我一定不行?”
这句话似乎似曾相识。
看薛迢敬酒不吃吃罚酒,李拜运冷笑道:“你连运剑都吃力,还需要多说吗?”
薛迢挑眉道:“你难道天生就会运剑吗?做你徒弟还非得要是神童?”
李拜运道:“你现在练太迟了,说不定连最基础的剑法都学不会,还怎么教?”
薛迢沉默片刻,随即抬眼,一抹阳光混杂鲜红与明霞的炙热,照在薛迢面庞上,她道:“有本事让我试试。”
李拜运随手从包里丢下一本剑谱,“随便你试。”转身刚准备离开,脑中回想起薛迢的那句“我不服”顿时沉思。
想了想还是留下一句话:“我在五川,雀林浩然宫静候佳音。”
剑谱砸向枫叶堆,泥沙掩盖它的一部分,流出的血液早就将剑谱浸湿,薛迢远远看去只见一个“命”字。
薛迢拍去剑谱上的尘埃,拧干水分后,看见了剑谱的全貌“天命功”。
薛迢道:“什么狗屁天命。”
一天又一天,当没有天赋和所谓的“天命”对抗,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薛迢一剑劈过,红枫破裂成两半,赤红的碎片在眼前飘摇,逐渐遮住视线。
红枫叶片如绸缎,树枝的顶端逐渐向下落入泥泞。
枫色裹挟血液,将怨恨悲苦不甘全部埋入泥泞。
长剑剑面流淌血液,尸体倒地。
李拜运轻轻抬起尸体的面庞,悲苦与欣喜几乎同时涌出。
“父亲,我真的不服气。”
泪水划过脸庞,一道道泪痕转化为伤口,冲击着心灵的不甘。
“凭什么兄长一事无成却能继承你一切的荣光。”
逐渐握紧长剑的手,喜悦和痛苦共同混杂,身体微微的颤抖源于心脏跳动时不可避免的苦涩。
“父亲,这些都应该是我的。”
气室在轻微发抖,李拜运大口呼吸着空气,贪婪的索取着一切。
泪水与笑颜同时出现在李拜运面庞之上,当红枫落入泥泞,丹桂的芬芳掩盖血腥的腐烂。
他笑着,死死掐着尸体的下巴,直到尸体的惨白被指尖按掐沾染一层紫色。
“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不行。”
“为什么就我不能拥有?”
“兄长到底哪里比我好。”
没有回应,也不需要回应。
父亲的尸体自此埋葬,以尸体的血液供养着院子艳丽的丹桂,艳丽盛开的是尸体的悲戚还是丹桂枫叶的明丽。
距离父亲的死三年过去,骨血晕染丹桂的芬芳,在血色的红枫之下,静静的埋藏□□。
直到,一声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红叶纷飞,晃乱了视线,竹息间天地沉浸其中,山林寂静间抚慰生命。
小雪的凄冷在回忆中显得悲戚与……令人兴奋?
李拜运没顾及还未修剪完的丹桂枝,随手将其放在木桌上,花朵随意飘落,一朵桂花坠入泥泞。
他皱着眉去开门,语气带着不耐烦。
以为又是哪家小姐少爷来求师的,李拜运心里平白无故冒火起来。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
等来的不是泪水,不是祈求施舍的卑微模样,不是权贵的胁迫压榨,映入眼帘的是薛迢。
李拜运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薛迢没说话,赤黄的丹桂之下,薛迢一剑劈过积累的枫叶,一转一跳间,步态稳重,招式干净利落。
早已吃透了的《天命功》静静躺在门槛上,式式标准的天命剑法映入眼帘。
挑起落桂,斩过首枫。
第一眼,是她破旧却红的炙热透彻的衣衫上,红与血迹交相晕染,早已让人分不清那块是染料那块是血迹。
第二眼,是虎口处的新伤好了又破,破了又好,如此反复,那双练剑的手早已被折磨的不成样,疤痕极为明显的展现在李拜运眼前。
第三眼,是她被冻的红紫的手,和略显粗糙的皮肤,带着原始感的皮肤裹挟着偏高的颧骨,一股韧劲油然而生。
一剑完毕,枫色的晕染之下,她抬头傲视,全然没有半分卑微。
她说:“也没多难,我还以为多厉害呢。”
说完将剑一抛,正好落在李拜运脚边。
眼眸中没有半分的卑微与楚楚可怜,掩藏不住的野心与高傲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天命功在所有剑法中算简单的,如果对有天赋的人来说,它的剑法不扭捏,没有技巧,很适合新手上手。
但同时天命功也算难的,它的剑法极为考究耐力,练起来极为苦,大多人也只练前两三招当热身算了,没多少人把它全部练完总说就是吃力不讨好。
也就李拜运欺负薛迢不懂,故意给下的套。
可是如今薛迢一剑斩下,天命功的全貌展现在李拜运瞳孔中。
想拜李拜运为师的不止薛迢一个,但像薛迢这样的学生,整个郦都倒还真没几个敢这么折磨自己的。
李拜运愣了愣,问道:“为什么要拜我为师。”
薛迢道:“我不服,我原本打算你不收就不收,我自有出路,可谁知道你非说我没天赋,叫我认命。”
“我不服气,所以我打算给你个机会,让你做我师父。”
自己年少的身影逐渐和如今的薛迢重合。
和年轻时的自己如出一辙的不服气,这样的犟气怕是李拜运的亲生子都没法生出这样的傲然。
可真的是,傲气天生,犟骨纵横。
薛迢抬眼直视李拜运,李拜运叹了口气。
薛迢只一只腿跪下,双手举起早已准备好的茶杯,举过头顶时一袭风吹过,点点桂瓣浸入茶水。
薛迢抬眼质问:“你连收都不敢收吗?”
抬眼是年轻时不输李拜运的傲气,这份挑衅倒是一份共鸣,同类人的共鸣。
去你爹的天赋。
管你是谁,且就当成一时意气吧。
一杯冷茶下肚,一个极为不合理拜师礼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