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末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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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回来后的日子，陷入了一种更加诡异的平静。
墨余不再将她囚禁在卧室，允许她在别墅内有限度地活动，甚至默许张妈为她准备更适合孕期的营养餐。他依旧沉默寡言，但那种随时可能爆发的、尖锐的戾气似乎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令人不安的静默。
他偶尔会在深夜站在她卧室门口，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确认她的存在。余末能感觉到门外那道沉甸甸的视线，但她从不回头，只是紧闭着眼，假装沉睡。
这种看似缓和的表象，并未能安抚余末分毫。她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眼中短暂的宁静。墨余的妥协与改变，背后一定有着她无法揣度的原因，而那个原因，很可能比她想象的更加残酷。
她腹中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像一颗不断汲取她生命力的种子。而她自己，却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的流逝。偶尔的眩晕，毫无预兆的虚弱，以及肋骨深处那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的刺痛，都在无声地印证着那张被她藏起的诊断书——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她开始偷偷整理一些东西。一些柔软的婴儿布料，一本空白的、原本想记录孕期心情的笔记本（现在她只在里面写下一些断断续续、给未来孩子的话），还有那枚冰冷的、被她重新找出来的黄铜羽毛书签。
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是她能为这个孩子留下的，全部了。
这天傍晚，墨余回来得比平时都早。他没有去书房，而是直接来到了余末所在的小客厅。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给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边。他手里拿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首饰盒，样式简洁而贵重。
他在余末面前停下，打开盒子。
里面不是项链，也不是手链，而是一枚戒指。主钻并不夸张，但切割完美，火彩璀璨，周围镶嵌着一圈细密的碎钻，典雅而郑重。
是一枚求婚戒指。
余末的心脏骤然停止了一瞬，随即又疯狂地跳动起来。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墨余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没有期待，没有柔情，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他看着她，目光掠过她苍白消瘦的脸颊，最后落在她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上。
“余末，”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不带任何涟漪，“我们结婚。”
不是询问，不是请求，是通知。是命令。
如同他之前给予她的所有“安排”一样。
这一刻，余末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他的妥协，明白了他的“善待”。
他要这个孩子。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而结婚，是给这个孩子一个合法的身份，也是将她，以另一种形式，更彻底、更永久地捆绑在他身边的，最牢固的枷锁。
多么讽刺。
在她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在她用尽全力只想为孩子谋一条可能的生路的时候，他给了她一场婚礼，一个名分。
这不是救赎，是最终的囚笼。
甜吗？一场盛大的婚礼，一个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承诺。
虐吗？这承诺的背后，没有爱，只有冰冷的算计和永恒的禁锢。他甚至不屑于伪装一下，哪怕说一句虚假的“我爱你”。
余末看着他，看着他那张俊美却冰冷如雕塑的脸，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映不出丝毫暖意的眼眸。
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极淡，像水中晕开的一点墨，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凄然和……解脱。
也好。
这样也好。
既然这是他想要的，既然这是她能留给孩子的、唯一可能得到他承认和庇护的“礼物”。
那么，她就给他这场婚礼。
她用尽生命最后力气，陪他演完这最后一幕戏。
然后，在她选定的时刻，谢幕离开。
将这场他自以为胜利的囚禁，变成她对他，最后的、也是最决绝的报复与……成全。
她缓缓抬起手，伸向那枚戒指。指尖在接触到冰凉钻石的瞬间，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然后，她稳稳地拿起了它。
“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结了冰的湖面。
墨余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闪过，快得让她捕捉不到。是意外？是满意？还是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将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尺寸恰到好处。冰冷的金属环住了她的手指，也仿佛环住了她残存的、微弱的呼吸。
“婚礼在下个月。”他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你需要什么，告诉张妈。”
说完，他转身离开，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余末独自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无名指上那枚璀璨夺目的戒指。钻石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
窗外，最后一抹夕阳沉入地平线，黑夜降临。
她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钻石，如同抚摸自己同样冰冷的心。
然后，她抬起另一只手，极其轻柔地，覆在了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上。
宝宝，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的爸爸，和你的妈妈。
我们的故事，始于一场美好的误会，终于一场……盛大的悲剧。
不过，没关系了。
很快，就都结束了。
她微微扬起唇角，在那渐浓的夜色里，露出了一个苍白而绝美的，带着血色的微笑。
-正文完-
11.16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末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