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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3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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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抬起来,腰要弯下去。”
“对,就是这样。”
“再做一次。”
……
是夜,芳华殿窗门紧闭,殿内空无一人。
帐幔笼罩之下,内殿中传来细碎地低语声。
知书一手捧着装着茶水点心的托盘,另一只手撩开层层叠叠垂落的幔帐。
丽妃站在床前的空地上缓慢起舞,赵玄真围着被子坐在床上上看着,时不时出声指导。
知书将手中的吃食放在床前的小几上,又特地把一碟牛乳软糕并着一双银箸一起递给磨蹭到床沿上的赵玄真
“小厨房刚做的,还热乎的,”知书眼含笑意地看着她,道:“这个时候最好吃了。”
赵玄真点点头,很乖顺地端着碟子吃软糕,并顺手夹了一筷子给知书。
“还不错,”赵玄真神情十分矜持地夸赞了一句,而后又道:“明儿给知棋也送一份去,她肯定也爱吃。”
正在练舞的丽妃停下动作,她兀自走到床边,见那主仆二人并不理睬自己,她便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
余光瞧见这二人吃得香甜,丽妃心中虽笑她们终究还是孩子,可闻着空气中牛乳软糕四处飘荡的香气到底还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还未出声讨要,便见赵玄真将碟子往知书怀里一塞,抬眸冷冷地瞧着自己,丽妃心中了然,便笑道:“还记仇呢?”
“气性那么大可怎么得了?”
赵玄真冷笑一声,不想理她。
她冷漠地指了指前方,示意丽妃回去跳舞,并道:“你方才有两个动作做错了。”
“去练,”赵玄真说道。
丽妃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她一口喝尽杯中的茶水,她放下茶杯,回去练舞。
丽妃擅舞,这舞对她而言并不算难,可她却怎么跳都跳不出赵玄真的那种轻灵纯净的感觉。
她曾就这一点问过赵玄真。
赵玄真只答:“拟态而非求真【注】,形相似便好。”
丽妃一僵,随后迅速明白,便也不再多问。
赵玄真一边看着丽妃跳舞,一边慢悠悠地吃着碟子中的牛乳软糕,时不时再就着知书的手喝点茶水,真是好不惬意。
在她养病的这些日子中,宫里人人皆知赵玄真昏迷中梦见赵玄瑞一事,而佛堂处失火也是因赵玄真带着赵玄瑞亡魂清扫佛堂,以至于神鬼冲撞所至。
一场法事过后,因做法事的僧人声称赵玄瑞的亡魂虽任未完全平息,却也不会再作乱,宫中的流言因此平息了不少。
又因法事和皇帝的特许,近日丽妃与赵玄真之间忽然变得亲厚也显得十分合理。
赵玄真轻轻地把筷子搭在碟子上,她落在丽妃身上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
丽妃的舞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舞台也是时候该搭起来了。
一舞终了,丽妃停下动作,看向赵玄真。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心中明白。
赵玄真启唇道:“那件事,还须丽妃娘娘帮忙。”
丽妃点点头,道:“我明白的。”
见丽妃这么说,赵玄真便冲着知书点了点头,知书端着那碟牛乳软糕朝着丽妃走过去。
丽妃见状哑然失笑,她一点也不嫌弃地用银箸夹了块软糕吃了起来。
赵玄真到底还是孩子心性,不高兴就冷冷淡淡的晾着人,高兴了就愿意把自己爱吃的食物分给别人。
丽妃笑着看向赵玄真,只见她穿着单衣散着头发裹在被子中,小小的身影像一个坐起来的大粽子。
心中瞬间涌起无限怜爱,她忽然明白为什么玄瑞会对她那么好了。
养病地这些天,皇帝几乎日日都来。
这日午膳后,赵玄真正躺在床上看书,又听宫人来报皇帝驾到。
赵玄真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随手把书盖到了脸上。
“现在胆子是越发大了,”皇帝见状,笑着走过来,斥责道:“还把不把朕放在眼里啊。”
赵玄真既不动弹也不说话。
皇帝嘶了一声,心说她不是还在睡?
他抬手轻轻地掀开赵玄真脸上的书本,却蓦地撞见书本下一双黑亮的眼睛。
赵玄真眨眨眼,道:“给父皇请安。”
皇帝一愣,他随手把书本丢到一边,笑着刮了下赵玄真的鼻子:“你呀!”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皇帝在知书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道:“朕刚才已经下旨,立你哥哥为太子,你高不高兴啊!”
此时虽赵玄真早已知晓,但当真正发生事,她却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见赵玄真表情顿住,皇帝又道:“怎么,高兴得话都不会说了?”
“父皇,”赵玄真眼睛滴溜溜地瞧着皇帝,她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犹豫,却依然问道:“很喜欢大哥吗?”
皇帝笑看着她,并未做声。
赵玄真又问:“那父皇是最喜欢大哥吗?”
皇帝一笑,答道:“自然不是,朕心中最要紧的始终是你。”
“若你是男子,朕必定立你为太子。”
赵玄真弯起眼睛露出一个笑容,见现在皇帝心情好,她顺便提出自己明天想出宫,并且再三保证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
皇帝并未拒绝,只说要问过今天给她把脉的太医再做决定。
赵玄真便也答应。
因皇帝还有政务要理,二人又说了几句,皇帝便离去了。
晚间,赵玄真正跟知书建议让小厨房以后炖鸡汤不要放药材,实在是难吃得很,一股子药味,真不知道是在喝鸡汤还是在吃药。
知书直接驳回,她说药膳本就是要药食同养,这样效果才好。
赵玄真说不过她,只好冷漠地转身,背对着她,跟她生闷气。
正在此时,一个内侍匆匆地跑了进来,他跪在外殿大声道:
“皇帝有令,特许九公主出宫二日,还准您明晚在飞泉庄过夜,后日晚膳前回宫即可。”
赵玄真眼睛一亮,正要谢恩,又听那内侍道:
“此外,皇帝还令忠勇侯之子顾平、乌兰布统世子乌尔珠二人陪同公主前往,保护公主周全。”
赵玄真谢恩的动作一顿,顾平也就罢了,怎么乌尔珠也要跟着一起来?
一想到这儿,赵玄真就忍不住头疼。
那天佛堂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光是回忆就觉得头皮发麻。
这次可是两天一/夜,要是他俩再吵起来,或者自己再因为乌尔珠跟顾平吵起来,这该怎么办?
次日,天气清亮,惠风和畅。
顾平与乌尔珠同时在宫门口相遇。
顾平眼眸一颤,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同时他发现乌尔珠面带疑惑地打量自己。
一个念头忽然从心中浮现,顾平脚下一顿,心说他不是也来陪同九公主出宫的吧?
同时,乌尔珠骑着马,看着不远处同样骑在马上的顾平,心里也犯嘀咕,这厮不是也是来陪同我娘子出宫的吧?
顾平垂眸回忆自己昨夜收到的皇令,皇令只说让自己陪护九公主出宫,没提旁人……
乌尔珠也垂眸回忆自己昨夜收到的皇令,皇令也只说让自己陪护自家娘子出宫,没提旁人……
就在二人对峙之时,一驾马车悄然而至。
两人四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这驾马车上。
一时间四下里静悄悄的,守门的卫兵看看你又看看他,都搞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就在这时,马车的侧边的两扇窗户同时被人掀开,朝着顾平和乌尔珠分别飞快地掷出了两个什么东西。
顾平与乌尔珠瞬间飞身去抓。
拿到东西,顾平一个翻身回到马上,马忽然承重低鸣一声,驮着他在旁边走了两步。
顾平展开掌心,只见手心中卧着一颗红纸包裹着的饴糖。
顾平左右看看这块糖,而后抬手将包裹在糖上的红纸展开。
只见红纸内侧写了几个字:讨厌鬼,请你吃糖。
“讨厌鬼”三字的下方还画着一颗漆黑的苹果,顾平继续向下看,只见字条最下面的落款处画着一朵莲花。
顾平嘴角勾起些许笑意,他把糖放进嘴里,感觉挺甜的。
一旁的乌尔珠见状也如法炮制,他打开糖上的红纸,左看右看,却见纸上只有光秃秃的二字——有劳。
乌尔珠:“……”
他又看向顾平,他搞不懂就这两字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乌尔珠也把糖放进嘴里,心想不得不说,这糖确实挺甜的。
一车两马集合完毕,一行人就这样朝着宫外走去。
拐过一条宫道,又拐过一条宫道,穿过一扇门又穿过一扇门,就在最后的某个瞬间,耳边忽然变得嘈杂,鼻尖的气味也变得复杂起来。
赵玄真心里一动,她凑到窗前,挑起窗户往外看。
广袤湛蓝的天空,泛着绿意的草地,土黄色的小道两边三三两两站着叫卖的小摊贩。
她转头向后看,高耸的朱红宫墙已经被遥遥地抛在了身后。
心里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赵玄真一时间雀跃地想要欢呼。
顾平骑着马从一旁凑过来,他抬手递过来一串刚刚顺手买的红彤彤的糖葫芦,道:“尝尝。”
说完他又叮嘱道:“少吃点。”
赵玄真接过糖葫芦刚咬一口,余光便见知书哭笑不得地靠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块秋梨膏。
“殿,不,小姐,这个……”知书将秋梨膏递过去,道:“这是乌少爷刚送来的。”
赵玄真冲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自己吃了。
知书皱着眉头,看上去有些为难又有些想笑。
“小姐打算去哪儿?”窗外的顾平小声问道。
他随口一问,赵玄真却莫名红了耳廓,她左看看右看看,飞快地小声问道:“顾平你去过青/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