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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3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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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请用茶。”
赵玄真将一盏热茶端到桌上,并将茶盏顺着皇后娘娘的方向轻轻推了一下。
可皇后娘娘却始终目视前方,不为所动。
方才还因皇后前来看望自己从而欢欣雀跃的心霎时间凉了半截,赵玄真有些落寞地垂下眼。
明明早该知道的,这些年都是这样的,她应该早就习惯了……
却还是会忍不住期待,又忍不住会难过。
赵玄真收敛情绪,她不死心,还打算再试一试,毕竟母妃好不容易来一次……
皇后娘娘爱吃的点心芳华殿几乎日日都备着,只是一直用不上,今日好不容易能有机会用上,自然要全部端上来。
赵玄真扬着笑脸,殷切地把点心一碟一碟地往桌上端,笑道:“这些都是母后往日爱吃的点心,母后尝尝。”
“只是小厨房的厨子擅长煲汤炖菜,于点心造诣不深,还请母后不要嫌弃。”
皇后娘娘这才略微侧眼瞧了一眼桌上琳琅满目的点心。
赵玄真在自己面前一向殷勤周到,有这样一个女儿是自己幸运,皇后嘴角略微勾起一点,含着隐约的笑意去看自己面前的赵玄真。
哪怕那弧度只有很微弱的一点,赵玄真也不由得觉得心暖。
赵玄真幼年时,她与皇后之间还算有过温情。
可随着岁年渐长,那些温情不知何时竟一点点的消失了。
赵玄真不知为何,她总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招来了娘的厌恶。
皇后娘娘对此却心知肚明,赵玄真并未做错任何事,她只是长了那样一张脸——
——一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
目光从点心上转移到赵玄真脸上,看着赵玄真那张精巧至极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皇后娘娘便忍不住的觉得恶心。
她一偏头,移开目光,语气不冷不淡道:“九公主自谦了。”
“要是连芳华殿的厨子都不会做点心,只怕是满宫里没有会做点心的厨子了。”
赵玄真将皇后态度的转变尽收眼底,她愣怔片刻,有些迷茫的摸上自己的脸颊。
她从来没有想过,竟是这个原因。
可随即,她又觉得合理。
自己的女儿成为夫君眼中年轻时自己的替身,这一点那个母亲能够接受?
更何况,她还试图利用这一点换取皇帝的偏宠。
她与皇帝之间,父亲不像父亲,女儿不像女儿。
也难怪母后会觉得恶心。
赵玄真仿佛被什么烫到了一般飞快地垂下头,她此时很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找块面纱把脸遮住……
“本宫今夜前来,可不是为了喝茶吃点心的,”皇后娘娘侧头随意地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宫女,道:“这些宫女中,那个是知棋?”
赵玄真与知书都是一惊。
赵玄真立刻反应过来,她挂着笑脸道:“知棋年龄小,上不得台面,就是个粗使丫头,我一般不让她在前面候着。”
“年龄小?”皇后娘娘幽幽地重复一遍,道:“本宫记得这丫头是八九年前你随着皇帝南巡的时候,从戏班赎出来的。”
“纵是年龄小,却也入宫八九年了,不应该还学不会宫里的规矩。”
“是女儿的错,”赵玄真扑通一声跪下,道:“是女儿教导下人无方,至使闲话传了出去。”
“女儿以后一定严加管束,绝不让母后操心。”
“你既有错,私下自省便可,只是这知棋实在是没规矩,”皇后娘娘语气寒凉,道:
“昨日皇帝指明要她一人侍奉,她却战战兢兢上不得台面。”
“教导宫人也是本宫的职责,她如此表现,不仅是丢了你的脸,更是显得本宫失职。”
“竟连个宫女都教导不明白。”
赵玄真眼眸一颤,昨日皇帝前来指明叫知棋一人侍奉的事倒是怎么传出去?
芳华殿中的宫人跟着自己许久,底细自己早已摸排清楚,怎么会还有不干净的点子?
“昨夜皇帝偶然提及此事,真是叫本宫无地自容,”皇后娘娘又道。
赵玄真一时间语窒,原来皇帝就是那个不干净的点子。
“公主既不会教导下人,便把知棋交给我,”皇后娘娘的语气不容置喙,她道:“等什么时候调/教好了,什么时候再给你送回来。”
她如此一说,算是把赵玄真满肚子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纵是不愿,赵玄真也只能乖乖将人交出去,目视着知书跟着皇后仪仗消失在宫道的尽头。
“殿下,怎么办啊?”
知书急得快哭了,“知棋她一向娇气,脾气又倔,这一去必定要吃不少苦头。”
赵玄真在知书紧握着自己的手上安抚似的拍了两下。
母后虽不喜自己,却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下绊子、
她此番前来,要么真的就是因为昨夜皇帝的一句闲话;要么就是她知道自己在暗中调查赵玄瑞之死的事,而这件事确实与她有关。
既然如此,那背地里指使宫女咬出自己诅咒皇子来搅乱浑水的人是不是也是……她?
呼吸在不自知中停住,赵玄真定定地站在原地,过了许久,她才恍然回神,猛得吸了一口气。
不会的,她对自己说道,母后不是那种人。
自己不能因为她对自己冷淡,就这样无凭无据的怀疑她。
当下最要紧的事,是要尽快把知棋救回来!
“知书,”赵玄真看向她的眼睛,道:“准备一下,我要沐浴更衣。”
“去见父皇。”
就像赵玄琮说的“这是不是坏事。”
赵玄真从浴池中缓缓起身,在宫人的侍奉下披衣走至镜前。
镜子中的自己一身素衣,仿佛披着一片寒霜。
赵玄真抬手抚摸自己的眉眼,她这张脸确实是与皇后蛮像的。
“殿下,”知书面上满是忧虑,她给赵玄真梳头的动作微顿,问道:“真的要这样吗?”
“您是在不必为知棋做到这种地步,”知书顿了下,见知棋被带走,她心里却是很着急。
她怕知棋会受罪,但若是需要赵玄真做到这种地步,那知棋稍微受点罪也不是不行……
“知棋她,她确实需要管管,”知书狠下心,道:“而且皇后娘娘不是说了,等调/教好,就会把知棋送回来吗?”
赵玄真闻言却是笑了。
“傻姑娘,”赵玄真透过镜子看着她,反问道:“调/教好,什么样算调/教好?”
“若是真的要教她,也得我们自己教才行,”赵玄真目光微沉,道:“自己的人还是要放在自己身前,才能放心。”
知书满心感动,难以言表,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你放心,”赵玄真捉住知书的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道:“父皇不会真的对我做什么的。”
知书无言,只得沉声嗯了一下。
发髻逐渐完成,赵玄真望着镜中的自己,眼前却浮现出皇后的面容,她的眉目五官全部与自己的重叠,她眉间的红色小痣也落在了自己的眉间。
这一瞬间,赵玄真忽然懂了皇帝的用意。
“知书,”赵玄真轻声唤道:“去把之前皇帝赏的额饰拿来。”
虽然有些疑惑,知书还是吩咐人去拿来。
不多时,一众宫人便游鱼似的端着放着玛瑙额饰的托盘走了进来。
烛火下,额饰上的玛瑙吊坠红得仿佛吸食了人的血液。
赵玄真懒得多看,她相信皇帝的眼光,便随意指了其中一条,让知书给自己带上。
细长的吊坠正好悬在眉心,原本清丽的脸瞬间隐隐透着一股子艳丽。
这就是皇帝要的效果。
面容清冷,眉间悬红。
厌恶他又不得不迎合他,高高在上地俯视他却又要被他掌控。
仿佛一尊被凡人攀折玷污的神女观音像。
他看着赵玄真一步步地从殿外走至殿前,步履间仿佛驾着云般灵巧轻盈。
那种久违的怦然心动的感觉再一次从心底浮现,皇帝不竟呼吸一窒,他的视线牢牢地锁在赵玄真的身上。
这一瞬间,他仿佛年轻了十多岁,重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耳边听见风声,鼻尖闻到花香。
眼见着赵玄真在殿前站定,俯身要给自己行礼,皇帝这才幡然醒悟,他情急之下大声道:“慢!”
赵玄真满脸无知无觉地抬头看他,用那一双黑亮纯澈的眼睛无声地询问他。
皇帝喉间轻微滚动,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免礼。”
“多谢,”赵玄真故意一顿,接着道:“父皇恩典。”
这一身装扮实在好用,皇帝甚至没像从前那样给她赐座,而是直接让她走上前,分出一半的龙椅给她坐下。
赵玄真再三推脱,却还是拗不过皇帝的要求,最终坐下。
皇帝眯着眼睛打量着她,口中明知故问:“霜儿前来,所为何事啊?”
赵玄真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她唇角略微勾起一点,语气娇憨地开口叫道:“父皇。”
皇帝周身一僵,眼神一颤,他缓慢地收敛表情,道:“别这么叫朕。”
赵玄真略微歪头,满脸无知,问道:“那霜儿该如何称呼?”
皇帝的视线长久地落在她的脸上,柔声道:“只是今晚。”
“唤朕赵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