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落成舒》梦起航

2、“好巧，墨同学”

　　在走回班级的路上，程慕行左看看右看看，把旁边的阮舒禹都给弄烦了。

　　“不是程慕行你到底在看什么啊？那个头跟个长颈鹿一样左晃右晃的。”

　　程慕行凑到阮舒禹耳边：“我在看学校啊还能看什么？你这人真是不解风情。”

　　阮舒禹鄙夷地看着程慕行：“你看个校园我需要懂你的风情吗？”

　　程慕行摆了摆手，表情带着一种只有自己才能懂得的…深奥，语气带着惋惜：“即使你作为我那么多年的好兄弟都不能理解我，这让我感到很难过你知道吗？”

　　阮舒禹一点情面都不想给这个神经病：“不知道。”

　　程慕行咂了咂舌，喉咙堵着想骂出去的话，为了矜持终究还是忍回去了：“作为兄弟你这就不仁义了。”

　　“那我们就别做兄弟了。”阮舒禹直接甩开这个“忧郁男神”自己加快脚步。

　　“诶诶诶，我就开个玩笑嘛，”程慕行依旧嬉笑着拽住阮舒禹的衣领，“我俩少说认识八年了，你给我留的情面行不行？”

　　阮舒禹一个眼刀过去：“认识八年了你还拽着我衣领啊？”

　　“咳咳咳…”程慕行干咳了两声，默默把手松开了。

　　九月初的校园，热还没褪尽，秋意像兑了水的墨，淡淡的，却到处洇开。银杏叶随着秋风轻轻飘动，风带着些许凉意，轻抚过脸颊，除去身上些许浮躁。

　　深呼吸一口气，鼻尖萦绕着一缕极淡的银杏所散发出来清香还带着微苦的涩味，却又不难闻。

　　阮舒禹抬头看着太阳，阳光仍有些刺眼，不禁让阮舒禹蹙起眉头，抬手挡住光的照射，透过指缝看着湛蓝的天空与澄黄的银杏树。

　　……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班里的学生已经有点蠢蠢欲动了。高中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而不过是自己对梦想所塑造出的一个很完美的梦境罢了。

　　简单来说，就是上了一周高中，原谅了整个初中。

　　阮舒禹带着黑框眼镜，一只手转着笔，低头静静看着时间，旁边的程慕行已经收拾好书包就等老师宣布放学了。

　　“程慕行。”

　　程慕行突然被人叫了一下名字，冷不丁地抖了一下，回头看着阮舒禹：“咋了？”

　　“周末我要去图书馆，一起吗？”

　　程慕行摆了摆手：“够了阮舒禹，第一周你先放松一下行不行啊？我要去打球，你自己一个人去图书馆吧。”

　　阮舒禹轻轻点了点头，手指将按动笔的底部按下，笔尖收回，丝滑地丢入了书包里，有条不紊地将作业收拾好，拍了拍程慕行的肩膀，示意时间快到了。

　　下课铃声响起，班主任看是第一周就先不说什么了，交代好注意事项就放他们走了。

　　程慕行和阮舒禹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校门口可以说得上是人挤人的现象了，两个人就打算先站在校园里等人少一点再走。

　　黄昏恰到好处的照在银杏树上，为金黄的银杏树增添了一丝柔和，撒在校道上。

　　阮舒禹低头看着两个人的身影入了神，情不自禁地抬起脚想踩两个人的影子。

　　或许是几年感情的心有灵犀吧，程慕行的影子躲开了阮舒禹脚落地的地方。

　　阮舒禹抬头，与程慕行对视。

　　程慕行逆着光，面上依旧挂着笑，与记忆中那个小孩笑容重合，声音少了稚嫩：

　　“阮舒禹，又想踩我影子。”

　　阮舒禹微微弯唇，没有反驳。

　　程慕行向上拉了一下书包肩带，看着门口逐渐减少的人群，拉着阮舒禹的手腕跑向门口。

　　阮舒禹被拉到一踉跄，差点没站稳：“程慕行你是不是傻子啊？慢慢走会怎么样。”

　　程慕行声音带着笑意，有点无所谓：“少管我，走走走，请你吃柠檬雪糕啊。”

　　“行。”

　　程慕行和阮舒禹跑到了离家最近的一家超市，两个人所居住的小区也就在这里分叉，也买了两根柠檬雪糕。

　　两个人对视一眼，将两根雪糕碰在一起。

　　阮舒禹微微歪头，收回手笑骂：“幼稚…”

　　程慕行咬了一口，雪糕上面还有冰碴，抖得牙齿有点冷，在口中跟炒菜一样，含糊不清地说：“喂，我们几年都这样，四舍五入也在说你自己幼稚。”

　　阮舒禹点了点头，轻咬雪糕。柠檬的清新和牛奶的甜味在唇齿中渐渐融化，后调是一丝丝酸味，舌尖留下冰凉，还是记忆中的味道，一点也没有变。

　　程慕行眼睛亮亮的，似闪着星河：“那我先回家啦，后天见。”

　　“嗯，后天见。”

　　阮舒禹静静看着程慕行的身影迈进小区，自己转身朝着另一个小区上楼了。

　　阮舒禹打开密码锁，家里充斥着温暖的灯光和饭菜的香味。

　　舒韵坐在沙发上探头，看向门口站着的阮舒禹，面上露出笑容：“小禹回来啦，把书包先放下，等一下你爸爸做好饭洗个手就吃饭哈。”

　　顾辰展从厨房走出来，边说边解开围裙：“在学校学习累不累啊？好久没尝过爸爸做的菜了吧？过来洗个手尝尝看看我手艺有没有退步。”

　　阮舒禹把书包放在房间的书桌上，然后走到厨房看了一下锅里煮着的糖醋排骨，偏头看着顾辰展，声音带着调侃：“卖相还不赖嘛，那就要看看我们‘顾哥’的手艺了啊。”

　　顾辰展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阮舒禹的头：“臭小子就知道跟你爸嘴贫，快洗手，我装完菜就可以开饭了。”

　　阮舒禹笑着躲开筷子，朝着顾辰展吐了吐舌头，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声响立刻盖过了锅里的咕嘟。热水冲在指尖，他低头嗅了嗅，淡淡的柠檬香——是舒韵新换的洗手液。

　　顾辰展端着热腾腾的排骨走到餐桌，舒韵已经把碗筷摆好，顺手替他拉开椅子，声音温柔：“今天最后一道菜，你爸特意早下班做的。”

　　顾舒禹微微一愣，心中流过一股暖意。

　　顾辰展摆了摆手：“吃饭就吃饭，不搞这些煽情的，来来来，你们母子俩尝尝我拿手好菜怎么样。”

　　顾舒禹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入口中，酸甜刚好，肉质软烂却不失嚼劲。阮舒禹眯起眼，故意拖长音“嗯——”，在父母期待的目光里绽开笑：“及格线往上，给顾哥打八分，剩下两分留给我妈，怕你骄傲。”

　　“噗嗤，”舒韵捂嘴轻笑，“怎么还有我的环节啊？”

　　顾辰展也不恼，倒是挺开心的：“那我儿子对我的打分还是很高的嘛，十分还有八分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的手艺没有退步嘛。”

　　“你倒是乐观，”舒韵夹了一块排骨到顾辰展的碗里，“你别光顾着夸自己，赶紧吃啦，你自己都忙一天了。”

　　顾舒禹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吃着饭，突然看见这个场面：“诶诶诶，爸妈秀恩爱就不要在我面前秀了哈，我知道你们感情很好，儿子还在这呢。”

　　舒韵也夹了一块排骨放入顾舒禹碗里：“吃你的饭，少贫嘴。”

　　顾舒禹点了点头：“谢谢妈，知道啦。”托着腮看父母边吃边低声说笑，心里被温暖填满了。

　　舒韵看着托腮的顾舒禹，有些疑惑：“怎么吃这么点就够了？该多吃点，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

　　顾舒禹有点生无可恋，因为在吃饭之前，自己面前放饭碗是很明显可以看出来废了很大劲压实的：“我亲爱的妈妈，你给我盛饭盛了多少您心里不清楚吗…我现在在吃都要反胃了。”

　　舒韵目光有点飘忽：“哎呀，都是为了让你长身体嘛，吃饱了就先去洗澡吧，碗放在这里就好了。”

　　顾舒禹收拾了一下桌子：“你们吃完饭把碗放水槽吧，我洗完澡出来就洗碗，你们都忙一天了。”

　　顾辰展摇了摇头：“忙一点没什么的啦，你在学校学习辛苦了，这些活我来干就行了。”

　　顾舒禹拍了拍顾辰展的肩膀：“我说我要洗碗我就要洗，不然我不理你们两个了，哼。”说完就跑去洗澡了。

　　顾辰展叹了口气：“这孩子…”

　　舒韵把桌子擦干净，骨头等倒进了垃圾桶：“算了算了，他要洗让他洗吧。”

　　顾舒禹穿着睡衣从浴室走了出来，另一只手还拿着毛巾擦着头发，皮肤因为水温的缘故微微有些泛着粉色。

　　顾舒禹走到了厨房，看着水槽里的碗，把毛巾挂在一旁，然后开始低头认真洗碗。

　　“妈，我明天要去图书馆学习，你们不用等我吃饭啦。”

　　顾舒禹的声音从厨房传到客厅。

　　“那你要记得吃饭，不要学习太过了，适当放松一下，”舒韵叮嘱道，“和小慕一起打球啊也可以的。”

　　“好。”

　　第二天清晨，凉意比昨天更添了一份。阮舒禹套了一件白色薄款冲锋衣，脖子上挂着耳机，单肩背着包出门了。

　　耳机里播放着英语阅读，阮舒禹踩着自行车经过桂花树下，桂花散发出独特的香味，地上散落的被车轮碾碎，散成细细的金粉。阮舒禹低头躲过一枝低垂的枝头，却还是被桂花轻轻扫过发梢。耳机里的女声正读到"perspective"，尾音上扬，和他的心跳撞了个正着。

　　那个人…好熟悉。

　　少年穿着黑色卫衣，虽然说是蹲着身子却不难看出他身姿高挑，带着一丝难以接近的意味。手上握着一杯豆浆，另一只手拿着猫条喂着附近的流浪猫。

　　一条猫条很快喂完，少年站起身，似乎感觉到一股视线，回头。

　　二人对视，或许是距离远，少年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阮舒禹带了眼镜，他看清了，就是这周典礼上演讲的少年--墨淮初。

　　perspective：视角。

　　此刻，阮舒禹的视角里，秋天比任何季节都亮。

　　墨淮初的视线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多久，抬脚跨入了图书馆的大门。

　　阮舒禹回过神来，在门口停好自行车，走进图书馆。

　　阮舒禹在书架出寻找着书籍，透过书架隐隐约约透露的缝隙，他看见了独自一个人坐在窗户附近的墨淮初，眼神专注地盯着书籍，左手拿着豆浆慢慢用吸管喝着。

　　太阳渐渐升起，阳光透光窗户照在了墨淮初的位子上。

　　阮舒禹看见墨淮初眯了眯眼，但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阮舒禹拿着书走到了墨淮初面前。

　　墨淮初面前投下阴影，为他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抬头想要看一下是谁，神情有点呆呆的，嘴里还含着吸管。

　　最先看到的是他脖子上的蝴蝶项链，然后再听见他的声音:

　　“好巧，墨同学。”

　　墨淮初这是才看清，眼前这个人，是阮舒禹。

　　“好巧。”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旁边都坐满人了。”

　　“随便你。”

　　遇见你，的确是恰巧。
　　旁边都坐满人了是假的，一堆位置怎么会不够坐呢？
　　只是想离你近一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