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玛丽娜和科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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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玛丽娜和科林
卑鄙的手段也好，见不得人的阴谋也好，死伤前所未有的惨重也好。在强大又智慧的厅长的策划之下，守护厅又一次赢得了斗争的胜利。
休整和哀悼很快的结束了，对死去的守门人的家属的安抚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守护厅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工作。人员往来，神色匆匆，守护厅的高楼伫立在城市的中央，如同一颗巨大的蓬勃的心脏，不动声色的控制着人间的一切。
守护厅厅长的手腕，果然厉害到了令人敬佩的地步。
然而，有些至关紧要的善后工作，进展依旧缓慢。征服与被征服，胜者与弱者的斗争，依旧在暗流涌动。
“我说，玛丽娜，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了嘛。”玛丽娜的契约者科林靠在一棵树上，一边把一颗糖丢进嘴里，一边对她说。
“可是你也看到了，那个该死的人类对元阳大人做了什么！”玛丽娜愤怒的吼道。
“不要怪罪别人。既然你也背叛了他，现在在这里假惺惺的叫唤，又有什么意义呢？”科林慢条斯理的说。
玛丽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很久，她才说：“可是，你知道的，我，我没有办法……”
科林沉默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衣服，说：“我知道。我们都一样——”
“都是一样的，爱着那个人啊。”他看着远方，慢慢的说，“所以，背叛元阳大人也好，背叛良知也好，哪怕背叛契约者也好，都要追随着他。”
风像是叹息似的，吹过树梢。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离开守护厅？”
科林愣了一下，苦笑道：“原来你知道了。”
“那是当然，你是我的契约者，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玛丽娜，你当然不会知道。有时候，明白太多的事情，就反而想要远离了。”科林低着头说。
“你明白什么？”玛丽娜逼问道。
被玛丽娜逼到无路可退的科林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属于自己的恶魔的胸口，衣服之下，恶魔高耸的胸脯上，刻着属于他们契约的伤痕。科林轻声说：“你是我的恶魔，玛丽娜，我了解你。比世界上任何人都了解你。厅长重视那个人类的少年，而你爱着厅长。你害怕厅长会亲自和人类定下契约，所以才想要让元阳大人来替代厅长。你对元阳大人的背叛源于你对厅长爱和由此而生的嫉妒。可是，亲爱的玛丽娜，我看到的事实和你看到的不一样，我背叛元阳大人的理由也和你不一样。我无法对你说谎，但是也无法告诉你真相，所以，我只能离开。”
说完这番话，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看着和自己签订契约的丰满又美丽的女恶魔，说：“站在那里，不许动，也不许出声，不许来找我，也不许告诉任何人我的行踪。”
光芒骤起。誓约的铁链转瞬锁住了恶魔的喉咙，恶魔丰满的红唇因为痛苦而轻轻打颤。科林叹了一口气，转身向外走去。
“科林！”当玛丽娜终于能够喊出声音的时候，她的契约者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她捂住了脸，泪水顺着指缝流了下来。“你这个混蛋，你不是也爱着他吗？你要背叛他吗？你怎么能够这么做……”她低吼着，想要追上去。
可是科林的命令束缚着她。玛丽娜无法违背自己誓约者。
这是契约和誓言的力量。
她只能低下头，握紧了拳头。从此以后，世界上，只剩她一个，她的契约者再也不在。哪里都不在。
“什么是契约？”曾经还是孩子的科林问过她。
她微笑着抚摸他的头，告诉他：“那是自两个世界扭曲，恶魔被卷入这个世界起，就存在的条例。”
她翻开手册，指给自己幼小的契约者看：
“恶魔以给与自己真实姓名的方式交换契约。一旦契约成立，就不得违抗契约者的命令，并保护对方直到他死去。这份契约的时效是无限的。只要人类的灵魂还存在，只要人类还会继续转世，恶魔就必须要生生世世的找到他，保护他。”
她说：“所以对于恶魔来说，签订契约等于交换了永久的爱的宣言，把自己的心和灵魂都给予对方。除非人类放弃，不然，自己永远也没有更改的权利。”
科林点点头，握住她的手：“我怎么会放弃呢？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那誓言还回荡在耳边，可是现在，玛丽娜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契约者离开了她。她被自己的誓约者抛弃，变得一无所依，卑微的连尘埃都不如。
也许她是第一个爱别的男人胜过自己契约者的恶魔。所以这一切都是她注定受到的惩罚。
厅长就是她的一切，比定下的契约还要重要。为了他，无论良知也好，契约也好，她什么都能放弃，什么都能背叛。
她回想起当时，厅长向她布置任务，甚至没有给与她考虑的时间。他只是淡淡的说：“我知道元阳是你的朋友。这样最好，他不会防备你——把这片詹群的灵魂放在他的身上。”他的表情理所应当，带着一种令人不得不臣服，不得不遵从的优雅和从容。他的声音却毫无温度，冷的像是彻骨的冰。
这样可怕的男人，她却甘之如饴。可是，即使她愿意付出一切，厅长的眼里依旧没有她。他的目光总是飘渺的，不知道落在谁的身上。
“只要不是那个该死的人类詹群就好。”玛丽娜曾经这么想过。
玛丽娜对于这个一派无知，唯唯诺诺的人类，觉得厌烦极了。
厅长和玛丽娜谈话的时候，詹群不断胆怯的插嘴：
“什么是傀儡契约？手册上没有介绍。”
“能说明一下吗？”
“我能签订这个契约吗？”
厅长就在她的旁边，玛丽娜只好耐心的解释。
——手册上当然没有记录，因为这是利用契约漏洞的——恶魔的契约者只能有一个，但是交付名字的对象，却并不只限于一人。即使不是自己的契约者，只要交出了名字，也必须保护他——这就是傀儡契约。除非元阳大人找到他自己真正的契约者，否则交付名字的傀儡契约者就是他最重要的主人。
“可是他难道没有自己的契约者吗？”少年歪着脑袋问。
玛丽娜沉思了一会儿，说：“三千年里，元阳大人都没有遇见自己的契约者。谁知道这个人类是不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呢？谁知道这个人类是不是早就连灵魂都已经灰飞烟灭了呢？所以这并不是值得担心的问题。”
詹群的胆怯的抬起眼睛，飞速的看了一样厅长，又移开了目光。但是玛丽娜发誓，她看到了他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快的像是蜂鸟震动了一下翅膀。转瞬即逝。
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厅长已经微微的笑起来，摸了摸詹群的头，说：“没有错。所以，可不要失败了，哭着回来找我哦。”
他的语调温柔无比，但是却让玛丽娜和詹群都打了个寒颤。
狡猾又冷血，越是靠近他就越是危险，稍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当成棋子牺牲掉——这就是守护厅的厅长。和元阳正相反，那个男人对于人类毫无爱情，对于同类也没有亲近，他只是一个地地道道冷血的恶魔，强大又不可战胜。即使如此，他依旧有着让人誓死追从的魅力。
科林命令的效力在渐渐褪去。
玛丽娜解开衣服，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胸。果然，誓约的伤痕已经消失了。科林解除了誓约，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是玛丽娜的誓约者。
玛丽娜慢慢的吸了一口气，终于抬起头。她已一无所有，既然如此，就更应该匍匐在厅长的脚前，帮助他，做鹰犬该做之事。她记起不久前厅长的指令。
玛丽娜擦干了眼泪，走向詹群的办公室。
风吹过高耸的楼群之间，发出尖锐的呜咽声。
詹群并没有被打扰。此时，他正凭着强大的灵魂感应能力，接受和梳理着从各方面源源不断涌来的信息。妖怪的，人类的，各种纠结的情绪纷踏而来，这团混乱的情绪之中，他感到了那阵强烈的，可怕的妒意。
詹群微微的笑了一下。他知道，玛丽娜来了。揣测人心，偷窥隐秘，他比任何人都要拿手。
那些强烈的，绝望的，肮脏的感情，常常让他生不如死。然而他坚持下来了，用一种卑微的，执着的姿态。
因为他有那个使命，他不得不去完成的使命。
玛丽娜推开房门，看见绿色的光芒从少年的身上不断散发出来，他半浮在空中，头发随着光芒飘舞。各种信息和情报，心里的情感，阴谋，喜怒，都从四面八方流淌过来，像是流水汇集，被卷入漩涡一般。情报处长张开双臂将它们纳入怀中。
这就是元阳的傀儡契约者。
玛丽娜皱起眉头，看着少年。这两天，她已经处理了好几份报告。看上去只是普通的恶魔造乱事件，但是一股微妙的山雨欲来的味道，已经渐渐弥漫开了。这一切的起源，都是这份傀儡契约的签订。
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到底有多么重要？
她不理解，但是她依旧信任厅长。
不知不觉间，少年已经停止工作。他收起绿光，捏了捏鼻梁，对玛丽娜说：“这是我要的资料，谢谢。”
玛丽娜回过神来，把一个盒子递给少年：
“厅长让我给你的。”
詹群感激的接过，看了一眼，问：“食灵鬼分割灵魂的翡翠宝石吗？”
“对，厅长说，可以帮助你提高能力。”
“他还有什么吩咐吗？”
“他让你去他那里一趟。然后去元阳那里。”
詹群礼貌的点点头：“谢谢您！我知道了。您也要去元阳大人那里吧。”
“没错。”玛丽娜叹了一口气。
少年看着玛丽娜黯然的神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的说：“请好好的安慰元阳。对他这样的欺骗，我也觉得心有不安。但是他的力量过于强大，我无法感测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在灾难来临之前，守护厅无法如果无法控制这样的恶魔，将是非常被动的事情。其实，这也是为了元阳好。”
少年的嘴角带着一丝怯懦的微笑，但是玛丽娜大吃一惊。这番话，和刚刚厅长对她说的一模一样，一字不差！她愤怒的冲上去，揪住了詹群的领子：“你竟敢监视厅长！”
詹群又露出了那种委屈的神色：“不……我没有……”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对我说的话的？”
詹群的眼睛里，滑过一丝狡猾又残忍的笑意，但是转瞬又消失殆尽了。玛丽娜简直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的面前，依旧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少年。
沉默了很久，玛丽娜放开了詹群：“的确，我没有办法对你做什么。但是你最好记住，如果你敢对厅长不利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
少年畏缩的说：“我没有……”
他心里的声音传入玛丽娜的脑海：“我是那么的爱他，比你还要爱，一万倍，一亿倍，你永远不知道的爱……”
玛丽娜嗤笑的想：我又不是元阳，谁会相信你的鬼话。说不定又是在演一出戏剧。谁会相信你。
她松开手，走出了情报处长的办公室。
“嫉妒，嫉妒，嫉妒嫉妒……”细小的声音，浪潮一样从背后追来。
玛丽娜的怒火一瞬间燃烧起来，却又在下一秒熄灭了。她自暴自弃的想，这就是对元阳背叛的惩罚。身为棋子而不自知。
詹群是爱着厅长，还是恨着他呢？他有着强大坚忍的精神力，而且还获得了元阳的力量。
那个残酷的，不可捉摸的厅长，又到底想怎样对待这个少年呢？似乎是在引火烧身，又似乎胸有成竹，似乎爱他，又似乎随时都可以将他弃之如敝屣。
他们不动声色的微笑之下，暗流涌动。他们又有什么打算呢？
玛丽娜不得而知。她不够智慧，也没有力量成为主导者。她想，还是和以前一样，顺着厅长希望的路走下去吧，毕竟，在即将到来的灾难之前，她是没有权利选择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玛丽娜和科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