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三号监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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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白费力气了，你根本没有力量维持这样的火焰，你会死的。”语居淡淡的说。
话音未落，元阳掌心的火焰就熄灭了。与此同时，他猛地全身一颤，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元阳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被血染红的双手——他是火焰的恶魔，他热爱一切燃烧的东西，火焰对于他，就像战马一样温顺可爱。可是现在，光是维持火焰的燃烧，就让他感到了撕裂般的痛苦。
“是你做的吗？为什么，你竟然做到这一步——”
语居垂下头：“请不要怪我。如果你要帮昌昔，那么我只能封印你的力量了。”
失去了火焰，失去了感官。元阳一个人，孤零零的被十三号监牢的罪犯们包围在中间。
昌昔是他最憎恶的人，但是此时，他竟然要为了守护昌昔的牢狱而死去。这真是一件好笑的事情。
可是即使如此，他也不会后退一步。
元阳绝望又轻蔑的笑了起来。他掌心的火焰又燃烧起来，并且越来越旺盛。像是要把生命也耗尽一般，元阳一边咳血，一边慢慢的从手心的火焰中，抽出了一把长剑。
那柄剑光华流转，仿若千亿光芒汇集一点，整个第十三号监狱茫茫的暮霭，都在那一瞬间被光芒劈开了。
隐藏在雾霭之中的魑魅魍魉，一时间都显出原形。
元阳高高的举起那把剑——他的真身，以他之名命名的剑。
语居吃惊的看着这一幕：双重封印之下，虚弱的火焰恶魔，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恐怕，他的力量已经凌驾于自己之上了！
这简直难以想象！语居一瞬间感到了久违的恐惧。
然而，灿烂的光芒猛地收敛起来。元阳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了这样强大的爆发，猛地往前倒下。语居虚伪的伸出双手，想要接住他，但是元阳推开了。他用长剑支撑着身体，问：“你们要做什么？杀了我吗？还是继续说服我？”
“那么你呢？拿到了那把的剑，想要做什么呢？”
“阻止你们。”汗水顺着他的发梢滴下来，元阳喘息着，一字一句的说，“我不会让你们逃出去的。”
“你这样的身体，又能做得了什么？”
元阳没有说话。他只是疲惫的笑笑。但是他绯红的眼睛里，曾经单纯又愉快的神情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绝望之后，不顾一切，可怕的杀戮之气。
这让语居不由自主的想，就算被逼到这种地步，元阳依旧能够做到。
只要他守在这里，他们就没有办法出去。
这是他的弟弟，昌昔的猛兽。
对峙就这么开始了。
谁也不知道元阳还有多少余力，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元阳的剑像是阳光，在这无暗无色的牢狱里，一击致命。
见不得光的邪恶生物，都四下躲开，然而却又不甘心似的，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虎视眈眈。
那么，就耗下去吧，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监狱外，某个时刻。
守护厅主任办公室里，何为借过詹群递上来的报告：“第十三号监狱里发生高能现象？”他大惊失色，猛地站起来，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直接通知？”他甚至来不及联系厅长，快步走到门口，取下外套，回头对詹群说：“去通知厅长！我先去现场了！”
说完，他步履匆忙的摔门而出，走廊上，顿时脚步生四起，繁忙的人间秩序守护厅，又喧哗起来。
“我就知道把元阳关进去不是个明智的选择。高能反映——如果十三号监狱被打开，那么这个世界就要完了。厅长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个时候把元阳送进去，如果元阳叛变了，战斗是不可避免的，即使这样也未见得能堵上缺口。如果他没叛变，那么现在一定已经凶多吉少——厅长，你到底在想什么？”
何为怒气冲冲的自言自语，都一丝不漏的传入詹群的耳朵，詹群微微的，腼腆的笑起来，手指之下压着那份报告，他叹了一口气：“立刻报告给厅长吗？”继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羞涩的低笑起来。
报告上，“三分钟前”这几个字，漫漫晕开，原来的字体显现出来：“三个小时前”——
接着，陆陆续续的声音从他身上逸出来：
“紧急通知！十三号监狱高能反映发现！”
“请求增援！”
“申请进入十三号监狱检查！”
詹群可爱的歪了歪头，学着厅长的声音说：“切勿妄动，静候其变——”他的声音和厅长一模一样。
守护厅的情报处长，掌握着所有信息的流通，是守护厅血管一样不可或缺的存在。
三个小时前。
“哈，要不然，就杀了他吧？像杀死专诸那样——”和元阳的沉默对峙中，一个声音忽然说。
一听到誓约者的名字，语居的伤痕又开始钻心的疼起来。
“不！不是……！”他大惊失色，惊恐的叫起来。
剧烈的痛苦之中，他慌不择路，甚至顾不得元阳危险的长剑，猛扑上去，按住了元阳的喉咙。他急切的说：“诅咒又来了！快点直呼我的真名——”
连元阳也无法避开语居这迅雷般的一击。他被扼住了喉咙，一时说不出话来。
看到元阳被制住了，那些觊觎的，偷窥的眼睛，潮水一样向他包围过来。
“叫我的真名！”语居低吼道，双手更加用力。
元阳痛苦的闭紧了眼睛，他的手指微微的动了一下，长剑在地上划过，发出些许的声响。
疯狂中的语居没有听见，他嘶哑的吼道：“没错，鱼肠——我的名字——鱼肠——”
他喊出自己的真名，但那不是契约者的声音。语居只觉得一阵尖锐的痛楚，喉咙的伤痕更加变本加厉。他的神智在疼痛下又开始涣散，他伸出一只手，疯狂的捂住了元阳的嘴，咬牙道：“别喊了，够了——够了——！”
元阳苍白的脸上，因为窒息而泛起一片病态的绯红。他握着长剑的手指，又微微颤动了一下。
谁也没有发现，无光无暗的世界里，看不见的火光已经燃烧起来了。
忽然间，语居的背后一道寒光闪过。他被契约的伤痕勒得摇摇欲坠的脑袋，像是一个皮球一样，滴溜溜的滚了下来。
语居疯狂的扼着元阳喉咙的双手慢慢松开，没有头颅的身躯愣了一下，缓缓的转过来。
他的背后，站着守护厅的厅长。昌昔穿着白色的长袍，随意披着长发，几乎和这惨白一片的雾气融为一体。周围潮水一样包围过来的眼睛，都像是见到克星一样避之不及，唰的一声散去了。
“好久不见，鱼肠。”厅长微笑着说。
被叫了真名，这次，语居没有失控。他的身躯弯了下来，在雾气里摸索着，终于，它摸到了自己的头颅。它把它夹在腋下，站了起来。那个惨白的头颅开口了：“好久不见，昌昔——你竟然亲自来了？”
“只是顺路而已。其实还有别的事情。”昌昔回答。
语居的头颅皱了皱眉头：“什么事？”
昌昔愉快的说：“别担心，只是满足一个小朋友的恶作剧而已，和你们无关。”
语居松了口气，托着头颅的手臂微微转了个方向，让它可以看见倒在地上的元阳。元阳似乎失去了意识，他的手里，紧紧的握着那柄长剑，土地上浓烟滚滚，留下一道惨烈的焦痕。
固若金汤的第十三号监狱，竟然被元阳劈出了一个裂口。
这让语居不得不后怕。“他到底是什么怪物？到了这种地步，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昌昔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我根本没想到他还有力量进攻。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让他的剑锋不得不偏开，我就被他杀死了吧。”头颅颤抖着说。
厅长懒洋洋的摇了摇头：“请不要会错意，我这么做不是救您。”
“我知道，你是为了救元阳。”头颅叹了口气，“你知道我的诅咒，凡是杀死我的人，都会一生被折磨，不得善终。”
昌昔愉快的说：“这真是个讨厌的诅咒。怎么才能杀掉您呢？连契约的伤痕都杀不死你。不过——”他的眼波流转，“也幸亏你活着，才能帮我封印元阳的力量——这家伙一直很让我头疼呢，又有那么麻烦的力量。”
头颅脸色变了：“所以把他送到这里来——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
“不能这么说，我怎么知道元阳会做出什么选择？如果他真要和你们站在一起，可就麻烦了呢。”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厅长的脸上，依旧带着从容不迫的神情，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事情都是要一件一件解决的。虽然是顺路过来，但是既然到了这里，就先解决这里的事情吧。现在元阳的封印已经达成，我要把他带走了，怪物。”
“你叫我怪物？”那个头颅愤怒的张开了嘴。
“那么你是什么？”昌昔鄙夷的笑起来，“‘没有保护好契约者’？——多么好听的借口。为了掩饰你自己犯下的罪行，你让元阳憎恶我，把一切责任推到守护厅的头上——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自己，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契约者是怎么死去的吧。”
语居惨白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更加可怕。
“你早就该死了，如果不是你无与伦比的力量，你早就该死了。”厅长看着断掉的颈项上，黑色的腐肉水虫般纠缠在一起，蠕动着，又缓缓爬上躯体的断面。“后悔当时贪生的念头了吧？继续行尸走肉的活下去吧，怪物——杀死自己契约者的怪物——”无视头颅怨毒的眼神，厅长浅笑着说，“还有，虽然我根本不在意，但是，还是想告诉你一句，谋反和逃跑的事情，不要再想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被元阳劈开的地面，像是有生命似的，渐渐合拢了。
“不！”语居绝望的吼叫起来，黑色的腐肉纠缠而上，裹满了惨白的头颅。
昌昔不再看他。他愉快的从嚎叫着的怪物身边走过，停在元阳面前。
“亲爱的元阳，刚刚为什么要偏开剑锋呢？差一点点了呀，就差一点点，就可以杀死我了。为什么要避开呢？”他温柔的抚摸着元阳的脸颊。
可是昏迷的恶魔并不会给他回答。
“而且，被剥夺了感觉和力量以后，你竟然还会帮我守护这个监狱。”厅长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如耳语般细不可闻，“可是下一次，请不要做那么愚蠢的事情了。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呢？鲜血，火焰，破坏——这才是你的本性。傻乎乎的守护什么，这一点也不适合你。”他的手穿过元阳的发间，冰凉的发丝在他的指间滑过，像是流水一般。他把元阳抱了起来。
元阳靠在他的怀里，一向骄傲的高高昂起的头颅，现在无力的偏向一侧，厅长每走一步，他都会轻轻的摇动一下，像是在点头，赞同昌昔的话。
昌昔就这样微笑的看着他，往外面走去。
被契约折磨的语居渐渐被他们落在后面，痛苦的哭嚎声也渐渐变低。昌昔温柔的说：“你看，违反契约的惩罚，连鱼肠都禁受不住。你从来都不会知道，他们道貌岸然的皮相下，到底藏了些什么。”
但是昏迷中的元阳，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这样的情形令他很满意。他就这样，一边切切的说着，一边走出了没有光，没有暗，连时间都仿佛不再流逝的，第十三号监狱。
那一刻，阳光暖暖的斜照，何为趴在桌子上批着一大堆重建守护厅大楼的文件，玛丽娜在外出调查超常事件，第十三号监狱的守护者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小小的少年詹群，露出了一个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三号监狱（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