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霜吟》暮雪狼归

32、渡影

　　暮尘仍记得那个夜晚，风暴席卷群山，天地间尽是狂风咆哮的怒吼。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在雪地中踉跄前行，血液在寒风中冻结，每一步都沉重如铁。他的气息微弱，眼前的世界几乎被风雪吞没，而死亡的阴影正缓缓降临。
　　直到那一刻，他看见了墨幺。
　　那只曾与他势不两立的黑狼立在风雪中，浑身也沾染着伤痕，银色的瞳孔深邃而冷漠。两双眼睛在风雪中交汇，空气仿佛凝固。暮尘下意识低伏身子，浑身紧绷，随时准备迎接对方的攻击。但墨幺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片刻后缓缓抬起步伐，朝他的方向走来。
　　暮尘警惕地低吼，可墨幺没有停下。他的脚步很慢，却毫无迟疑，最终在暮尘身前停下，垂下尾巴，没有露出敌意。风雪之中，暮尘意识模糊，眼前的黑影恍若虚幻。他不明白墨幺为何没有趁机取他性命，但寒冷与伤势已经让他无力再去思考。下一刻，他感觉自己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倚靠住，那是一具结实的身体，带着微弱但仍存的生机。
　　他们在风雪中倚靠着彼此，度过了那漫长而寒冷的夜晚。
　　等到风暴过去，暮尘从昏沉中醒来，墨幺仍然在不远处，盯着他，目光复杂难辨。两只狼静默地对视着，没有言语，也没有试探。暮尘最终站起身，踉跄着迈出一步，墨幺没有阻拦，而是沉默地跟了上来。
　　从那一天起，他们的关系发生了变化。没有人先开口，也没有人去质问原因，他们只是默契地走在了一起。暮尘仍然记得墨幺的眼神，那双眼睛里不再是纯粹的敌意，而是一种近乎倔强的沉默。
　　曾经，他们在战场上撕咬彼此，毫不留情。可在风雪中，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庇护。
　　暮尘不知道这算不算友谊，但他知道，当他再次踏入这片森林时，墨幺已经不再是他的敌人，而是他愿意并肩同行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