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C.29 ...
-
迟骁最终一个人回到了骑士公园的公寓。他推开门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客厅里，靳明正和陈南南联机打游戏，打得热火朝天。
听到开门声，靳明头也没回，习惯性地嚷嚷：“哟，回来啦？小白脸呢？没一起？”
陈南南也随口接话：“就是，阿阳呢？你们不是一起上课？”
迟骁没吭声，把钥匙随手扔在鞋柜上，发出不小的声响，然后径直走到沙发边，重重地坐下，身体陷进垫子里，闭上了眼睛，浑身散发着“别惹我”的低气压。
靳明和陈南南这才察觉到不对劲，暂停了游戏，面面相觑。
靳明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用脚踢了踢迟骁的鞋底：“什么情况？吵架了？”
陈南南也关切地问：“迟骁，阿阳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迟骁依旧闭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走了。”
“走了？”靳明拔高声音，“为什么啊？”
迟骁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声音沙哑：“我……说了些混账话。”
他简单地把实验室里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越说声音越低，越说越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靳明听完，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靠……少爷你……你脑子被门夹了？这种话你也问得出口？”
他简直无法理解，“小白脸那矜贵样，能跟你在一起，那得是多喜欢你？你居然怀疑他？还‘是不是换个人也行’？你这不是往他心口捅刀子吗？”
陈南南也皱紧了眉，不赞同地看着迟骁：“迟骁，这次真的是你不对。你们确定关系，这就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主动的回应了。你怎么能……这么想他呢？”
“你不能因为这些，就把他对你的喜欢弱化掉。对谁都这样？他要是真谁都可以，压根轮不到你。”
陈南南越想越气。他不懂，迟骁他不懂......盛阳那么犟的人，但凡有一点反感就不会默许别人的靠近，别说还是是盛阳主动提的在一起。
迟骁把脸埋进掌心，痛苦地低吼一声：“我知道！我他妈现在后悔死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个带着失望离开的背影，像一根刺，硌得慌。
公寓里陷入一片沉寂。
靳明看着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想安慰，又觉得他活该。
陈南南有点担心盛阳，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你准备怎么办？”他看向迟骁，语气里带着关切和一丝责备。
迟骁把脸从掌心里抬起来，他摸出手机，屏幕干净很，没有任何新消息提醒。“我给他发信息，打电话都没回我。”他声音干涩，带着挫败感。
界面上，他发出去的几条道歉和询问的消息，都石沉大海，绿色的对话框孤零零地挂着，连“已读”的标记都没有。拨出去的电话，也无一例外地转入了冰冷的语音信箱。
这种彻底的、无声的拒绝，比任何争吵和指责都更让迟骁心慌。盛阳甚至不愿意给他一个解释或者说清楚的机会，直接用沉默划下了一道鸿沟。
周末两天，加上周一，盛阳的课表恰好都是空的。到处找不到人，整整三天，音讯全无。
这三天对迟骁来说，简直是种煎熬。
他像一头困兽，在公寓里坐立难安。
手机一有动静就立刻抓起，发现不是盛阳又失望地扔下。他反复复盘那天在实验室里的对话，越想越觉得自己愚蠢透顶，那些混账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伴随着盛阳最后那个失望的眼神。
靳明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感情的事，外人终究难以插手。
到了周二，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被动等待。
“我出去一趟。”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抓起外套就往门口走。
靳明在厨房备菜，见状愣了一下：“你去哪儿？”
迟骁头也没回，声音低沉：“去他家堵人。”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盛阳可以躲着他，可以不理他，但他必须当面把话说清楚，道歉，祈求原谅，哪怕盛阳要打要骂，他也认了。这种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感觉，快要把他逼疯了。
他就不信，能一直不出门。
迟骁快步走出公寓楼，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盛阳园区的地址，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心因为紧张和不确定而微微出汗。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见到他。自己犯浑，都是自找的，不怪他不理我。
傍晚时分，迟骁提着从附近一家颇受盛阳好评的中餐馆打包的饭菜，站在盛阳家所在的园区楼下，内心经历了长达十几分钟的激烈挣扎。
上去吗？
见到他该说什么？
他会不会根本不想见自己，然后把自己赶出来？
各种忐忑、懊悔、期待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楼道。
站在门前，他再次犹豫了一下，才抬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一把挂面的盛蓝出现在门口，看到是他，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迟骁？你怎么来了？”
迟骁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举了举手里沉甸甸的打包袋，扯出一个不算太僵硬的笑容：“盛蓝姐，不介意我来蹭顿饭吧。”
盛蓝看着他手里明显是两人份甚至更多的餐盒，她侧身让开，语气轻松：“当然不介意，快来进来，你下来过来不要带东西了。”
她接过迟骁手里的袋子，转身往厨房走，“我正准备随便下点面凑合呢，你来得真及时。”
迟骁跟着走进客厅，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盛阳紧闭的房门。他心下一沉，试探着问：“……他不在家吗？”
盛蓝把饭菜放到餐桌上，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如常：“在啊，在他房间呢。你直接进去就行，他估计在忙。”她顿了顿，补充道，“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闷在房间里的时候比平时多。”
听到这话，迟骁的心稍微落回去一点，至少人在家。
“好。”迟骁应了一声，朝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走去。
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一片寂静。
是没听到？还是……不想理他？
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试探性地、轻轻转动了门把手。门没有锁，“咔哒”一声，开了。
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阅读灯，光线朦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属于他的气息。迟骁的目光立刻被卧室连接着的那个小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吸引——里面亮着灯。
他在洗澡。
他没有犹豫，朝着浴室门走了两步，停在了门前。
上前在玻璃门上叩了两下。浴室里面传出声音，隔着水汽和玻璃门，有些模糊：
“谁？”
那熟悉的声音，即使只有短短一个字。“是我。”他沉声回答。
然后，不等里面回应，他手腕用力，推开了那扇并未反锁的门。
温热湿润的、带着浓郁香氛气息的水汽扑面而来。
浴室不大，暖黄的灯光下，那人正躺在充满泡沫的浴缸里。
他闭着眼睛，头微微后仰靠在浴缸边缘，两条白皙修长的手臂随意地搭在浴缸两侧的边沿上，热水没过他大半胸膛，绵密的白色泡沫遮掩了水下的风光，只露出清晰的锁骨和一小片肌肤。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当看清闯入者是谁，他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错愕。那张被热水蒸腾得泛着淡粉色的脸上，瞬间结了一层寒霜。
“出去。”他冷声开口，声音不大。搭在浴缸边沿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然而，迟骁并没有听从。
他只是站在门口，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浴缸中的人。
他没有退出去，反而反手轻轻关上了浴室门，隔绝了内外。然后，他一步步走到浴缸边，在盛阳冰冷的目光注视下，蹲下了身，与泡在热水中的他平视。
这个距离很近，近到迟骁能清晰地看到盛阳睫毛上凝结的细小水珠，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与自己常用的同款沐浴露的熟悉香气，只是混合了盛阳本身干净的气息，变得格外不同。
浴缸里的热水微微荡漾，泡沫轻轻摩擦着缸壁。
“怎么换色了。”迟骁摸了摸他湿润的发尾。三天不见，头发都换发色了，是不是准备连人也一起换了。
“你不觉自己像个变态吗？”他躲开迟骁的动作。
这几天闲着没事做，在家自己染的。栗棕色不好看吗？以前那个颜色褪色后黄黄的，懒得护理。
“我还能更变态，你要试试吗？”
最终还是他先败下阵来，看着迟骁沉闷的样子，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落在晃动的泡沫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今天……没课吗？”
迟骁才不管他说什么，他紧紧盯着盛阳，声音里带着压抑了好几天的委屈和焦躁：“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打了那么多电话，怎么都不理人？”他像是控诉，又像是寻求一个答案，“三天，整整三天。”
盛阳抿紧了唇，依旧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
他能说什么？说他看到那些消息心里乱得很？他也不想晾着迟骁，就是有点生气他对自己会有那种想法，他觉得自己是个随便的人。
迟骁看着他那副拒绝沟通、仿佛将自己隔绝在外的样子，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哽咽和颤抖：
“你是不是……准备就一直这样，然后冷暴力我，不要我了？”
这句话问得极其卑微，带着浓重的不安和害怕失去的恐惧。他蹲在那里，仰视着浴缸中的盛阳，像一只被抛弃的大型犬，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盛阳的心，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揪了一下。他没想到迟骁会这样想。他终于转回头，看向迟骁。当触及对方那双泛红、充满了痛苦和祈求的眼睛时，气消散了大半，好吧......他心软了。
“没。”他垂下眼帘，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否认了。他没有不要他。
“那天的事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我不该那么想你，更不该质疑你。你怎么可能对谁都那样？是我害怕……害怕你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我，害怕我只是运气好才……”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带着深刻的自省和懊悔，“我喜欢你，很喜欢！我也不知道我那天怎么了，忽然说那些让你不开心的话。我知道这不能当作借口，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抬起头，目光恳切而真诚：“你别不理我，行吗？”
盛安静静地听着，听着他声音里的颤抖。他能感受到迟骁此刻的不安是真实的。自己这几天的处理方式，似乎也让他吃了点苦头。
心里的那点疙瘩，渐渐被抚平。他其实……也想他了。
看着迟骁那副样子，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在迟骁几乎要失望的目光中，有了动作。
他撑着浴缸边缘，带着一身的水汽和泡沫，微微直起身，水流哗啦作响。他没有说话，只是朝着迟骁所在的方向，也就是浴缸的这一边，缓缓倾身过去。
迟骁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那张被水汽蒸得愈发漂亮的脸靠近自己，带着湿润的、好闻的气息。
然后，一个极其轻柔的、带着热水温度的吻，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一触即分。
如同羽毛拂过，却带着足以抚平所有焦躁和不安的魔力。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C.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