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C.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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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午后，迟骁和盛阳并肩走在回学院的路上，步伐悠闲，享受着难得的共同空闲时光。
“哎，阿宝，”迟骁侧过头，看着身旁人被阳光镀上一层柔光的侧脸，随口问道，“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我们暑假一起去。”
盛阳闻言，脚步未停，目光却微微放远，似乎落在了某个遥不可及的远方。
他思考了几秒，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梦幻的憧憬：“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但，挺想去两极看看极光的。”
“极光？”迟骁挑眉。
“嗯，”盛阳点点头，唇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我在书上看到过，在北欧的古老传说里，据说看到极光的人，所有的梦想都会实现。”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那个美好的神话。
迟骁看着他沉浸在幻想中的样子，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他知道盛阳并非不切实际的人，这份对遥远极光的向往，更像是对美好愿望的一种纯粹寄托。
迟骁眼珠转了转，闪过一丝狡黠的光，突然说道：
“想看极光啊……其实，不一定非要去那么远。”
“嗯？”盛阳疑惑地转头看他，“什么？”
“大的极光暂时看不了，”迟骁笑得有些神秘，带着点卖关子的得意，“我们可以先看个‘小的’。”
“‘小的’？”盛阳更困惑了，极光还能分大小？
“跟我来。”迟骁没有直接解释，而是自然地牵起他的手，改变了原本回园区的方向，朝着实验楼走去。
“去哪儿？”
“实验室。”迟骁言简意赅，脚步加快，语气里带着一种准备惊喜的兴奋，“带你看点好玩的。”
盛阳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任由他牵着，穿过来往的学生，走进了那栋充满各种试剂气味和精密仪器的大楼。
迟骁显然对这里轻车熟路，跟值班的管理员打了个招呼，便带着盛阳刷卡进了一间空闲的基础化学实验室。
实验室里安静整洁，白色的实验台，琳琅满目的玻璃器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化学试剂气味。
“坐。”迟骁拉过一张高脚凳，让盛阳坐在实验台前，自己则像变戏法一样，从旁边的储物柜里拿出了几个熟悉的仪器和药品；
“你这是要……做实验？”盛阳看着这些化学器材，更加不解了，这跟极光有什么关系？
“没错，”迟骁一边熟练地摆放器材，一边回头对他笑了笑，眼神亮晶晶的，“你不是想看极光。”
“……极光？”盛阳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迟骁在实验台前忙碌。
迟骁先取来一个干净的烧杯，用坩埚钳夹取少量蓝色的硫酸铜晶体放入杯中，然后缓缓注入一些工业酒精。
酒精与硫酸铜接触，并没有立刻发生剧烈的变化，只是蓝色的晶体在无色液体中缓缓沉降，像静谧海底的蓝宝石。
“第一步，搭建我们的天空。”迟骁轻声解释着，动作沉稳而专注。他点燃了酒精灯，幽蓝色的火焰安静地燃烧起来。
实验室里很安静，只有酒精灯燃烧时细微的呼呼声。他拿着坩埚钳的手指骨节分明，稳定而有力。
盛阳看着这样的迟骁，心里某处微微一动。
接着，迟骁用坩埚钳夹起一小团蓬松的棉花，在工业酒精里充分浸湿。他看向盛阳，眼神里带着一丝提醒和期待：“注意看，极光要来了。”
盛阳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烧杯。
只见迟骁将蘸满酒精的棉花在酒精灯的火焰上轻轻一碰。
“噗”的一声轻响，棉花瞬间被点燃，变成一个跃动的橙色火球。他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而准确地将这团燃烧的棉花，用坩埚钳夹着，放入了盛有硫酸铜酒精溶液的烧杯中。
就在燃烧的棉花触及液面，甚至还没完全沉入的瞬间：
好神奇啊！
原本平静的蓝色溶液中，骤然迸发出一片无比绚烂、如梦似幻的绿色光芒；
那光芒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有生命般，以燃烧的棉花为中心，猛地向上方和四周舞动；绿色的光带如同丝绸，在烧杯有限的空间里疯狂而肆意地盘旋交织。
光线明亮却不刺眼，带着一种通透感，将整个烧杯映照得如同一个微缩的、蕴含着狂暴能量的绿色星河。
这突如其来的、在咫尺之间绽放的瑰丽景象，让盛阳瞬间睁大了眼睛，瞳孔里倒映着那跳跃的、流动的绿色光华。他几乎忘记了呼吸，心脏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攫住。
确实好像……极光。
那光芒是如此纯粹，如此灵动，仿佛将北极夜空下那飘渺壮丽的欧若拉女神，封印在了这小小的玻璃容器之中。
在光影最盛、魔力仿佛达到顶点的时刻，他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身旁的迟骁，竟然微微闭上了眼睛，神情专注而虔诚，像是在……许愿？
盛阳一时没反应过来，等那绿色的光华开始缓缓减弱，他才稍稍回神，疑惑地转过头，看向迟骁：“你刚才……在干嘛？”
迟骁也刚好睁开眼睛，听到盛阳的问题，他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许愿啊。”
“许愿？”盛阳更困惑了，指了指已经基本恢复平静的烧杯。
“对啊，”迟骁点头，眼神里带着认真和一点点的狡黠，“不是你刚才说的吗？在北欧传说里，看到极光，梦想都会实现。”
他顿了顿，理直气壮地补充，“虽然我们这个是‘化学极光’，大小是迷你了点，但原理……嗯，四舍五入。”
盛阳被他这番强词夺理又带着点幼稚可爱的逻辑给逗笑了。他看着迟骁，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你许了什么愿？”
这个问题似乎让迟骁微微顿了一下。
他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却又很贪心。
祝愿你顺顺当当健健康康有趣有盼 无灾无难爱我永远；
希望自己能一直守护这份美好，驱散他所有的不安与阴霾。
但这些话，在心底盘旋片刻，终究觉得太过肉麻，也似乎……说出来就不灵了。
于是，迟骁只是勾起唇角，伸出手轻轻捏了捏盛阳的脸颊，随便说了一个：
“希望你能陪我过今年的生日。”
“这还不简单，满足。”他想着也就下个月的事了，到时候还在学校，过个生日有什么难的。
他熄灭酒精灯，语气轻松地说：“别急，小的看完了，还有附赠烟花。”
“还有？”盛阳的好奇心再次被高高吊起。
只见迟骁又拿出一个干净的烧杯，向里面倒入少量工业酒精。他拿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细细的粉末。
“看好咯。”迟骁用指尖捏起一小撮铁粉，对着盛阳示意了一下，然后手腕一抖，将那撮铁粉均匀地撒向烧杯中刚刚被点燃的酒□□面。
下一刻：“噼里啪啦...”
一阵密集而清脆的爆鸣声响起！
烧杯内瞬间迸发出无数道细小的、耀眼的金色火花。
金色的“烟花”与刚才绿色的“极光”是截然不同的美感，一个磅礴流转，一个璀璨迸发。
盛阳看着那四溅的金色火花，脸上露出了孩子般惊喜的笑容。他甚至下意识地微微后仰，仿佛怕被那热烈的“烟花”灼到，眼睛却舍不得眨一下。
金色的火花雨很快停歇，烧杯中的酒精也燃烧殆尽。
实验室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空气中淡淡的、混合着酒精和金属燃烧后的特殊气味，以及两人之间无声涌动的、比任何化学反应都更微妙的情愫。
迟骁收拾好实验台，走到盛阳面前，低头看着他依旧亮晶晶的眼睛，轻声问：“怎么样？这场小极光和附赠的烟花，还满意吗？”
盛阳抬起头，对上他含笑的、带着期待的目光。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向前一步，主动伸出手，轻轻抱住了迟骁的腰，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前。
这是一个无声却胜过千言万语的回答。
迟骁先是一愣，随即回抱住怀里的人，手臂收紧，下巴轻轻蹭着盛阳柔软的发顶。
“虽然暂时不能带你去北极看真正的极光，”迟骁的声音在盛阳头顶响起，低沉而温柔，“但当下我只能用我的方式，先让你过过眼瘾。阿宝，你想做什么事，那些事在我这里，它们都值得被认真对待。大的想法我们慢慢去实现，而小的惊喜……我想随时给你。”
盛阳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还是那抹在烧杯里奔腾的绿色极光和璀璨的金色烟花。
他知道，无论未来能否亲眼见到北极的极光，今天这场发生在实验室里的、独属于他的一个人的极光，已经足够震撼，也足够他铭记一辈子。
迟骁把实验服脱下挂在衣橱内，手机上弹出一条信息，“靳明让我们直接回去一起吃饭，要吗？”
“都行。”
迟骁倚在柜子旁，目光沉沉地落在盛阳身上。
好像做什么都是淡淡的，迟骁在心里琢磨着，试图找到一个更准确的词来形容，却发现自己词穷。
就比如……哪怕有时候自己忍不住做些‘过分’的亲昵举动，他就算小耳朵红的能滴血，也没说过一个不字。这种近乎纵容的默认，曾经让迟骁窃喜不已，觉得是盛阳也喜欢自己的证明。
可此刻，一个阴暗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脑海：如果不是自己先下手为强，抢先表明了心意，步步紧逼……是不是换个人来追他，只要对方持之以恒，他也会是这副不拒绝、不主动、淡然接受的态度？
一想到他那双清澈的眼睛也可能这样看着别人，小耳朵也会因为别人的靠近而染上颜色，甚至那柔软的嘴唇……迟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胀，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心底莫名地躁得厉害。
“盛阳。”声音比平时低沉，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迟骁有几天没有叫过他全名了。
“嗯。”盛阳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他，眼神依旧平静，带着询问。还是那样淡淡的。
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他站直身体，向前走了两步，逼近盛阳，目光紧紧锁住他，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质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你是不是……对谁都这样？”
盛阳明显愣了一下，没明白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微微蹙眉：“什么意思？”
“就是不拒绝，不主动，好像怎么样都可以。”
迟骁几乎是咬着牙把这话说出来，他盯着盛阳的眼睛，试图从那片平静的湖水里找出一点不一样的波澜，“是不是换个人像我之前那样追你，对你好，你也一样会接受？也会让他牵你的手，抱你，亲你？”
他越说语气越急，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探究，“是不是……只是刚好我出现了，而你……并不讨厌？”
他终于把盘旋在心底的话说出口。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盛阳脸上的淡然终于一点点褪去。他先是困惑，然后是惊讶，等到完全理解了迟骁话里的意思，胸口雾霾霾的一股气上不来。
原来……他是这么看自己的。
盛阳看着眼前这个因为不安而显得有些咄咄逼人的迟骁，明明刚才他们还一起看小极光.....他眼底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他沉默了几秒钟，这沉默让迟骁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然后，盛阳什么也没说。他没有愤怒地反驳，没有急切地解释，甚至没有再看迟骁一眼。接着，他径直朝实验室门口走去，脚步没有一丝犹豫。
“盛阳！”迟骁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盛阳的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然后，他拉开门，走了出去。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迟骁僵在原地，看着那扇关上的门，盛阳最后那个眼神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搞砸了，说了混账话。他想追出去，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那股莫名的躁火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懊悔和心慌。
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实验室里站了很久，直到夕阳西沉。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C.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