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人间的神明他堕落了》粥二口

14、拾荒者与迷途之光

　　涩谷郊外,废弃的工业区。
　　金发少年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晨曦的光线从破碎的天窗照下来,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战争。布料在关节处磨损得只剩线头,胸口和背部有几个大洞,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
　　他慢慢坐起来,动作有些僵硬,像是很久没有活动过。金色的头发凌乱地垂在额前,遮住了半边脸。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掌——修长的手指,干净的指甲,皮肤上没有老茧,也没有伤疤,像是从未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任何痕迹。
　　"我是......"他轻声说,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谁......"
　　没有答案。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像一张崭新的白纸,什么都没有写。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只有心里,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在轻轻地说着什么——
　　"去找......一个人......"
　　"很重要的人......"
　　"但是......"
　　他皱起眉,努力想要记起那个人是谁,但什么都想不起来。那个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在意识的深处,留下一种说不清的空虚感。
　　金发少年站起来,赤裸的双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废弃的仓库,到处都是生锈的机器和堆积的垃圾,墙壁上爬满了藤蔓,窗户都碎了,风从破洞里吹进来,带着晨露的湿气和城市的气味。
　　他走向仓库的出口,每一步都很小心,像是在试探这个世界的边界。阳光越来越亮,刺得他眯起眼睛。当他走出仓库,站在外面的空地上时,看见了远处的城市——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那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他不认识,但又莫名觉得,应该属于那里。
　　"我要......去那里吗?"他自言自语,声音在晨风中飘散。
　　他开始走,沿着废弃的铁轨,沿着长满杂草的小路,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座城市。赤脚踩在碎石和泥土上,有些疼,但他不在意。他只是走,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线牵引着,走向一个不知道的目的地。
　　路上很安静,只有鸟叫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偶尔有野猫从草丛里窜出来,看见他,又迅速逃走。他停下来,蹲下身,想要摸摸那只猫,但猫已经跑远了。
　　"不要怕......"他轻声说,伸出的手停在空中,"我不会伤害你......"
　　但猫没有回来。
　　他站起来,继续走。走了很久,脚底开始出血,在地面上留下一串浅浅的红色脚印。但他感觉不到痛,或者说,他不知道那种感觉叫"痛"。他只知道,脚底有些湿湿的,低头看,发现是红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他好奇地问,但没有人回答。
　　他继续走,走出了废弃工业区,走到了城市的边缘。这里有一条公路,车辆来来往往,速度很快。他站在路边,看着那些车,不知道该怎么过去。
　　一辆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带起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差点摔倒。
　　"危险。"他轻声说,像是在确认什么,"这个,很危险。"
　　他沿着公路走,一直走到一个废弃的加油站。加油站已经关闭了很久,玻璃窗碎了。他走进去,看见墙上有一面破碎的镜子。
　　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
　　金色的头发,黑色与金色交织的眼睛,苍白的皮肤,瘦削的身体。他抬起手,镜子里的人也抬起手。他笑了,镜子里的人也笑了。
　　"你好。"他对镜子里的自己说,"你是......我吗?"
　　镜子没有回答,只是映照着他的脸。
　　他盯着镜子看了很久,试图从那张脸上,找到一些关于自己的线索。但什么都没有,那张脸很陌生,像是第一次见到。
　　"我是谁......"他轻声问镜子,"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里......"
　　还是没有答案。
　　他转身离开加油站,继续往前走。走了不知道多久,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天气开始变热。他感到口渴,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他看见路边有一个自动售货机,走过去,看着里面花花绿绿的饮料瓶。
　　但他不知道怎么用这个机器。
　　他伸手摸了摸玻璃,冰凉的触感让他觉得舒服。他想要里面的水,但不知道该怎么拿出来。他试着拉玻璃门,但拉不开。他试着敲玻璃,但里面的瓶子纹丝不动。
　　"怎么办......"他茫然地看着售货机,眼睛里有一丝困惑。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脚步声。
　　很沉重的脚步声,踩在地面上发出低沉的震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靠近。他转过身,看见了——
　　一个火山形状的头部,岩浆在表面流动,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它停在金发少年面前,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独眼里闪烁着警惕的光。
　　是漏瑚。
　　金发少年仰头看着这个巨大的存在,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好奇。
　　"你好。"他说,声音很轻,像是在和一个朋友打招呼。
　　漏瑚愣了一下。它见过无数人类,见过他们的恐惧,见过他们的贪婪,见过他们的丑陋——但从未见过,有人用这么纯净的眼神看着它,像是在看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你是......人类?"漏瑚的声音很低沉,像是火山的轰鸣。
　　"人类?"金发少年重复着这个词,像是第一次听到,"我是人类吗?"
　　"你不知道?"
　　"不知道。"少年说,语气很诚实,"我不记得了。"
　　漏瑚沉默了。它的独眼盯着这个少年,试图从他身上感受到咒力,感受到威胁,感受到——任何属于人类的东西。但什么都没有。这个少年就像一片空白,干净得不可思议,像是刚刚诞生,像是从未被这个世界污染过。
　　"你身上有咒力。"漏瑚说,"很强的咒力,但——"它顿了顿,"很奇怪。不像人类,也不像咒灵。"
　　"咒力?"少年看着自己的手,"这是什么?"
　　漏瑚没有回答,它转身,准备离开。这个少年太奇怪了,它不想惹麻烦。但走了几步,它听见身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那个......你能帮我吗?"
　　漏瑚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少年指着自动售货机:"我想要水,但不知道怎么拿。"
　　漏瑚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走到售货机前,一拳砸碎了玻璃。瓶子滚落一地,它捡起一瓶水,扔给少年。
　　少年接住瓶子,看着上面的瓶盖,不知道该怎么打开。他试着拉,试着咬,试着拧,但都打不开。
　　漏瑚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一把夺过瓶子,拧开盖子,递回给他。
　　"谢谢。"少年笑了,那笑容很干净,像是阳光透过云层,"你人真好。"
　　"我不是人。"漏瑚说,"我是咒灵。"
　　"咒灵?"少年仰头喝水,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破损的衣服上,"咒灵是什么?"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嗯。"少年点头,喝完水,把空瓶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我只记得,我要去找一个人,但忘了他是谁。"
　　漏瑚沉默了。它活了很久,见过无数生命,但从未见过这么——纯粹的存在。这个少年就像一张白纸,没有恶意,没有算计,没有任何属于这个世界的肮脏。
　　"你叫什么名字?"漏瑚问。
　　少年想了想:"不知道。"
　　"那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
　　"你有地方住吗?"
　　"不知道。"
　　漏瑚的火山头冒出一股蒸汽,像是在叹气。它看着这个少年,看着他破烂的衣服,流血的脚,茫然的眼神,突然觉得——就这样丢下他,有点于心不忍。
　　"跟我来。"漏瑚转身,开始往另一个方向走。
　　少年愣了一下:"去哪里?"
　　"我们的地方。"漏瑚说,"至少,比你在这里游荡强。"
　　少年犹豫了一下,然后跟了上去。他的脚步很轻,像是怕打扰到什么。走了几步,他小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漏瑚。"
　　"漏瑚......"少年重复着,像是在记住这个名字,"很特别的名字。"
　　"你才特别。"漏瑚说,"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类。"
　　"我真的是人类吗?"少年问,语气里有一丝困惑。
　　"不知道。"漏瑚说,"但你至少,不是咒灵。"
　　他们沿着一条隐蔽的小路走,穿过荒地,穿过森林,最后来到一个山洞前。山洞很深,里面很黑,但隐约能听见水滴的声音。
　　"花御在里面。"漏瑚说,"别怕,他不会伤害你。"
　　"花御?"少年重复着,跟着漏瑚走进山洞。
　　山洞里比外面凉快很多,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气味。越往里走,光线越暗,但奇怪的是,墙壁上开始出现发光的藤蔓和苔藓,发出柔和的绿色光芒。
　　在山洞的深处,有一个巨大的身影。
　　那是一个植物形态的咒灵,头上长着一朵巨大的花,枝条从身体上延伸出来,像是有生命的触手。它正在照料一片小小的花圃,那里长着各种颜色的花,在黑暗中绽放,美得不可思议。
　　听见脚步声,花御转过身,看见了漏瑚,还有跟在他身后的金发少年。
　　它愣了一下,然后发出一个疑问的声音:"◎▽△?"(你带回来的是什么?)
　　"一个迷路的人类。"漏瑚说,"至少,我觉得是人类。"
　　花御走近,低头看着那个少年。少年仰头看着它,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不是恐惧的光,而是惊叹的光。
　　"好漂亮......"少年轻声说,眼睛盯着花御头上的花,"你身上的花,好漂亮。"
　　花御怔住了。它活了这么久,从未有人类说过它"漂亮"。人类看见它,通常只有恐惧,只有尖叫,只有逃跑。但这个少年,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欣赏,像是在看一件艺术品。
　　"☆◎△......"(谢谢......)花御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羞涩。
　　少年伸出手,想要触碰花御的花,但又有些犹豫:"我可以摸摸吗?"
　　花御点点头,低下身体,让少年的手能够到。
　　少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朵花,指尖轻轻划过花瓣,动作轻柔得像是怕弄疼它。"好软......"他说,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像云一样。"
　　花御的枝条轻轻摇动,像是在表达愉悦。它伸出一根藤蔓,轻轻碰了碰少年的头发。
　　"◇☆△......"(你的头发,也很漂亮。)
　　"是吗?"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我都不知道它是什么颜色。"
　　"金色。"漏瑚在一旁说,"像太阳。"
　　"太阳......"少年重复着,眼神有些迷茫,"我见过太阳吗......"
　　漏瑚和花御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有一丝困惑。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他的身上,有着强大的咒力,但那咒力却温暖得像阳光,没有一丝恶意。他看起来像人类,但人类不会这么纯净。他像是刚刚诞生,却又像是活了很久。
　　"你饿吗?"漏瑚问。
　　少年想了想:"不知道。"
　　"你的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有一点......"少年摸了摸肚子,"这里,有点空空的。"
　　"那就是饿了。"漏瑚说,"花御,给他弄点吃的。"
　　花御点点头,从花圃里摘下几个果子,递给少年。那些果子发着微光,看起来不太像人类世界的东西。
　　少年接过果子,闻了闻,然后小心地咬了一口。果汁在嘴里爆开,甜甜的,带着一丝清香。他的眼睛亮了:"好吃。"
　　他坐在地上,慢慢吃着果子,像一个乖巧的孩子。花御蹲在他旁边,看着他吃,枝条轻轻摇动。漏瑚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胸,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漏瑚问。
　　"嗯。"少年说,又咬了一口果子,"只记得,要去找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少年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但心里告诉我,那个人很重要,很重要......"
　　"那你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吗?"
　　少年闭上眼睛,努力回忆。脑海里,那个声音又响起了,很轻,很远,像是从梦里传来——
　　"伏黑......"
　　他睁开眼睛:"伏黑......好像是这个。"
　　漏瑚和花御都愣了一下。
　　"伏黑?"漏瑚皱起眉,"伏黑惠?"
　　"惠......"少年重复着这个字,眼睛突然亮了,"对,是惠,伏黑惠。"
　　"你认识他?"漏瑚问。
　　"不知道。"少年说,"但我要找他,我要......"他顿了顿,"保护他。"
　　"为什么?"
　　"不知道。"少年的声音有些沮丧,"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要找到他。"
　　漏瑚沉默了。伏黑惠,那是咒术高专一年级的学生,是禅院家的弃子,也是——伏黑甚尔的儿子。但为什么,这个少年会想要找他?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也许,你可以去高专看看。)花御说。
　　"高专?"少年歪了歪头。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漏瑚解释,"那是培养咒术师的地方,伏黑惠在那里。"
　　"那我要去那里。"少年站起来,眼神变得坚定,"我要去找他。"
　　"等等。"漏瑚拦住他,"你现在这个样子,去不了。"它指了指少年破烂的衣服,"至少,先换身衣服。"
　　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有多破。"那我......"
　　"你先在这里休息。"漏瑚说,"等我们准备好,再送你去。"
　　"谢谢你们，"少年说,眼神很认真。
　　漏瑚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不用说谢谢，我帮你——"它顿了顿,"是因为你让我想起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大地。"漏瑚说,"没有被人类污染的,纯净的大地。"
　　花御在一旁点头:"◎☆△......"(你身上,有光。)
　　少年不太明白他们的意思,但他笑了:"谢谢你们。"
　　他坐回地上,继续吃着果子。漏瑚和花御看着他,心里都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这个少年,像是希望,像是光,像是这个被诅咒的世界里,唯一干净的东西。
　　他们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但他们知道——
　　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不能让这个世界,污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