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擦肩》原野之雪

48、尝酒

　　沈云琪第一次见到了SO的店主康为，约莫四十岁左右，她不确定，因为男人的年纪到一定阶段一样成谜。眉目疏朗，举止颇具风度，很贴合一直以来的想象。周围的陈设有些仿旧，给人一种时光错位之感，却因他在其中显得理所当然。沈云琪不禁有些天马行空，若换上一身长衫，就是电视里走出来民国时期的优雅贵公子。

　　他们是在店里，却是后堂的另一个空间。从吧台后一个暗门进来，里边是一个私人的聚会之所。空间却也宽敞，陈设简约，大约摆有五六张木质矮桌，各围上一圈沙发椅，三两好友围坐再合适不过。她来的时间可能算早，只有两张坐着人，其他都空着。舒缓的音乐声，正好可以掩住谈话的嘈杂，也给了大家一点隐秘的空间。

　　李行远带她进来，坐下没说几句被人叫走了，留着她自己在这里新奇的打量着四周，像只进入梦幻之境的兔子。她坐在一个简单的吧台前，康为正在那里调酒，调好招呼一个小伙子拿去分给各桌，当然也包括她手里这杯。

　　给她的酒是一个锥形的小杯，酒呈一种淡淡的浅粉的色泽，入口有些甜甜的果香，酒味很淡。她拿着酒杯轻轻晃着，看着杯中荡起的流光，只觉心绪澄明安静。再看周围，或坐或站的人们，都似乎有一份适意的味道。

　　角落一桌的两个兴起，拨起了手里的琴，康为笑着关掉音乐，屋里的人也各自安静下来，细细听着，一曲过后又继续自己的话题。

　　沈云琪听罢，转头对康为说道，“这里很自在。”举起酒杯致意，仰头喝下杯中剩下的半杯酒。
　　康为轻笑，并不多说，转身从酒架上拿下一瓶酒，拿了一个小小的酒杯倒给她，说道，“试一下这个，度数稍有些高，不过兑过味道要差些了，你稍抿一下。”

　　杯里也就一口的量，沈云琪笑着拿起，“我酒量还可以。”说完极干脆一口喝了。落口微辣却不冲嗓子，微微有些回甘，很正的酒香，果然好酒。她低头轻嗅杯子，仍有一股淡淡的酒香。

　　康为笑，“看你应该是懂酒之人，行远却是滴酒不沾的。”

　　“谬赞了，我不识酒，好酒谁都喝得出。说行远的话，我想这件事让他很烦恼吧。”沈云琪说着笑了。

　　或是多少有了些酒意，她话忍不住多了些，“我小时候有一段在奶奶家住，她每年梅子熟时都会拿来酿酒，开坛的时候总是舀一勺给我先尝。还有糯米酒，香甜极了，我常去偷偷吃。她知道也不说我，只是说，‘哎，哪里来的小老鼠又把我的酒偷吃了？’”说着有些怀念，浅浅笑着，似乎眼前浮现着那个小小的村落，甜甜的酒香如梦。

　　“要不要试试这个？”

　　沈云琪回神，看康为将一杯酒推至自己面前。她笑笑拿起，靠近就闻到梅子的香味，不禁喜道，“梅子酒？”急着尝了一口，眉头舒展，“很不错，不过不怕你怪罪，比不上我家酿的好。”

　　康为笑，“以前老人的手艺是现在比不上的。”

　　“是，可惜奶奶去时我还小，没学到这门手艺。”她说着笑了，“也或许是小时候的感觉，人总是会对过去有些怀念的，现在尝着或许没有当时的感觉了。算不算就是所谓的相见不如怀念。”

　　康为还是淡淡笑着，说，“再来一杯？”

　　沈云琪笑着摆手，“还是算了，万一喝倒了不就丢人了？”

　　康为挑眉，“不是说酒量不错？也算，一杯算品，多了反而没意思，改日来让你试我的新酒。”

　　“改日一定来领。”

　　这时旁边有人插话，还是有些抱怨的语气，“康哥偏心，我们那么久的情分，也没见你给我尝一次新酒。”

　　沈云琪看过去，就见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轮廓粗犷，很结实有块头的一个汉子。旁边坐着的另一人她却是认识的，许品源。

　　许品源笑着和她点头示意，然后转头亏刚才说话的人，“就你那个喝法，给你不就是牛嚼牡丹，别白白糟蹋了那酒。”对方不服的抗议。

　　其他两个人都笑着不语，看他们两个斗嘴。康为趁这功夫给他们各倒了一杯酒，也算平下了这场小闹，问，“你们今天倒是都空？”

　　许品源说，“我和浩哥有事要谈，想来想去还是你这里好，想不到今天倒是巧。”说着对沈云琪挤挤眼，“我想，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沈云琪笑，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自己来？是吧，康哥。”

　　康为低头闷笑不答，许品源倒有些愣了，他四下看看，还真没看到人。

　　沈云琪也不好怎么逗他，说道，“行远带我过来的，要不我自己怕是连门都摸不着。”

　　“我说呢，差点给你诓了，不过行远呢，怎么不见他人？”

　　康为这时笑，“看来不禁说，这就来了，那不是？”就看李行远转过一排座椅快步走来。

　　许品源跳下椅子迎了过去，两人一边聊一边笑着，许品源搭着李行远的肩，似乎说了什么调侃的话，惹对方皱眉微斥。

　　说了一会话才过来，李行远走近先招呼，“浩哥也来了？”

　　刚才和许品源斗嘴的正是罗浩，他笑着说，“今天是谈你们的事，正好撞上了要不要一起聊？”

　　“不用，这事交给品源就好。”

　　“也对，不能扰了你的约会。”

　　李行远轻笑，“浩哥取笑我，只是朋友，她不是我们圈里的人。”

　　罗浩大笑，“看你急的。”转头举杯对沈云琪致意，意思是别介意他的话。

　　许品源长叹口气，“看吧，都是些省事的，合着还是练我一人。”

　　罗浩笑着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呆着该碍事了。”两人就找位置谈事情去了。

　　李行远坐下，正想说什么就看沈云琪面前大大小小的几个酒杯，眉头皱紧了，转头瞪她，“怎么喝这么多？”

　　沈云琪冷不丁被训没反应过来，一旁的康为听了却笑了，说道，“怎么，怕我把她灌醉了，放心吧，我只是给她尝尝，没喝多少。行远，你这位朋友倒是个懂酒的人。”

　　这话带着三分取笑了，李行远有些无奈的摇头，看向沈云琪的眼神还有几分不满，又瞪了两眼转头对康为说，“我们去那边坐，不扰你了。”起身示意沈云琪。

　　康为笑，“好。”有些故意的说，“云琪，一会给你送一杯我特调的酒。”

　　李行远无语了，揉着额头叹气。

　　沈云琪大笑，不能喝酒还真是个麻烦，不过她是个厚道人，“康哥，改日再来偷你的酒吃，今天不贪了。”一边说一边诚恳的看着身侧的李行远，表示自己绝不贪杯的坚定立场。

　　李行远眼里透出笑意，还有些故作的生气架子，领着她到侧边的一桌坐下，康哥帮他们拿了两杯水来，两人算是有了这些时候以来第一次交谈的机会。

　　沈云琪觉得稍微有些不自在，问了些学习工作的有些客套的问题，一时找不到太好的话题。于是把自己带的资料从包里拽了出来，递给李行远，“我给你弄了些资料，有时间翻翻。”

　　李行远盯着那一大摞子几乎能砸死人的东西，真有些不想伸手接，再看对方的表情，不接还真过意不去。接过掂掂，分量还真是十足，心里着实复杂。

　　沈云琪给他的表情逗乐了，低头嗤嗤地偷笑。

　　李行远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一半调侃的说，“我想也就你把我当个学生了，我要是真看完这些，闹不好能当你学弟。”

　　“那太好不过，记得以后采访的时候别忘了我的功劳就行。”

　　“真是，那我还不得累死？”

　　沈云琪正笑着，听这话抬头，感觉人怎么又瘦了，心里暗暗叹气，“怎么，最近很累？”

　　对方只是笑，“其实还好，都这样。”

　　说的还真是轻松，眼底还泛着淡淡的乌青，想着他怕是又缺觉了，于是说，“累的话早点回去休息。”再想想补了句，“资料没空看就不看了吧。”

　　“这可真不像你说出来的话。”李行远笑开了，“不过现在累不是问题。”

　　沈云琪愣了愣，神色微敛，认真看着他，他更乐，也收了收脸上的笑，认真的说，“我好饿。”说完大笑。

　　居然在耍她，沈云琪抬手敲了过去，“亏我还替你担心，饿着算了。”

　　“我是真的好些天没吃个好饭了，一连吃了一礼拜的盒饭，都快吐了。”

　　看表情还着实可怜，她又心软了，看这边也不太像能吃什么，于是说，“那走吧，我请你吃好吃的去。”又问，“你想吃什么？”

　　李行远还真认真想了，然后说，“我其实最想热热的吃个汤面，白白的骨头汤，烫一些青菜。”
　　沈云琪笑了，“这看着倒是嘴不刁，不过汤面要吃还是家里舒服，我总不喜欢外边汤里兑的作料。”

　　“我觉得嘴刁的人是你才对吧。”李行远轻笑，“这几天没吃什么软和东西，觉得胃肠都不自在，我们就找个好些的面馆好了，自己做汤头要到什么时候？”

　　沈云琪想想也是，也就同意了，一起出来寻面馆去。

　　她还真不太常在外边吃饭，李行远也不在意这些，她又不想随便找个地方凑合，所以一时还真没想到什么好去处。

　　正踌躇间电话响了，接了电话后她眉开眼笑，“行远，我们有好去处了，去我家吧，我妈妈今天回来了，她做菜很好吃的，今天煲了鸡汤，正好可以弄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