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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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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比白天更凉,卷着楼下梧桐叶的碎影,落在他的鞋边。寻星屿后知后觉地把外套拢了拢。
天台的感应灯“咔嗒”亮起来时,他抬眼看见沈时淮走过来。
手里拎着个纸袋,指尖还勾着两杯热奶茶——杯壁裹着的纸巾都被热气浸软了。
“怎么待在这?”沈时淮挨着他坐下,把热奶茶塞进他手里,掌心瞬间被暖意裹住。
风裹着叶声吹过,他没提怎么知道寻星屿在这,只说“刚和老师请假出来,顺道绕了一圈”。
寻星屿捏着奶茶杯,吸管戳下去时发出轻响。
他想起外婆以前总在冬夜煮姜茶,也是这样捧着杯子暖手,只是现在再也没人在他晚归时,把温好的杯子递到手里了。
喉间发紧,他低头吸了口奶茶,甜意漫开,却没压下眼底的涩。
沈时淮没提他红着的眼尾,只捡着学校的事说:
“今天物理课做实验,林野把烧杯碰倒了,老师没骂他,反倒盯着地上的水流笑,说‘这抛物线画得比你作业里的标准’。”
寻星屿的嘴角动了动,刚想说“他本来就笨”,就见沈时淮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剥了糖纸递过来。
感应灯闪了闪,暗下去前,沈时淮忽然说:
“上次你说过怕黑,以后晚上想出来,不用自己待着。”
他没看寻星屿,目光落在远处的路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我随时都在。”
寻星屿捏着那颗糖,橘子的甜香漫进鼻腔。他没说话,只听见风卷着叶声,还有沈时淮轻轻的呼吸声。
沈时淮突然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可能是我最近复习太累,脑子不太对,你别往心里去。就是看你这副蔫蔫的样子,不习惯,以前你很能闹。”
什么意思?
寻星屿的脑子有一秒的空白,懵了。他看着沈时淮的眼睛,路灯的光落在沈时淮的瞳孔里,像碎了的星。
他是看自己太难过,兄弟义气泛滥,然后说这话?
寻星屿把那些的念头甩出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他用力拍了拍沈时淮的后背,力道大得让沈时淮闷哼了一声,咧开嘴笑,眼底却藏着没散的红:“没事,老子好得很!”
他把空罐扔向远处的垃圾桶,“哐当”一声撞在桶壁上,又弹了回来。
沈时淮弯腰捡起来,扔进正确的位置。
“走了,晚修快下课了。”沈时淮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蹭过他的发顶。
寻星屿点点头,跟在沈时淮身后往楼下走,风从身后吹过来,带着点冷意。
沈时淮走在前面,脚步放得很慢,偶尔回头看一眼,看见寻星屿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落在地上。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过教学楼侧门时,保安大叔从传达室探出头:
“你们俩,怎么现在才下来?晚修早结束了!”
“刚在天台……”寻星屿刚开口,就被沈时淮打断:“补了道题,忘了时间。”
保安大叔“哦”了一声,挥挥手:“快回去吧,夜里风大。”
两人回到宿舍,门被推开时,叶铭正盘腿坐在椅子上打游戏,耳机线绕着腕子缠了两圈。
漏出的队友吼声撞在墙上:“补兵啊!别光顾着追人!”
屏幕冷光映在他眼下的淡青上,倒显得那点不耐烦软了些。
刘修辰在书桌前整理错题,听见动静抬头:“哎,寻哥沈哥,你们回来了。”
宿舍里很默契的没提寻星屿请假的事。
寻星屿把书包往床上一扔,动作幅度有点大,带起的风让叶铭面前的草稿纸飞了张。
他没在意,只是摸了摸鼻子,视线下意识往沈时淮那边飘——
对方正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指尖在书脊上顿了顿,翻开时书页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沈哥!”叶铭突然摘了耳机,转椅“轱辘”滑到沈时淮桌边,“明天物理小测救个命,笔记借我瞅两眼?”
沈时淮头也没抬,从书包里拿出一本黑色笔记本:“看最后三章。”
“得嘞!沈哥你就是我再生父母!”
叶铭揣着笔记溜回去,戴回耳机,嘴里还嘟囔着“就知道问你准没错”。
耳机里又传来队友的喊叫声。
刘修辰这时轻轻碰了碰寻星屿的胳膊,把本速写递过去:
“寻哥,你看我这水彩晕染是不是太浓了?”
寻星屿接过来看了眼,刚想说“还行”,就感觉旁边投来一道目光——
沈时淮不知什么时候抬了头,眼神在速写本上停留了半秒,又迅速落回自己的题目上。
寻星屿心里微不可察地颤了下,把速写本还给刘修辰:“色彩再淡点,层次会更清。”
“哦,谢了寻哥。”刘修辰点点头,低头修改时,没发现叶铭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差点把他吓一跳。
“你干嘛?”刘修辰往旁边躲了躲。
“我看看我们大画家画的啥——哟,这夕阳画得跟火烧屁股似的!”
叶铭语气欠揍,手指很自然地帮他把滑下来的橡皮推到桌边。
“话说回来,”叶铭突然直起身,“寻哥沈哥,周末篮球赛你们真不去?还缺个主力。”
“不去。”沈时淮的回答依旧简洁。
寻星屿也跟着摇头:“周六老许请我们班看电影。”
叶铭说了句“这么好。”
叶铭“哇”了一声,刚想再说点什么,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着“妈”。他抓起手机往外走:
“知道了知道了!东西我者收拾好了,明天就带回去……”
宿舍里剩下三人,一时安静下来。刘修辰拿了本练习册过来:“沈哥,这道导数题的第二问怎么写?”
沈时淮放下笔,倾身过去看他的练习册。灯光在他侧脸投下浅淡的阴影,讲解时语气平淡,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寻星屿坐在对面,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公式上比划,突然想起这人说“没办法只把你当朋友”。
搞不懂,不当朋友当对手?最近不玩的还行吗?
我又惹他了?
夜里熄灯后,寻星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没有从外婆那件事缓过来。
另一边,刘修辰也没睡着。听见了叶铭轻微的鼾声,还有对方翻身时,被子蹭过床板的细碎声响。
旁边的刘修辰突然轻轻咳了一声,寻星屿立刻僵住动作。
过了会儿,刘修辰的声音压得极低,从床帘缝里飘过来:
“寻哥,你也没睡啊?我这儿有牛奶,你要吗。”
寻星屿没应声,只听见床底传来窸窣的响动,刘修辰大概是爬下床,把一盒牛奶放在了他的床头柜上。
后半夜,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点夜的凉意。宿舍里四个人的呼吸声渐渐趋于平稳。
………………
周五的体育课上,同学们都在休息,空气里浮动着青草与汗水交织的气息,微风吹过,笑声就这样闹哄哄地散在风里。
寻星屿坐在看台下的台阶上,下巴抵着膝盖,指尖无意识地绕着校服袖口的松紧带。
光斑在他眼睑上跳动,他就那么托着腮,眼神放空,望着跑道边一丛开得正盛的波斯菊发呆。
“在想什么?”沈时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在想,”寻星屿转过身,眼睛亮晶晶的,“原来生活里有这么多好看的颜色。”
沈时淮望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伸手,帮他拂去肩上的落叶:“嗯,很多。”
下课回教室时,梧桐叶又落了一地。寻星屿忽然蹲下身。
“你干什么?”
“看它落下的样子啊,”寻星屿笑了,“它落得很漂亮,不是吗?”
是啊,落叶很漂亮,就像离别有时也很漂亮。
它会化作春泥,滋养新的生长,就像外婆的离开,让他学会了更用力地去爱这个世界。
沈时淮突然在他面前停下,转身时额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眼尾:“下周物理小测,你的错题本……”
“知道了知道了,”寻星屿的语气还是惯常的别扭,“年级第一亲自辅导,我敢不好好写?”
周六的下午,阳光把梧桐叶晒得透亮,应了运动会的约定,许宁站在影院门口清点人数:“都到齐了吧?进场!”
寻星屿进去后,刚要往人群里挤,手腕突然被轻轻拽了一下。
沈时淮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指尖若有似无地蹭过他的皮肤:“这边视野好。”
他指的是最后一排的角落空位。寻星屿刚想吐槽“坐哪不一样”,就被沈时淮半推着塞进座位。
旁边的人身上泛着淡淡的雪松香,沈时淮不知哪来的一桶焦糖爆米花,放它在两人中间:“据说这家的味道不错。”
电影开场后,大银幕的光在沈时淮侧脸上明明灭灭。寻星屿盯着预告片发呆,突然被塞进一把爆米花。
沈时淮目视前方,语气很淡:“张嘴。”
寻星屿下意识咬了一口,焦糖的甜腻在舌尖炸开,他含糊不清地问:“你不吃?”
“减肥。”沈时淮又递来一颗,“你帮我尝尝。”
寻星屿这次没接,用很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
搞什么,你还我之前那个木头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