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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在我的世界里,你的故事……被记录在一本叫做《永恒童话》的书里。”她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斟酌着,“在那本书记载的结局里,你爱上了一位陆地的公主,为了她,你向一位海巫婆求助,用你最美妙的声音换取了人类的双腿。”

      莱恩的眉头蹙起,下颌线绷紧了几分,但没有打断她。

      “但是,”林晚话锋一转,“失去声音的你,无法告诉她你是谁,无法诉说你的爱意与牺牲。你每走一步路,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最终,你没能赢得她的爱,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嫁给了别人。”

      “而按照契约,在黎明到来之时,如果你的真爱未能与你结婚,你的身体……将化为海上的泡沫,彻底消散。”

      “泡沫”这个词再次出现,但这一次,它不再是模糊的暗示,而是被赋予了清晰残酷的定义——彻底、永恒的消亡。

      莱恩周身的水流瞬间紊乱,带动着几片柔软的海藻疯狂舞动,他放在礁石上的手无声地收紧。尽管他极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那骤然收缩的瞳孔和瞬间冰寒的眼神,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化为泡沫……

      不是沉睡,不是回归海洋,而是……彻底的,无痕迹的消失。

      这就是乌苏拉未曾明言的风险?这就是那些古老歌谣里隐晦提及的失落?难怪,每次他拒绝那个交易时,乌苏拉和其他王族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种混合了怜悯和嘲弄的诡异。

      死一样的寂静笼罩了洞穴。

      过了许久,莱恩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故事?书?”他似乎无法理解这个概念,“你的意思是,我的存在,我的命运,只是……你们世界的一则消遣读物?”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冰冷怒意。

      “不!不完全是!”林晚立刻否认,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触及了这位人鱼王子的另一个敏感点。“那本书很古老,很特殊。它更像是一种……记录,或者说,是一种被某种力量扭曲后的投影。我出现在这里,本身就证明了它不仅仅是故事!”

      求生的欲望让林晚急切解释着:“在我读到你的结局,那个泡沫的结局时,书页发出了光,然后我就到了这里!我认为,我的出现,或许就是为了改变这个结局!”

      “改变结局?”莱恩重复着,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审视,“凭什么?就凭你,一个弱小的陆地种族?”

      他的质疑很直接,甚至有些伤人,但林晚反而松了口气。质疑意味着他在思考,而不是直接否定或暴怒。

      “就凭我知道剧本!”林晚迎着他的目光,拿出了职业编辑分析项目时的架势,“我知道哪些是陷阱,知道哪些选择会导向毁灭。比如,绝对不要和女巫做交易!比如,那个你可能会爱上的公主,她甚至不认识真正的你!”

      她顿了顿,抛出了最重要的筹码:“而且,我认为你内心深处,也并不相信那条既定的道路,不是吗?否则,你不会被称为‘故障者’。”

      “故障者”三个字,像一根针一样精准地刺破了莱恩一直以来维持的平静表象。

      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周身的气息变得危险而压抑。“你知道的太多了。”他声音低沉,带着警告。

      “因为我读过剧本!”林晚豁出去了,“我知道你拒绝用声音换取双腿,你质疑那种靠剥夺自我换来的爱是否真实。在你的世界里,这被视为故障,但在我,一个旁观者看来,这恰恰是你最清醒最可贵的地方!”

      这番话,林晚说的是真心实意。在审稿时,她就对那种为爱盲目牺牲一切的设定吐槽无力。莱恩这种“叛逆”,反而让她觉得这个角色有了灵魂。

      莱恩又沉默了。

      他深深地凝视着林晚,仿佛要透过她的皮囊,看穿她灵魂的真实颜色。

      这个雌性,脆弱得他轻轻一摆尾就能撕碎,但她的话语,却像最狂暴的暗流,冲击着他固守的认知。

      她来自世界之外。
      她知道他被诅咒的命运。
      她称他的“故障”为“清醒”。

      荒谬,离奇,难以置信。

      但……她出现的方式,她提及的“泡沫”,她对他内心想法的精准描述……这一切,又让他无法完全否定。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呢?

      如果他的坚持,并非毫无意义的叛逆,而是……另一种正确的可能?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一颗投入深海的种子,悄无声息地开始发芽。

      “证明它。”良久,莱恩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但那份杀意和绝对的排斥似乎消散了不少。“证明你来自故事之外,证明你所言非虚。”

      林晚愣了一下。证明?这怎么证明?她难道还能现场给他表演个穿越?

      她飞快地转动脑筋,目光扫过这个充满奇幻色彩的洞穴,突然,她灵光一闪。

      “好,我证明给你看。”她指向周围那些发光的珊瑚,“在我的世界,珊瑚是动物,是珊瑚虫的骨骼,它们不会像植物一样发光,除非感染了某些荧光菌类,或者安装了人造灯带。”

      她又指向自己:“在我的世界,人类无法在水里呼吸。我们靠一种叫肺的器官呼吸空气。像我现在这样在水里说话、呼吸,是完全违背我们世界物理法则的。”

      最后,她看向莱恩,目光坦诚:“最重要的是,在我的世界,人鱼——像你这样的智慧海洋生物——只存在于神话、传说和……那本《永恒童话》里。你本身,就是我所知世界的一个不可能。”

      莱恩静静地听着,冰蓝色的眼眸里光芒闪烁,像是在快速分析和验证她的话语。

      珊瑚的本质……人类的呼吸方式……人鱼的存在形态……

      这些看似平常的,是他认知里世界的基石,但从这个雌性口中说出来,却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陌生逻辑。这种根本性的认知差异,似乎比任何花言巧语都更有说服力。

      他又又又陷入了沉默,但这一次,沉默中少了几分对峙,多了几分深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抬眸,看向林晚,眼神依旧复杂,但做出了决定。

      “林晚。”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声音透过水流传来,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在我弄清楚你的来历和目的之前,你会留在这里。这个洞穴是我的私人领域,相对安全。如果你离开,王庭的守卫,巡游的海兽,或者……其他对你感兴趣的存在,会毫不犹豫地撕碎你。”

      这算是……暂时的安全了?林晚心里一块大石落地了。

      “至于你所说的剧本和结局……”莱恩的尾鳍轻轻摆动,搅起细微的漩涡,他的目光投向洞穴外幽暗的深海,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水域,看到了那令人窒息的命运丝线。

      “我会验证。”他淡淡地说,随即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林晚身上,带着一种王子式的警告,“而你,最好确保你的故事,值得我付出信任。”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向着洞穴更深处游去,银色的鱼尾在发光珊瑚的映照下,划出一道优雅而孤寂的弧线。

      林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危机暂时解除。

      她瘫坐在冰凉光滑的地面上,感觉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与这位人鱼王子的初次交锋,简直比应付最刁钻的作者还要耗费心神。

      林晚揉了揉额角。看来,她不仅要适应这个奇幻的深海环境,还得接手一个难度极高的项目——帮这位脾气不太好戒备心超强的“故障者”王子,修改他的悲剧结局,并查清这个世界崩坏的真相。

      这工作,可真是够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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