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约定》生椰拿铁少放糖

24、逐风之海

　　“……我们常常仰望那些奔跑的身影，羡慕他们如风般自由，追逐着地平线。”
　　悸满羽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异常坚定地流淌在寂静的夜空下。她没有看稿，目光平视着前方那片由无数年轻面孔汇成的黑暗，仿佛在与每一个灵魂对话。温柔的吉他旋律如同涓涓细流，在她的话语间隙静静环绕。
　　“我们或许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是岸边的礁石，注定守望，无法同行。”她顿了顿，声音微微扬起，带着一种清澈的力量，“但是，守望本身，难道就不是一种力量吗？”
　　台下静默无声，只有海风掠过树梢的微响。
　　“礁石历经潮汐，变得坚硬而沉默。它看着潮来潮往，看着帆影远去，它或许孤独，但它从未停止过生长。它用每一次海浪的撞击，磨砺自己的形状；它用日复一日的守望，积累着沉静的力量。”
　　她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高三的方向，语气变得更加柔和而充满敬意：
　　“而你们，即将启航的学长学姐们，你们就是那追逐地平线的风，是那扬帆远航的舟。你们带着我们的羡慕，我们的祝福，奔向更广阔的天地。我们在这里，或许无法与你们并肩奔赴那片《逐风之海》，但请相信——”
　　她的声音在这里达到了一个清晰而饱含情感的高点，却又克制着没有过分激昂：
　　“我们这些留在岸上的‘礁石’，会因你们的远行而更加努力地扎根，更加坚韧地成长。我们会因为曾见证过你们的奔跑，而更加渴望属于自己的远方；会因为曾为你们呐喊过，而积蓄起突破自我的勇气。”
　　她微微侧过头，视线似乎与舞台一侧的刘文有了一瞬间的交汇，那眼神里带着理解和鼓励，随即又转向全体高三学子：
　　“所以，请你们放心地去飞，勇敢地去闯。不要回头，不必挂念。因为你们的背影，本身就已经是我们青春记忆里，最耀眼、最值得珍藏的风景。它告诉我们，远方值得奔赴，梦想值得坚持。”
　　她再次停顿，让话语的力量在夜空中沉淀。司淮霖的吉他声适时地加入几个清越的音符，如同星光闪烁。
　　“而我们，”悸满羽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会在这里，在栎海港，在我们自己的轨道上，同样努力地发光。也许微弱，也许缓慢，但我们不会停止。直到有一天，我们也能成为别人的岸，或者……也成为一阵自由的风。”
　　“这首歌，《逐风之海》，献给你们。愿你们的未来，海阔天空。”
　　最后的话语落下，吉他声也化作最后一个悠长而充满希望的尾音，缓缓消散在空气里。
　　这一次，是真正的结束。
　　然而，操场上的寂静却持续了比刚才更长的时间。仿佛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悸满羽那番并非华丽，却直抵人心的话语中。那番话，没有刻意煽情，没有空泛的祝福，它承认了距离，正视了差异，却将“守望”赋予了积极的意义，将离别转化为了彼此前行的共同动力。它是对高三学子的送别，也是对留在原地者的激励。
　　突然，不知道是谁率先鼓起了掌。
　　紧接着，如同点燃了引线，震耳欲聋的掌声如同积蓄已久的春雷，轰然炸响，瞬间席卷了整个操场！这掌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都要持久，里面包含了感动、理解、释然和澎湃的激情。
　　高三的方阵里，许多人的眼眶湿润了，他们用力地鼓着掌，看向舞台的目光里充满了复杂的感激。他们听懂了，那不仅仅是告别，更是承诺，是来自学弟学妹的、关于各自努力、彼此成就的郑重承诺。
　　“六班！六班！六班！”
　　看台上，高二六班的区域彻底沸腾了。李铭、赵范等人吼得声嘶力竭，管翔和杨吴激动地抱在一起，许薇烊一边用力鼓掌一边擦着眼角。
　　刘文站在台侧，早已泪流满面。悸满羽的话，像一道温暖的光，穿透了她心中最后那点因为暗恋无果而产生的微小阴霾。是啊，为什么要执着于是否同行呢？那个奔跑的身影，本身就已经照亮过她的青春，给予了她向前走的勇气。她用力抹去眼泪，脸上绽放出一个带着泪痕、却无比灿烂的笑容。她看向舞台中央的悸满羽，眼神里充满了骄傲和深深的感激。
　　华黎芳站在后台入口，看着台上那幾個被掌声包围的身影，看着台下沸腾的场景，她抬手轻轻推了推眼镜，掩饰着微微泛红的眼眶，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她知道，这群孩子，真的长大了。
　　舞台上，灯光依旧明亮。
　　左叶放下鼓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无比兴奋的笑容。
　　李煦走到悸满羽身边，轻轻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说：“说得太好了，满羽！”
　　悸满羽还有些恍惚，被巨大的掌声和成功的喜悦冲击着，脸颊泛着红晕。她下意识地寻找那个身影。
　　司淮霖已经将吉他背在了身后，她穿过弥漫的舞台烟雾，走到了悸满羽面前。她没有像李煦那样拥抱她，只是站定，看着她。
　　四目再次相对。
　　舞台的强光在司淮霖身后形成光晕，让她看起来有些不太真实。她的脸上没有什么夸张的表情，依旧是那副略显清淡的样子，但那双看着悸满羽的眼睛里，却像是落入了整片星海，闪烁着无比明亮、无比专注的光芒。那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许，一种“我早知道你可以”的骄傲，还有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动容。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悸满羽，缓缓地、极其认真地，竖起了大拇指。
　　一个简单到极致的动作。
　　却让悸满羽一直强撑着的平静瞬间瓦解，鼻尖猛地一酸，眼前升起一片氤氲的水汽。她看着司淮霖，看着她被汗水微微濡湿的额发，看着她清晰的下颌线，看着她那双映着舞台流光和自己身影的眼睛，用力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掌声还在继续，如同永不停歇的海浪。他们站在舞台中央，站在青春最炽热的聚光灯下，站在友谊与梦想交汇的顶点。
　　这一刻，光芒万丈。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还远远未到写完的时候。未来的篇章，或许会有更多的《逐风之海》，等待他们一起去航行，去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