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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看针对 ...

  •   凌晨的机场,灯火依旧通明,但人流已稀疏,带着一种喧嚣落尽后的疲惫。

      向暖揉着有些发酸的脖颈走出员工通道,夜风带着凉意,让她下意识地拢了拢单薄的制服外套。

      “暖暖。”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向暖抬头,看到秦嘉期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他穿着简单的浅色毛衣和长裤,手里拿着一件她的米色风衣,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令人安心的温柔笑意。

      “嘉期?你怎么来了?”向暖有些意外,快步走过去,“研究所不忙了吗?”

      “刚告一段落,偷得浮生半日闲。”秦嘉期笑了笑,很自然地将手中的风衣展开,披在她肩上,动作轻柔熟稔,“你们机场怎么回事,排班也太不人性化了,天天给你上夜班?看你,手都是凉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熟稔的关切和一点点恰到好处的抱怨,像是相处已久的恋人。

      外套上还带着他车里的暖意,驱散了夜风的寒。向暖拢了拢衣襟,笑了笑,语气带着点无奈的安抚:“没办法,岗位需要嘛。那我白天补觉也是一样的。”

      两人并肩朝着停车场走去,身影在路灯下被拉长,显得自然而亲密。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几十米开外,另一侧的员工通道出口,一个挺拔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阴影里。

      江初刚结束飞行前的准备工作,正准备去机组休息室。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便定格在了那两道身影上。

      他看着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将外套披在向暖肩上,看着向暖抬头对他露出放松的、带着笑意的侧脸,看着他们并肩离去,姿态亲昵熟稔。

      一种莫名的、陌生的情绪,像细小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心间,带来一种细微却清晰的滞涩感。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指关节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自己左手手腕内侧的尺骨。

      那里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手表或饰物,只是一个近乎本能的、泄露内心不平静的小动作。

      指尖下的皮肤能感受到脉搏平稳的跳动,但胸腔里那股没来由的、挥之不去的烦躁,却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无法忽视的涟漪。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道身影消失在停车场的转角,直到视野里空无一人,才缓缓收回视线,垂下眼眸。

      夜色浓重,将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悄然掩盖。

      他转身,迈开长腿,朝着与停车场相反的机组休息室走去,步伐依旧沉稳,却比平时更快了几分,仿佛要将刚才那幅画面连同那莫名的情绪,一同甩在身后。

      秦嘉期的车平稳地行驶在凌晨空旷的马路上。车内暖气开得足,和缓的音乐流淌着,与窗外呼啸而过的冷风形成两个世界。

      “看你累的,黑眼圈都出来了。”秦嘉期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侧头看了向暖一眼,语气温和带着心疼,“要不我跟你们组长说说?老这样熬夜身体吃不消。”

      向暖靠在椅背上,闻言微微睁开眼,摇了摇头:“不用,大家都这么轮班,习惯了。”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最近也还挺有意思的。”

      “哦?”秦嘉期挑眉,语气带着点探究的调侃,“遇上什么有趣的事了?还是有趣的人?”

      他的问题听起来随意,却让向暖心里微微一动。

      她眼前下意识地闪过江初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还有他站在钢筋架旁抽烟的孤寂背影。

      “没什么,”她重新闭上眼,声音带着倦意,“就是工作上的事。”

      秦嘉期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只是温和地笑了笑:“累了就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向暖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丝毫睡意。

      车窗上模糊地映出她自己的影子,以及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秦嘉期的关心一如既往的周到体贴,像一件温暖合身的外套,驱散了身体的寒意。

      她和他,除了工作上的必要交集,本就不该有更多牵扯。

      十年前是如此,十年后也一样。

      她将秦嘉期给她披上的外套又裹紧了些,试图用那上面属于“现在”的、安稳的气息,覆盖掉心底那一点不该泛起的、属于“过去”的涟漪。

      而与此同时,机场附近的机组公寓里。

      江初冲了个冷水澡,试图驱散那股莫名的烦躁。水珠顺着紧实的肌肉纹理滑落,他却感觉胸腔里那股滞涩感并未减轻分毫。

      他擦着头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零星驶过的车辆。其中并没有那辆他刚才无意中记下的、载走向暖的车。

      他烦躁地扒了一下湿漉的黑发,将毛巾随手扔在椅背上。

      那个男人是谁?

      看她穿他外套的样子,关系应该不一般。

      他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她?

      一连串的问题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每一个都让他觉得更加心烦意乱。

      他讨厌这种被无关情绪左右的感觉。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那个小巧的八音盒。指尖轻轻拨动了一下发条钥匙。

      “叮——”

      一个孤零零的音符在寂静的房间里跳跃了一下,随即消散,留下更深的寂静。

      他合上盖子,将盒子紧紧握在手心,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有些东西,他以为自己早已不在意,或者说,强迫自己不去在意。

      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只是藏得够深。

      而一旦见了光,便再也无法轻易忽略。

      江初的行动力向来惊人。

      那股莫名的烦躁感驱使他直接杀到了许邵年的办公室。

      作为萧安航空的理事长,许邵年正难得偷得半日闲,瘫在老板椅上打游戏,门被“哐”地一声推开时,他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我靠!谁啊……江初?”许邵年看着门口那个一身低气压、活像来讨债的高大身影,拍了拍胸口,“你进门能不能有点声音?吓死我了!”

      江初没理会他的抱怨,反手关上门,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直接锁定许邵年,开门见山,语气冷得能掉冰碴:

      “萧安塔台,有个叫向暖的指挥。你知道她多少事?”

      许邵年愣住了,游戏里传来“Game Over”的音效他都没管。

      他眨了眨眼,脸上瞬间堆起哭笑不得的表情:“不是,江大少爷,您问我干啥呀?我是管航线的,又不是管塔台人事的!您想知道什么,自己去塔台问啊?”

      江初的眉头蹙起,显然对这个回答极度不满:“肖劫不在。”

      他语气硬邦邦地补充了一句,仿佛肖劫在就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一样。

      许邵年看着他这副又冷又轴、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烦躁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一个大胆的、荒谬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他猛地从老板椅上弹起来,凑近江初,脸上露出一种贼兮兮的、混合着震惊和看好戏的表情:“等等……江初,你不对劲。”

      他上下打量着江初,像发现了新大陆,“你以前对哪个女的这么上心过?还专门跑来问我?你不是除了你的飞机和那点破曲子,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吗?”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靠谱,手指差点戳到江初鼻子上,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调侃:

      “诶!我说你小子,不会是情窦初开了吧?因为那个向暖?”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摇着头,啧啧有声:“不过你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啊?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人家向暖现在可是有……”

      他话还没说完,江初像是被触及了某个敏感的开关,冷声打断他:“闭嘴。”
      许邵年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收声,但脸上的八卦之火燃烧得更旺了。

      他了解江初,这人越是这样,越说明有问题。

      江初直起身,不再看许邵年那副欠揍的表情,转身就往门外走,只留下一句硬邦邦的话:“不该说的,别说。”

      “喂!江初!你这就走了?你还没说清楚呢!”许邵年在后面喊着,可江初已经摔门而去。

      办公室里,许邵年摸着下巴,看着那扇还在微微震动的门,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看好戏的笑容。

      “有意思……这下可真有意思了。江初啊江初,你也有今天!”他喃喃自语,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从肖劫那里套点更多情报,或者……怎么找个机会,不经意地给向暖那边也透点风。

      而摔门出去的江初,站在空旷的走廊里,心里的烦躁不但没减少,反而因为许邵年那句未尽的“人家向暖现在可是有……”而变得更加汹涌。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感觉自己来找许邵年简直是个愚蠢的决定。

      向暖敏锐地察觉到,江初最近的“针对”已经超越了塔台与驾驶舱的专业范畴,开始渗透到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刻意。

      依旧是指挥途中,但味道变了。

      以前他质疑指令,是为了效率和优化。现在,他的质疑听起来更像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比如一次简单的巡航高度确认。

      向暖:“国航1711,确认保持高度10800米。”

      江初:“塔台,当前高度10800米,气压基准xxxx,垂直速率0。是否需要再次确认?”

      向暖看着屏幕上清晰无误的数据,沉默了一秒:“……收到,保持。”

      他像是在用一种极其专业的方式,完成一场莫名其妙的刷存在感行为。

      更明显的是在非工作场合。

      食堂里,如果向暖打了番茄炒蛋,下一秒江初就会端着餐盘坐在不远不近的位置,餐盘里必然也有一份番茄炒蛋,但他会吃得慢条斯理,仿佛在做什么对比研究。

      机场内部组织的安全培训,他会恰好坐在她斜后方。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后颈上,不灼人,却让人无法忽视。

      当她回头时,他又会立刻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看着讲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一次在廊桥偶遇,他明明可以直接走过,却在她面前停下脚步,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她随手拿着秦嘉期给她买的那个保温杯上,淡淡地说了一句:“向指挥,注意补水。”

      然后不等她反应,便径直离开,留下向暖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

      这种无处不在又抓不住实质把柄的针对,让向暖感到困惑,甚至有点恼火。

      她忍不住跟周雨晴吐槽:“他是不是飞行压力太大了?还是单纯看我不顺眼?”

      周雨晴在电话那头笑得意味深长:“暖暖啊,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不是看你不顺眼,是看得太顺眼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向暖直接否定了这个荒谬的猜测:“不可能。他那种人……”

      她想起他冷漠的眼神,想起他曾经那句撇清关系的“清清白白”,语气低落下去,“他对我没那种意思。”

      高二那会,也是假的。

      她更倾向于认为,这是江初某种不为人知的古怪脾气发作,而她不幸成了那个承受他阴晴不定的目标。

      直到某天,她在塔台更衣室外的走廊里,亲眼看到江初将一个试图跟自己搭讪索要联系方式的年轻地勤堵在墙角。

      江初没什么表情,甚至没说什么重话,只是用那双冷沉沉的眼睛看着对方,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就让那个地勤结结巴巴地道歉,然后落荒而逃。

      江初转过身,正好对上向暖惊讶的目光。

      他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什么都没解释,与她擦肩而过。

      向暖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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