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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夜爬泰山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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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站熙攘,章树一身热带风情印花衬衫配绿色沙滩裤,活像只应该去沙滩开屏的孔雀。他张开双臂,目标明确扑向张婵:“小公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话音未落,后衣领被梁竹精准钳住,力道太大了,他向后晃了下定住。“兄弟,你的目标是那边,”梁竹朝“仙女窝”努努嘴,压低声音,“那5个。”张婵戴着遮阳帽和墨镜,嘴角憋着笑,径直走过去,轻轻环住了梁竹的腰。“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来了。万一没碰着呢”她声音闷在他怀里。“哪儿那么多万一,就那么一趟去泰山的火车。”梁竹下巴蹭了蹭她发顶,语气理所当然,“我想你了。”章树在一旁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转头便换上灿烂笑容,张开双臂冲向“仙女窝”:“姐妹们!想死我啦!抱一个不亏!”
……
火车哐当,章树成功挤进了女生堆里。拿出了扑克牌,他的嘴也没闲着,从星座运势侃到泰山神话,唬得几个姑娘一愣一愣。杨茉莉偶尔推推眼镜,小声纠正他某个离谱的错误。章树夸张地拱手:“还的是茉莉大美女博学多才!”眼神微亮,不知不觉间悄悄看了好几眼。
泰山脚下,暮色四合。朱丽被山东大葱呛得眼泪汪汪说:“这是化学武器吧?”刘子兰吃了两口:“你这不能吃葱,一点都不呛!”张婵吃着泰山康师傅,与茉莉相顾无言,章树和梁竹两个“烧包”一个风骚,一个闷骚,举着刚买的、印着“不到长城非好汉,不上泰山是笨蛋”的劣质小红旗,啃着泰山火烧。章树挥舞着小旗,带着室友小分队,往前挤着。
夜色如墨,山风送爽。起初的兴奋被一级级的石阶慢慢消磨。章树每到一处山门牌坊,他都要举起手电筒,朗读下匾额。行至一处山门,门楣上四个遒劲大字在夜色里能被看见。章树清了清嗓子,气沉丹田,声如洪钟:
“松——夫——大——区——!”
空气凝固了一秒。
“噗——”不知是谁先没忍住。
许丹慢了半拍,困惑地眨眨眼:“从左边念……区大夫松?也不对啊……”
杨茉莉默默扶额,小声说:“是‘五大夫松’……秦始皇封的五棵松树……”
一位路过的登山大爷看不下去,好心指点:“小伙子,是‘五大夫松’,泰山有名的一景!”章树面不改色,向大爷致敬:“多谢指点!小弟受教了!”自然坦荡。杨茉莉抿着嘴扭过了头。
张婵跟梁竹走在前面,身后是章树他们的说笑声,身影在断续的手电光里忽明忽暗。十八盘的石阶在夜色中向上延伸,仿佛没有尽头,雨水倏忽而至,加剧了夜爬泰山的困难,考验了一众人登顶的决心。白姑娘一脸雨水,望着深夜里隐去月亮的深空,在这山路上攀登,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豆大的雨点噼啪砸下,毫无预兆,却越来越大。惊呼声四起,人群瞬间乱作一团。章树将小红旗顶在头上,跟室友小分队,离开石阶,在一块大山石下躲雨。
张婵在这深夜里拉紧身旁人的手,任雨水冲刷脸颊和发丝,在湿滑的石阶上,迎着风雨。雨来的急,去的也快,山林被洗刷过,有清风拂过,树叶上的水珠悄然洒落。雨歇之际,风声轻轻,张婵跟梁竹在山路上重新上路,略有湿滑,十指紧扣,互相搀扶。
泰山十八盘,名不虚传。体力在急速消耗,喘息声此起彼伏,连章树也蔫了,拄着不知从哪捡来的树枝当拐杖。大家瘫坐在路边石头上,像一群搁浅的鱼。张婵默默分发巧克力和所剩无几的水。梁竹接过巧克力,却没吃。他拉起张婵的手,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跟我来一下。”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暗哑。
避开歇息的人群,他牵着她绕到一棵树后,树皮还是干燥的,松针上残留的雨滴不时滑落,砸在颈间,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四下寂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和远处模糊的人声。梁竹低头,垂眸看她,鼻尖几乎相触。气息拂过她湿润的唇,“我也需要……补充一点体力。”话音未落,温热的唇便覆了上来。起初是轻柔的试探,感到张婵口中巧克力的微甜和雨水的凉意,随即加深。长时间没见,张婵思念已久,到了此刻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脖颈,指尖陷入他微湿的发间。梁竹的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将她更用力地贴着自己。这个吻绵长而炽热,在寂静的雨夜山林里无声燃烧,只剩下两颗心在黑暗中剧烈地共鸣。雨后晴空的深夜,月亮悄然漏出,张婵抱着梁竹,此刻内心无比熨贴,头靠在他的肩上,享受半刻亲昵时光
张婵深吸一口带着雨后泥土清香的空气。梁竹忽然来劲说:“敢不敢一起对着天地发誓?”张婵正在着迷,头埋在他颈间,依偎在他怀里说:“一生为约!”梁竹肯定到“死生不负!”
沉默山峦间,月华微光下,誓言出口的瞬间,一阵山风恰好掠过,拂动她湿透的鬓发。梁竹抬手为她理好发丝,眸光清澈而坚定。那轮亘古的月亮,就这样静静地、温柔地落进了张婵望着他的眼睛里。
将两个地域不同,成长印记不同的灵魂绑定一生,在漫长的岁月里彼此打磨、牵绊、甚至可能互相损耗——这难道不是一种近乎残酷的冒险?年轻不知天高地厚的两人,却意乱情迷,毫无悔意!
远处传来兔妈穿透力十足的呼唤:“婵婵——梁竹——!”两人才分开,气息紊乱,脸颊滚烫。梁竹若无其事地双手插兜,往回走,只是耳根红了。张婵低着头,整理着被他揉乱的衣领和头发,跟在后面,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追随着月光!
终于捱到山顶,山风大,温度低。广播里循环播放:“军大衣出租,一件30,保暖必备!”众人集体石化。在不上不下的位置,中天门租的50一件,还抱着一路受累,有股子郁闷在每个人心里升起。
夜里山里冷,两位烧包也披上了军大衣。极目望去,避风处早已人满为患,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睡袋,也有在山顶露营的,还有一处连锁酒店,已满房,当初也没想到,到了山顶,会是这样,总觉得夏天能有多冷。
八个人好不容易在寒风中找到一小块空地,两两依偎着铺开大衣躺下。兔妈像个八爪鱼一样死死抱住刘子兰汲取热量,嘴里还念念有词:“取暖基本靠抖,感情基本靠搂……”
许丹和陈丽找了个稍微背风的角落蜷缩起来。剩下杨茉莉和章树,气氛微妙。杨茉莉默默把自己那件大衣裹得更紧了些。章树看了看她有些发白的脸,又低头看看自己那件骚包的花衬衫,一咬牙,把自己那件军大衣往她身上一扔,动作夸张地打了个寒颤:“勇士不需要这个!”杨茉莉愣了一下,低声道了谢,没拒绝,没拿。梁竹看着张婵假装不冷的样子,有些好笑,伸手拽她,张婵却摇头:“我跟茉莉一起。”说着就跑到杨茉莉身边。梁竹看着自己怀里的大衣,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章树勾勾手指:“来吧兄弟,相依为命。”章树一脸感动:“Bro!还是你靠谱!”内心却在咆哮:老子冻死了!拿起了杨茉莉不要的大衣。
夜深沉,山顶的风流窜,冻得人裹紧大衣发抖。迷迷糊糊不知躺了多久,人群开始骚动。无数手电光柱刺破黑暗,人流向几个最佳观日点——日观峰、玉皇顶、瞻鲁台涌去,瞬间将山头挤得水泄不通。张婵挣扎着爬起来,在攒动的人头中焦急寻找梁竹的身影,挥手大喊。梁竹和章树挤过人群,奋力来到她们身边。大家互相拉扯着,艰难地爬上一块视野尚可的巨石,肩并肩挤坐在一起,像一群瑟瑟发抖却满怀期待的雏鸟。
东方天际,鱼肚白划破夜幕。人群躁动。不知是谁领头,一面巨大的红旗在风中猎猎展开,一个洪亮的声音高喊:“青春没有售价——”瞬间引爆全场,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响彻云霄:“泰山就在脚下!”声浪在群山间回荡,充满了豪情。就在这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天际线被光刃劈开!一轮红日,跃然而出!金光照耀,群山万壑间,将每个人疲惫而兴奋的脸庞镀上光晕。连绵的山峦在晨曦中苏醒,轮廓清晰如刻。一群早起的飞鸟,振翅翱翔,化作金色光流中的点点墨痕,直刺向无垠的蔚蓝。这一刻,所有的汗水、狼狈、寒冷都被这天地间最壮丽的时刻所涤荡,只剩下朝阳新生的感动。张婵下意识地抓紧了梁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映着同样的感动与彼此。如果最后的结果是好的,那这一路的风雨,深夜恐惧,又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