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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圣上定会为我们赐婚 ...

  •   崔延只好作罢,朝门外击掌两下,两名仆役抬着一口樟木大箱进来,“咚”的一声放在地上。
      谢昭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敲敲箱子,“这是什么?”

      崔延上前打开,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各类典籍,既有佛经卷册,也有五经注释,甚至好几本封皮陈旧的孤本,一看便是珍品。
      “皇后的藏书阁,还有我爹、我大伯的书房,我都搜刮遍了,你看看,这里头可有能用得上的?”

      谢昭满是惊讶,崔延挑眉,笑意更浓:“这份心意如何?”
      谢昭扑进他怀里,雀跃道:““定是花了不少功夫吧?竟还去惊扰皇后娘娘。”

      崔延轻抚她脸颊,“无妨,横竖再过些日子,你便是她的弟媳了。对了,过几日宫中要办樱桃宴,皇后娘娘特意叮嘱我,定要把你请去呢。”

      ......

      时值春末,宫中循例在璋莪殿设樱桃宴犒赏群臣。

      崔皇后特意将谢昭安置在近前,方便她细细端详这位未来的弟媳。
      她今日梳着灵蛇髻,只以两串米珠细银流苏点缀。一身鹅黄轻衫,系着郁金裙,别有一番随性风流。

      皇后看在眼里,暗赞弟弟眼光不俗。

      一道轻慢的声音传来:“这位娘子倒是眼生,不知是哪家的闺秀?”
      说话的女子面容白净,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正是户部尚书杜今之女杜湘,她母亲是康城县主,平日里向来颇有些傲气。

      不待谢昭应答,皇后已含笑开口:“湘娘,这是谢家四娘子,闺名一个‘昭’字。她自小在龟兹长大,你自然不认得。”

      杜湘素来自矜身份,最是瞧不上庶出的货。
      今日见谢昭不仅容色出众,更得皇后青眼相待,早已妒火暗烧。

      她唇角微撇,讥诮道:“原是谢四娘子。我与你姐姐琬娘常一同赏花击球、抚琴作画,倒鲜少听她提起你。
      想来四娘子久居龟兹那等苦寒之地,怕是难得接触这些雅事吧?”

      崔皇后眉头微蹙,已露不悦。

      谢昭却从容起身一礼,语气恳切:“龟兹虽不比长安繁华,但我住处附近有片桃林,每逢四月,千树绯霞,落英如雨,堪称人间胜景。杜娘子若是得闲,来年春日不妨亲往一观,也好见识一番西域的风光。”

      杜湘嗤之以鼻。
      谁稀罕去看那穷乡僻壤的野桃花,府上的魏紫姚黄都赏不过来呢!

      又故作关切道:“谢娘子这般苦中作乐,实在令人钦佩。只是谢将军镇守西域,军务繁忙,怕是没多少精力照料你吧?”

      谢昭抬手拢了拢披帛,露出纤细的手指。指甲涂了圈淡粉色的丹蔻,很是润泽。
      “爹爹确是为国事操劳,不过我自小有阿舅在身边照拂,这些年倒也过得安稳。”

      杜湘眼中掠过得色,佯作恍然:“哎呀,王御史不是早已致仕?竟特意远去龟兹照拂你,待你可真是上心。”

      她故意拖长语调,生怕别人听不清。
      谁不知道王御史是谢琬的亲舅,与这庶出的四娘子何干?杜湘这般问,分明是要当众强调她的庶出身份,让她在众人面前难堪。

      角落里,苗璎不自觉攥紧衣角。
      她嫁给杨文佑没多久,自打入了长安,便常要面对这些贵女明里暗里的轻蔑与刁难,此刻见谢昭陷入这般境地,感同身受,心都揪了起来。

      谢昭神色如常,仿佛没听出话里的嘲讽,平静地纠正:“杜娘子怕是误会了,我阿舅并非王御史,乃是龟兹的一位铃医。”
      她顿了顿,眼底笑意更深,“他虽无官职在身,却得了西域医典的真传,寻常病痛在他手里,无不应手而愈。”

      杜湘身旁几位女郎当即掩着唇低低窃笑起来,目光扫过谢昭的青金石手串,眼底满是鄙夷。
      远处几位夫人也凑在一起,不停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铃医”不过是走街串巷的游医,哪登得上大雅之堂?

      连谢琬都觉面上无光,今日能踏入璋莪殿的,谁家祖上不是王侯将相、名门望族?
      谢昭偏要戴些不值钱的石头,还提什么“铃医阿舅”,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杜湘更是得意,“噢…… 原来如此,那可真是很不一般呢!”

      谢昭心头火起。
      救死扶伤的医者何其崇高,凭什么被这些不事生产、只知享乐的膏粱子弟轻贱?

      当即反唇相讥:“杜娘子说的是。我早年跟着阿舅,也学过一些粗浅的医术。今日观杜娘子面色,眼下泛青,恐是近来忧思郁结、肝火旺盛之症。
      若杜娘子不嫌弃,我倒可以给您开个安神清心的方子,或许能缓解几分不适。”

      有人没忍住笑出声,杜湘脸色骤变。

      皇后扫过谢昭腕间的青石手串,开口道:“说来,去年冬寒尤甚,京中百姓多染风寒。幸亏何苓何娘子将家传方子免费发给大家,救活了不少人。
      太后知晓后甚是欣慰,特意下旨嘉奖她,还破例准许她入太医署当差。医者仁心,原不分贵贱。”

      杜湘猛然想起谢昭如今是太后跟前得宠的人,只得强压不忿,讪讪住口。
      她与崔延自幼相识,自认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早已芳心暗许,只盼皇后能为自己做媒。
      此刻见皇后莫名维护谢昭,更觉如鲠在喉,却又不敢造次。

      崔皇后凤目微转,瞥见不远处静坐着一位陌生女郎。心生好奇,示意女官邀其前来。

      苗璎正自惴惴,忽然被皇后点名,忙上前行礼。
      她身段婀娜,行走若弱柳扶风,霎时吸引满殿目光。
      连谢昭都看得怔住,此女风姿卓绝,实为平生仅见。

      待苗璎自报家门,说是杨文佑之妻后,殿中贵妇们又交换着眼色:
      原来是她!难怪那苗十安敢妄想与世家攀亲,这般品貌的女儿,确有底气!

      唯独杜湘的脸色愈发难看。
      她自知不过中人之姿,全仗着一身雪肤,才堪堪跻身美人之列。
      如今这寒门出身的苗璎一出场,便将她最引以为傲之处比下去,怎不暗恨?

      崔皇后因身孕乏累,略叙片刻,便回淑景殿休息。

      宫宴散后,永安门外的横街上,谢昭与崔延并肩缓行。

      “苗家娘子当真绝色,宛若画中仙。你那文佑兄真是好福气。”谢昭赞道。

      崔延裹住她的手,“文佑兄早年在家中不易,处处受嫡母苛待,能得此佳偶,往后琴瑟和鸣,也算是苦尽甘来。
      不过若论姿容,在我心中,唯有昭昭一人能担得起‘绝色'二字。”

      谢昭唇角扬起,“贫嘴。”

      崔延看向她,笃定道:“不出月余,圣上定会为我们赐婚。待婚期定下,我定会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让那些今日在宴上对你不敬的人好好瞧瞧,我的昭昭,究竟是何等尊贵。”
      他已听闻宫宴上杜湘的刁难。

      谢昭望着他眼中的认真,竟隐隐期待那日盛景。
      十里红妆,鼓乐喧天,他骑骏马迎她过门。

      街角茶肆阴影里,谢崧勒马静立,已在暗处观望多时。
      崔延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珏,轻轻一分为二,将半枚递给昭儿。
      昭儿接过,珍而重之地系在腰间。

      谢崧望着女儿脸上娇憨之态,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朝太后的玉华宫疾驰而去。

      ……

      京郊马球场碧草如洗。

      谢昭策马回旋,手中球杆轻挑,马球稳稳穿入对方球门。
      “好!”场边传来崔延的喝彩声。

      崔皇后邀苗璎赴下月马球会,苗璎怕自己技艺不精丢脸,连日来,杨文佑便拉上崔延与谢昭一同陪练。

      崔延斜倚栏杆,抛着一枚金锞子,对好兄弟笑道:“昔日'铁面判官 ',如今倒化作绕指柔。”

      杨文佑看他一眼:“总强过某人,连邀心上人打球都要借我家苗儿的名头。”

      场上,谢昭纵马跃障,气势凌厉。
      苗璎紧追,终究还是慢了半拍,看着谢昭利落收杆,两人相视一笑,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
      “谢娘子方才那一记回马球,实在漂亮。”

      谢昭解下水囊递过去:“苗娘子才学几日,就能控马过障,已是难得。”

      苗璎握紧水囊,低声道:“下月马球会,我听说南诏使团也要来观赛,若是我技不如人,丢了杨家的脸面可怎么办?”
      谢昭揽住她肩,“不过是个玩乐由头,何必放在心上?有的人,嘴上说着马球雅事,怕是连马镫子都认不全。真要比起来,她们未必及你。”

      苗璎被逗笑了:“那日宫宴上,杜湘她们那般奚落你,你却始终从容自若,换作是我,定然做不到这般豁达。”

      谢昭整了整护腕,漫不经心道:“你会在意檐下雀鸟叽喳么?
      龟兹有句话说:谁的声音能钻进你的耳朵,谁的枷锁就会套上你的脖子。那些人的话,本就不值得放在心上。”

      她转身,看到正朝这边张望的杨文佑,戏谑道:“苗娘子可知长安贵女们为何总盯着你不放?
      一恨铜镜照不出你三分颜色,二怨满长安的郎君,没一个学得会杨家郎君这般痴心模样。”

      苗璎噗嗤一笑,轻拍谢昭手腕。
      她在京中名声如何,自己心里清楚。那些贵女们私下里都叫她“攀高枝的县太爷千金”。

      这些时日她总悬着心,生怕杨家这样的高门大户,迟早要嫌弃她的出身,待新鲜劲过了,便将她晾在一旁。
      可佑郎待她,却始终温言软语,事事体贴,倒叫她恍惚起来,自己当真有这般好福气吗?

      崔延忽觉肘尖一沉,顺着杨文佑的目光看去。
      晋王李澄策马而来,裴度等人紧随其后。

      李澄是淑妃所出,淑妃仗着子嗣繁茂,在宫中素来跋扈,时常明里暗里挑衅崔皇后,甚至曾在宫中公然讥讽皇后“生一个,死一个”。

      此刻,崔延却不得不向李澄行礼,“参见殿下。”
      躬身之际,他瞥见李澄袖口处残留着一抹玫红口脂,痕迹尚新。

      李澄虚扶一把,带起一缕香风:“本王骑马乏了,过来借个荫凉。”
      身后的随侍已撑开一把青罗伞,稳稳挡在他头顶

      场上忽然又响起击球清响,郑猗解下帷帽,拽住李澄衣袖:“表兄,您上月答应陪我打球的,今日可不能食言!”
      她力道不小,竟将李澄腕间的紫檀佛珠拽散,珠子滚落一地。

      这位殿下竟也不恼,轻点表妹额头:“今日我实在乏了,你且去玩罢,若是输了,可不许拿我的东西撒气。”

      郑猗撇撇嘴,鎏金马鞭凌空一甩,挑眉望向同行的裴仪,挑衅道:“跟我同队,与她们比一场,你敢不敢来?”
      裴仪轻笑:“自当奉陪。”

      李澄挥手道:“你们都去凑个热闹。崔卿,你且留下,与我说说西域的新鲜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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