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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鬼玉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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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蓟城。
天空灰蒙蒙的,零星小雪中,寒风呼啸而过。空旷的街道上,行人稀疏,一个个的都缩着脖子埋头赶路。
黎泱翘了一上午的水课,坐了一个小时的地铁加半小时的公交,来到城郊的垃圾填埋场。
粉碎机旁,黎泱望着完好无损的玉佩,瞠目结舌。
她这是发现了一种新物质?
工人大叔把玉佩从一堆碎屑中拿了出来,满脸不耐烦,“小姑娘,这都第三次了,咱也不知道你上哪儿搞得这破玩意儿,你还是拿回去吧!”
“不好意思,麻烦您了,这是一点心意。”黎泱赔着笑脸,塞给大叔一个小红包。
“哎哟,你这搞得,要不我再开一遍机器?”大叔忙不迭地接过,搓了搓手。
黎泱望着沾满垃圾碎屑、臭味扑鼻的玉佩,果断地摇了摇头,“不用不用,我还是自己回去处理吧。”
公共厕所内。
黎泱反复地用洗手液搓洗着玉佩。
冰冷的自来水冲得她掌心僵硬,指关节发红。
她再次闻了闻玉佩,嫌弃地啧了一声,不行,还是有味儿。
两个大妈站在她左侧,边洗手边闲聊。
“哎,我跟你讲哦,最近我老是梦到鬼,去看心理医生都没用,我实在没办法去了道观,按照道长给的法子驱了邪,马上就好了!”
“这么灵验啊!我还以为厉害的只有和尚呢,没想到道士也有一手啊!”
“那可不。”
黎泱的动作一滞,反应过来后,激动得差点蹦了起来。
对啊,她怎么把这个方法忘了呢!
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对付鬼,就要找专业的人去做嘛!
黎泱也顾不上玉佩臭不臭了,直接把它揣进棉袄口袋里,打了一辆出租车往道观奔去。
............
晚上七点,黎泱气喘吁吁地爬到五楼。
到了宿舍一进门,她便脱下沾满雪的棉袄和外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秋衣秋裤里面也被汗水浸湿了,黏在身上,难受得不行。
孟思凝和蔡勤勤围了上来,两个人都爱八卦,好奇地追问她这一上午都去了哪里。
要知道,黎泱可是名副其实的好学生,从来没有逃过一节课,今天倒是破了戒。
“垃圾填埋场,道观,呃……还有佛寺。”
孟思凝“啊”了一声,语调极高,“你都被考试逼成这样了?”
“为了成绩你都迷信了?!”蔡勤勤嚼着薯片,惊诧附和道。
“这都哪跟哪儿呀!我不是为了考试。”
黎泱望着面前狐疑的两人,扬了扬脖子上的玉佩,一本正经地说:“我的玉佩里有一只色鬼。”
上铺的叶蓝打着游戏,听到这句后,调大了手机音量,手下操控的英雄说了句台词:“有病就得治。”
嘿,正好是她想说的。
叶蓝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继续打游戏。
“我觉得你更应该去医院。”蔡勤勤捧腹大笑。
孟思凝点头表示赞同,“你应该是学习压力大,出现幻觉了。”
“道观和佛寺的人把我当精神病就算了,你们怎么也不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黎泱喝了口水,润了润干燥的喉咙。
孟思凝叹了口气,回到桌子旁坐下,拿起笔继续写作业,悠悠道:“我们都是大学生了,更应该坚定唯物主义这一观点,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
“鬼啊啊啊——”
蔡勤勤一只手捂着嘴尖叫,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向阳台。
黎泱挠了挠头,这句话咋那么熟悉呢?
孟思凝呼吸一窒,笔尖在纸页上浸渍出一个小洞,转过头眼神惶恐,“你开玩笑的吧?”
她和黎泱顺着蔡勤勤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玻璃门外的阳台上,一个女生面朝室内,坐在铁质栏杆上,她的双腿像两条失去生命的枯枝,在寒风中不受控制地轻轻晃荡。
见寝室内的三人投来目光,女生缓缓抬起手,拨开了遮在脸前的长发。
一张青紫色的脸孔露了出来,皮肤毫无生气,双眼暴凸,嘴角以一种非人的弧度撕裂到耳根。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尖锐的笑声。
孟思凝瞳孔一震,手不停地发抖,笔和纸散落一地,她拖着发软的腿,慢慢挪动到黎泱和蔡勤勤身旁。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三人抱团大喊救命。
女鬼转眼换了一副面孔,小声啜泣着,血淋淋的双手捂着脸庞,“没有人愿意陪我玩……”
“你们愿意陪我玩吗?”
她的语气诚恳又迫切,几近乞求,只不过那双充血的眼睛里满是怨恨,死死地盯着屋里的人。
“你们愿意陪我玩吗?”
叶蓝从上铺跳了下来,反锁好玻璃门,又拉上帘子,咬牙切齿地骂道:“陪你妈。”
“你、们、愿、意、陪、我、玩、吗?”
女鬼一字一句地说着,刺耳的声音穿透了玻璃,在四人耳畔久久回响。
“为什么不说话,不说话我就当你们同意了,哈哈哈……”
整个寝室都被笼罩在阴森恐怖的笑声下。
孟思凝和蔡勤勤脸色苍白,双腿发软,二人慢慢退到靠近走廊的门前。
蔡勤勤手摸到门把,用力往下按了好几遍,焦急万分地说:“怎么会打不开?”
“我们会不会死……”孟思凝失了神,无力瘫坐在地板上。
叶蓝手握成拳,一言不发,但也不算太冷静,搬起个储物箱就要去堵玻璃门。
黎泱怔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玉佩却突然发热,似乎在警示危险。
这倒提醒她了。
黎泱从椅子上弹起,毫不犹豫地摘下玉佩,冲到玻璃门前。
在所有人的震惊的目光中,她拉开窗帘,开门,扔玉佩,动作一气呵成。
关上门前,黎泱冲着女鬼喊道:“他愿意!你们俩都是鬼,肯定能玩到一起去!”
阳台上。
一鬼,一玉佩,寒风中两两相望。
“你听我狡……哦不,是解释!”女鬼心虚得摸了摸后脑勺,却忘了自己的后脑勺早已摔得破碎,只摸到一手的血。
皎洁的月光下,玉佩上那抹赤红纹理泛着浓艳的光芒。
乌气生腾,金光环绕,男人在黑暗中厉声道:“我说过了,现在不行。”
“我知道……可我快不行了。”栏杆上的女鬼垂下了头,惨白的脸上滑过两行血泪。
“四年了,我被困在这里整整四年,我未曾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却日复一日体会着死亡的痛苦。”
“现如今,我阳寿已尽,如果再不入轮回,我会魂飞魄散的。”
女鬼深深地弯下腰,近乎九十度,头无助地埋在大腿上,“求求你……”
“再等等,最多三日。”
乌气渐渐平稳了下来,男人沉思了片刻,伸出了手,一缕金丝从他指尖溢出,环绕在女生四周,而后变成星星点点的光,散落在她身上。
女生见状大喜,激动地语无伦次:“谢谢!谢谢!我等就是了,我一定好好……配合你……哦不对是配合她!”
寝室内。
听阳台上没了动静,蔡勤勤立马拉着孟思凝去找宿管阿姨。
只剩下黎泱和叶蓝,二人一起窝在远离阳台的一张下铺床上。
黎泱抱着叶蓝的胳膊,大脑放空了好一阵子。
叶蓝心不在焉地打着游戏,操作频频失误,麦里传来队友怒骂的声音,她直接挂了机。
“那个,你要不要上厕所?”叶蓝看着身旁发呆的人,有些不自在地抽回了胳膊。
黎泱缓过神来,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去吗?”
其实她尿意不算太浓烈,还可以再憋会儿,但她实在是想去看看那玉佩怎么样了。
“嗯,刚刚门都能打开了,外面应该是安全的。”
二人来到玻璃门前。
叶蓝小心翼翼地拉开帘子一角,黎泱也只敢探出半个头去观察。
阳台栏杆上那个女鬼已经不在了。
她们终于松了口气,依次上了厕所。
黎泱拾起孤零零躺在地板上的玉佩,拿到桌前用湿纸巾擦了几遍上面沾染的灰尘。
“还算像个护身符。”她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叶蓝捡起孟思凝桌旁的笔和纸,抬头看到黎泱的表情,忍俊不禁道:“没想到你的玉佩那么管用。”
“是啊是啊。”
黎泱望着玉佩,轻轻叹了口气,心想着如果没有那个贱兮兮的色鬼的话,就更完美了。
蔡勤勤推门而入,伴随着一声大呼:“猜猜我们打听到了什么?!”
黎泱和叶蓝不约而同地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向蔡勤勤。
“你就别卖关子了。”孟思凝跟着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咳咳,好吧。我们这间宿舍,四年前,曾死过一个人。”蔡勤勤清了清嗓子,严肃道。
“她叫朱瑾。”
孟思凝在座位上收拾着洗漱用品,补充了一句,“官方通报说是跳楼自杀。”
“我好像在学校论坛刷到过有关这件事的一个帖子。”叶蓝难得放下手机,抬起头。
黎泱垂眸,大拇指和食指反复揉搓着玉佩。
“不是自杀。”二人异口同声道。
蔡勤勤看着黎泱和叶蓝,目光惊讶,“你们俩怎么都认为……”
“帖子下面有人说是校园霸凌,分析得挺有道理的,我现在找给你们看……”叶蓝点开论坛,手指往上滑动屏幕翻找了一会儿,猛地停下,“违规封禁了?!”
孟思凝转头看向黎泱,不解地问:“那你呢?”
“呃……我觉得如果是正常死亡的话,她应该不会化作厉鬼来吓我们。”黎泱耸了耸肩,重新把玉佩戴回了脖子上。
孟思凝缠着黎泱问了一堆关于玉佩的事情,最后被蔡勤勤以怕鬼的名义拖去一起洗澡。
孟思凝扒着门框,满脸生无可恋,“不要!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暧昧了点啊喂!”
“反正现在的感情都暧昧~”蔡勤勤扑到孟思凝身上,兴奋地唱起歌来。
二人闹了好一阵,以孟思凝的无奈妥协为结果。
叶蓝打开了电脑,戴着耳机打游戏。
黎泱躺回床上,思来想去,拿起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泱泱啊,最近过得好吗?天气冷了,要多穿点,对了,钱够用吗?不够的话……”
母亲一如既往地絮叨着。
“嗯嗯,够用的。对了,娘,你和爹给我求的玉佩当真是辟邪消灾保平安的吗?”
她怎么感觉,自从戴上了这玉佩,就一直噩梦连连,还总是遭遇一些灵异的事情呢。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好长时间。
黎泱看了看手机页面,仍然显示在通话中,又检查了几遍音量键。
都没问题,那为什么娘不说话了呢?
“娘?你还在吗?出什么事了吗?”黎泱担忧地追问着。
电话里再次响起的是父亲的浑厚的声音。
“泱泱,你从小体弱,三年前又生了一场怪病,这玉佩是开过光的,可辟邪驱鬼,保佑你平安健康。”
父亲的嗓音愈来愈沉重,伴随着母亲悲伤的叹息,黎泱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那日大病醒来后的场景。
橘黄灯光下,父亲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道,母亲的黑发间生出数不清的银丝来。
母亲眼眸湿润,用颤抖的手为她戴上白色玉佩。
“不要摘下。”父亲再三嘱咐道。
“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