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她主修无情道》念安平

30、第 30 章

　　死寂笼罩着黑风沼泽的腹地。唯有那不安分的空间漩涡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这片天地哀悼的挽歌。
　　净尘的遗体被小心地安置在一具由莫小乙提供的、刻画着安神符文的玉棺中。他面容安详，仿佛只是沉睡，唯有胸前那狰狞的空洞无声诉说着之前的惨烈。苏璎珞的安魂曲已停，但那清越悲悯的余音似乎仍萦绕在众人心间，沉甸甸的。
　　秦烈沉默地挖着一个深坑，重剑被他当成铁锹，每一次插入泥土都带着压抑的力道，泥土飞溅，仿佛在发泄那无处安放的怒火与悲痛。他没有再咆哮，但那赤红的眼眶和紧抿的嘴唇，比任何哭嚎都更显沉重。
　　林清雪和阿阮采集了沼泽中罕见的白色小花，默默地编织成一个朴素的花环。阿阮的眼眶依旧红肿，却强忍着不再落泪，只是嘴唇咬得发白。
　　赵铁柱和陈风在四周布下了简易的警示和防御阵法，动作比以往更加迅捷和警惕。莫小乙则一边加固着对空间漩涡的临时封印符箓，一边时不时地看向那具玉棺，眼神里失去了往日的跳脱，多了几分成长必须付出的沉重。
　　沈辞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镜之上，那因净尘牺牲而被划开的深刻痕迹并未消失，反而在《冰心诀》的运转下，与那份冰冷的悲恸、炽热的愤怒一同，被缓缓冻结、封存，化作镜面上一道永不磨灭的烙印。这道烙印并未让镜面碎裂，反而让其承载了更多，映照出的世界，除了绝对的理性，也多了一份沉郁的重量。
　　她不再试图强行抹去这些情感，而是学着去“观照”它们，如同观照灵力流转，观照规则脉络。她发现，当她不抗拒时，那翻涌的情绪反而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更加坚定、更加冰冷的决心。
　　“无情道，非是无情，乃忘情。勘破，放下，自在。” 谢逾昔日的话语在心间回响。她似乎有些明白“放下”的含义了——并非抛弃，而是不滞于心，不困于情，将其化为前行之力。
　　秦烈将最后一捧泥土压实，一座简陋却整洁的坟茔出现在黑色的淤泥之上，那白色花环静静躺在坟头，在这污秽之地显得格外圣洁。
　　众人肃立坟前，无声默哀。
　　良久，秦烈沙哑着嗓子开口，打破了沉寂：“净尘兄弟……不会白死。”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幽冥道，老子跟你们没完！”
　　苏璎珞轻声道：“净尘师兄以慈悲心行金刚事，乃我辈楷模。此间事了，我当回寺禀明方丈，为师兄请功。”
　　林清雪握住阿阮冰凉的手，目光坚定：“我们需带着净尘师兄的那份信念，继续走下去。”
　　沈辞的目光从坟茔移开，投向那被暂时封印的空间漩涡和其下的洞口。寂灭瞳术运转，她能感觉到，洞口深处传来的血腥气与空间波动并未因那幽冥道老者的死亡而减弱，反而似乎……更加活跃了。
　　“此地不宜久留。”沈辞清冷的声音响起，将众人从悲伤中拉回现实，“洞口下方，仍有异常。需探明究竟，或彻底封印。”
　　众人神色一凛，纷纷收敛悲恸，眼中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芒。他们知道，沉湎于悲伤无用，唯有前行，才能告慰逝者。
　　稍作休整，处理完伤势后，小队来到了那幽深的洞口边缘。洞口直径约丈许，向下望去，是一片深邃的黑暗，浓郁的血腥味和混乱的空间之力如同实质般涌出，令人心悸。莫小乙的探测符箓丢下去，灵光很快便被黑暗吞噬，只传回极其混乱的能量反馈。
　　“下面空间结构很不稳定，而且……有很强的生命反应，非常混乱、暴戾。”莫小乙脸色发白地说道。
　　“我打头阵。”秦烈提起重剑，就要往下跳，被沈辞拦住。
　　“我先。”沈辞不容置疑地道。她指尖凝聚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照明符”和数枚随时可激发的“凝冰符”，率先纵身跃入洞口。她的无情道灵力和规则感知，对于应对这种混乱环境更有优势。
　　洞口下方并非垂直坠落，而是一条倾斜向下的、粗糙开凿的甬道。甬道四壁残留着清晰的工具痕迹和干涸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越往下，空间越发开阔，最终，众人抵达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是经历过北境玄冥渊那般炼狱场景的众人，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洞窟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血池！池中粘稠的、暗红色的血液如同沸腾般翻滚着，不断有气泡冒出、破裂，散发出浓郁的血煞之气。血池周围，堆积着如山的、各种妖兽乃至人类的残破尸骸！而在血池上方，悬浮着数十个由暗红色能量构成的、不断扭曲挣扎的魂体！它们发出无声的哀嚎，充满了痛苦与怨毒。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血池的正中央，生长着一株形态诡异、通体漆黑如墨、枝叶如同扭曲人手的怪树！怪树的根系深深扎入血池之中，贪婪地汲取着血液与魂体的能量，树冠之上，结着三颗拳头大小、表面布满诡异纹路、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黑色果实！
　　每一颗果实搏动间，都引动着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散发出令人神魂不稳的邪异波动！
　　“这是……‘万魂血煞树’！”苏璎珞失声惊呼，俏脸上满是骇然，“以万灵精血与怨魂为养料，凝结‘空间血婴果’！幽冥道竟在此培育此等逆天邪物！他们是想人为制造空间节点，还是……培养修炼空间邪法的魔头？”
　　就在众人被眼前邪异景象所慑时，那株万魂血煞树似乎感应到了生人的气息，猛地一震！
　　“嗡——！”
　　血池沸腾得更加剧烈，上方那些痛苦的魂体发出尖锐的嘶鸣！同时，血池周围堆积的尸骸之中，猛地站起了数十具身披残破铠甲、眼中燃烧着血色魂火、手持骨刃的骷髅魔兵！它们的气息，赫然都达到了筑基后期乃至假丹境界！更有一条由粘稠血液凝聚而成的、巨大的血蟒，从血池中昂起头颅，猩红的蛇信吞吐，锁定了闯入者！
　　而在那怪树的阴影下，一道之前被忽略的、更加瘦小精悍的幽冥道身影缓缓浮现，他手持一柄白骨法杖，眼神阴鸷地盯着众人，气息竟是元婴初期！
　　“又一个元婴……”赵铁柱声音干涩。
　　前有强敌，后有邪树，退路那不稳定的空间漩涡更是隐患。
　　绝境！
　　然而，经历了净尘的牺牲，镜心小队众人的心志早已被磨砺得如同百炼精钢。面对这更加恐怖的场景，竟无一人退缩！
　　“结阵！秦师兄、陈师兄随我正面迎敌！苏师姐、林师姐、阿阮干扰邪树与血蟒！赵师兄、莫师弟，想办法破坏那棵树或者果实！”沈辞的声音冰冷而迅疾，瞬间做出了最合理的安排。
　　“杀！”秦烈发出怒吼，重剑带着滔天的恨意，率先冲向了那群骷髅魔兵！陈风身影如电，剑光专攻魔兵关节要害。
　　苏璎珞琴音再起，化作无数缠绕的音索，试图束缚血蟒的动作。林清雪引动洞窟内稀薄的水灵之气，化作道道冰棱，射向血蟒的眼睛。阿阮则将一把把克制血煞之气的药粉撒向血池和怪树。
　　赵铁柱和莫小乙则绕向侧翼，赵铁柱不断掷出阵旗，试图干扰血池的能量供给，莫小乙则掏出各种爆炸符、腐蚀符，不要钱似的砸向那株万魂血煞树。
　　沈辞则直接对上了那名幽冥道元婴修士！她知道，必须尽快解决这个最强的敌人，否则众人危矣！
　　那元婴修士冷哼一声，白骨法杖一挥，数道凝练的血色鬼影尖啸着扑向沈辞，同时他自身隐入血池弥漫的煞气之中，伺机而动。
　　沈辞眼神冰寒，身形在有限的空间内飘忽不定，凝冰符箓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拦截、冻结那些血色鬼影。寂灭瞳术全力运转，捕捉着那元婴修士在煞气中移动的轨迹。
　　洞窟内，顿时陷入一片混战！剑气纵横，琴音激荡，符箓爆炸声不绝于耳，血蟒的嘶吼与魔兵的骨骼摩擦声交织在一起！
　　战斗比之前更加惨烈。骷髅魔兵数量众多，不畏生死，秦烈和陈风很快便添上新伤。血蟒力大无穷，煞气滔天，苏璎珞三人只能勉强周旋。赵铁柱和莫小乙的攻击落在怪树上，收效甚微，那树皮坚硬异常，且能快速吸收血池能量修复损伤。
　　而沈辞与那元婴修士的战斗更是凶险万分。对方仗着修为高深和环境优势，各种阴毒法术层出不穷，沈辞虽凭借无情道与规则感知屡次化解危机，但灵力消耗巨大，险象环生。
　　又一次险险避过一道无声无息袭来的血魂刺，沈辞眼角余光瞥见秦烈被三具假丹魔兵围攻，左支右绌，眼看就要被一刀劈中后心！
　　不能等了！
　　沈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放弃了对那元婴修士的锁定，身形向后急退，同时双手在胸前再次结印！这一次，她不再仅仅引动冰寒规则，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那缕天道本源，沟通着此地那被严重污染、却依旧存在的……“空间”规则！
　　她要强行扰乱此地的空间结构，哪怕再次承受巨大的反噬！
　　“规则·空间涟漪！”
　　她双掌猛地向前推出！并非攻击某个具体目标，而是作用于整个洞窟的空间本身！
　　“嗡——！”
　　一股无形的、宏大的波动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整个洞窟剧烈震动，血池翻涌，那株万魂血煞树剧烈摇晃，三颗果实搏动骤停！所有正在战斗的魔兵和那条血蟒，动作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和扭曲！连那隐匿在煞气中的元婴修士，也被强行逼出了身形，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就是现在！
　　“动手！”沈辞厉声喝道，鲜血已从她的七窍中缓缓渗出。
　　秦烈抓住这瞬息的机会，怒吼着将重剑抡圆，一剑横扫，将那三具僵直的假丹魔兵拦腰斩断！陈风剑如毒蛇，瞬间点破数具魔兵的头颅。
　　苏璎珞琴音化作一道凝练的音波巨刃，狠狠斩在血蟒的七寸！林清雪与阿阮合力，将一道蕴含生机的净化之光打入血蟒被音刃破开的伤口！
　　赵铁柱和莫小乙更是抓住怪树摇晃、能量紊乱的刹那，将所有攻击符箓和破阵锥，齐齐轰向其中一颗距离他们最近的“空间血婴果”！
　　“不！”那元婴修士目眦欲裂，想要阻止，却被空间涟漪影响，慢了一拍！
　　“咔嚓！”
　　那颗黑色的果实，在密集的攻击下，表面出现道道裂纹，随即轰然炸裂！一股混乱而庞大的空间之力瞬间爆发，将靠近的赵铁柱和莫小乙掀飞出去！
　　果实被毁，万魂血煞树如同遭受重创，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整个树体瞬间黯淡了不少！血池的沸腾也为之减弱。
　　“你们……都得死！”那元婴修士彻底疯狂，不顾一切地催动法力，血池中升起无数血箭，如同暴雨般射向众人！
　　然而，沈辞在发出那一击后，已然强提最后灵力，身形化作一道玄色闪电，无视了漫天的血箭，直接冲到了那元婴修士面前！
　　她的眼中，唯有冰冷的杀意，心镜之上，净尘安详的面容与眼前敌人扭曲的脸庞交替闪现。
　　并指如剑，那蕴含着一丝寂灭规则的气息再次于指尖凝聚，虽然微弱，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点向对方的丹田气海！
　　那元婴修士没想到沈辞如此悍不畏死，仓促间只来得及将白骨法杖横在身前。
　　“嗤啦！”
　　寂灭指力与白骨法杖碰撞，法杖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布满裂纹！指力余势不衰，狠狠点在了对方的丹田之上！
　　“噗！”
　　元婴修士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恐惧。他感觉自己的元婴正在被一股冰冷死寂的力量侵蚀、瓦解！
　　沈辞得手便退，脸色苍白如金纸，身形摇摇欲坠，被赶来的林清雪和阿阮扶住。
　　首领重创，剩下的魔兵和血蟒仿佛失去了主心骨，攻势大减。秦烈、陈风、苏璎珞等人精神大振，奋力反击，很快便将剩余的魔兵清理干净，那条血蟒也在众人的合击下，最终溃散成一大滩污血。
　　洞窟内，暂时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那株黯淡的万魂血煞树，以及树上剩余的两颗果实，在微微搏动。
　　那元婴修士瘫倒在血池边，怨毒地看着沈辞，嘶声道：“你们……阻止不了的……圣教大业……必将……”
　　话音未落，他体内猛地传出一股极其不稳定的能量波动！
　　“他要自爆元婴！”苏璎珞脸色大变。
　　元婴修士自爆，威力足以将整个洞窟乃至上方的沼泽夷为平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辞猛地推开林清雪和阿阮，用尽最后力气，双手虚按向那元婴修士所在的空间。
　　“封禁！”
　　数道闪烁着复杂纹路的冰蓝符文瞬间成型，如同牢笼般将那元婴修士连同他体内狂暴的能量一同冻结！正是她改良后的“凝冰·封魔”符箓，融入了更多的规则理解。
　　然而，元婴自爆的力量太过狂暴，冰封仅仅维持了一瞬，便轰然炸裂！
　　“轰隆——！”
　　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席卷整个洞窟！沈辞首当其冲，被狠狠抛飞出去，撞在坚硬的石壁上，鲜血狂喷，意识瞬间陷入黑暗。
　　“沈师妹/师姐！”众人的惊呼声被淹没在爆炸的轰鸣和坍塌的巨响中……